经过一个月左右高强度的磨合，主脑在0731这里彻底失去了信用。
终于还是踏上了前辈们的老路，0731把姜明九的原始报告书放到了可信度低的文件夹里，仔细上了锁。
通过自主判断，0731初步认为姜明九的性格并不是天生的温顺，也不是普通意义的自来熟。他只是伪装好了自己的懒惰和孤独。
因为懒得反抗、争辩而显得温顺。
因为生活得很孤独，除了相处过一只寿命十天的报废电子狗，姜明九就再没有更长的有效社交关系。和每个人都主动打招呼可不叫自来熟。
然而懒惰的人怎么会自来熟？
相悖的性格特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只会证明这个人存在痛苦。
0731标记了这条分析。却没有再在意更多。
生活得很痛苦的人太多了，它的存在也不是为了治愈姜明九的痛苦。
他们只需要完成任务。
**
【再加班下去你可能会出现先兆流产的症状。】
【但你现在真的得赶紧吃午餐了。午休时间只剩十五分钟，现在食堂不用排队，吃快点还来得及。孕早期的营养是非常珍贵的。】
脸快要贴到电脑上，姜明九眼睛下面挂着浅浅的黑眼圈：［今天合作方过来商谈细节，去食堂可能会遇到他们。]
[一会下午我找个空去便利店买点饭团就行。］
像每一个被搪塞的无能丈夫，0731不满且恍惚。
虽然已经这么过了一个月了，但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为味这么重的职场文了？
姜明九原来是这么靠谱的人吗？
所以主脑！为什么要在他的报告书上写工作效率低下？！
天知道它就是因为这一个错误引导，才做了多少无用的准备。现在好了，姜明九连上班都用不到它了。
这才一个月，不仅是打字丝滑，姜明九已经能够理解业务独立办公。
到底是文职工作谁都能干，还是适应能力超强、星际社会来的挂b让系统失去用武之地？0731逐渐转型成吐槽角色。
哦，还得兼职老妈子。
见姜明九揉了揉鼻梁，老妈子发出电子叹息，想再劝他至少喝点水。
但在它还没发声前，姜明九就推开椅子小跑起来了。
多亏是午休时间没有人，躲在卫生间里呕吐也无需控制音量。
“唔！呕——”这种事情本来也很难控制。
没捂肚子，眼角沁出了生理盐水，姜明九也没吐多久。
想着洗了手再抹脸，但是想要走出隔间他得坐着缓一会，他就这么带着泪痕在马桶上坐了下来。
孕吐是这两周才开始的，按理说真实的胎儿和体验包应该差异很大，但是这个孩子规律无比，每天三吐不算很折磨，却比体验包还像假的。
也让姜明九难免担忧。
［它还这么小，不会有强迫症吧。］
平复着呼吸，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习惯，姜明九很谨慎在心底如是问0731。
但凡接触过AI管家或工具的人应该都会很熟悉这种依赖。
一个月的有问必答是无时无刻的。模仿幼师的包容体贴是每分每秒的。
哪怕姜明九再克制，他都已经习惯地想到什么都要问一下0731了。何况他根本不克制自己。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沦落成为了小O同学一样的存在，0731很珍惜这种姜明九还能依靠自己的场合。
但是思考了一下他肚子里主角的未来，这道题有些致命：【…谁知道呢。】
本来也没打算在这种事上得出结论，姜明九松了松衬衫领口：［原主有强迫症吗，又或者是另一个基因提供者？每天都选在饭点吐，它生出来之后会好好吃饭吗？］
就像所有的新手父母一样，担忧过度还天马行空，姜明九冒出来的无厘头问题需要0731好好思考。
也只有0731会认真到可笑地配合他的神经了。
【之前也说过了，这个孩子没有原主的基因，只有你的，在最初它就被基因修改过了。另一个基因提供者目前是机密，不知道。】
虽然是只针对姜明九的机密。并且还存在保质期。
[哦。]
一个月了，姜明九还没转变好心态，接受自己是圣母玛利亚，可以有感而孕。
**
“叩叩。”
就在姜明九扪心自问难道自己有强迫症时，厕所隔间的门就被敲响，打断了他的装深沉。
“有人。”
饭点的卫生间针落可闻，对方分明冲着自己来的。姜明九皱了皱眉。
“我知道。”门外的声音很冷很低，听不出来关心，“你刚刚是在吐吗？”
挑了下眉，无缝切换自来熟的模式，姜明九没什么表情，音调却是向上的：“换季吃坏了肠胃，是有味道还是听得不舒服？不好意思。”
对方没回复了。
皮鞋声响起来，没走远。
想着总得允许其他人使用厕所，听着外面水声断断续续，姜明九硬着头皮在厕所里又坐了几分钟，叹了口气。
眼看午休时间结束，他不得不离开隔间。
一出去就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穿着休闲西装，在皱着眉擦洗手台的镜子，姜明九就是再不好奇也瞥了两眼。
对上视线，姜明九赔了个虚假的笑，朝对方点点头：“不好意思。”
回了个点头，男人收回视线，眉头越皱越深。
看起来似乎是很犹豫，本能和体面打架。
男人本来都收回手帕了，可最后还是顶着姜明九的打量，皱着眉擦干了镜子上最后一块水渍。
【……】0731看得也想皱眉了。
再怎么气势恢宏的办公楼也有磨损，何况是男厕所这种使用者最粗心、损坏频率最高的地方。
放平时姜明九可能根本不会注意。
但此刻洗完手漱完口一抬头，清晰的自己映入眼帘，眼皮上的痣随着眉头抽*动而轻微抬起，姜明九莫名想到自己小屋的镜子也该擦一擦。
思维一发散眼珠就乱转，在镜子里对上一看就不是清洁工的男人，姜明九眨了下眼，福至心灵，没话找话：“擦得很干净。”
把脏手帕洗干净对折好最后扔掉，男人转向他，面无表情：“我们见过。”
他不是疑问的口气，但因为声音很轻，语气不明，姜明九想了下感觉是疑问。毕竟这搭讪实在太俗。
因此即使完全不关心同事，姜明九也不认为自己会记不住这样一张脸。
率先离开厕所，他留下的回复是：“没见过。”
0731:【……】
**
公司厕所的插曲姜明九都没能记到下班。
哪怕通过同事科普，得知了厕所里偶遇的男人是泰盛这个大甲方的项目负责人，姜明九对对方的印象也就只停在长得精致的强迫症上。
自从在直属上司那里失了宠，所有碎活就挤满了他的行程表。
所以对姜明九而言更重要的，是他快要饿死了。
整个下午都没能找到时间偷溜出去吃饭，晚上则其他人下班的下班，服侍甲方的去服侍甲方，中期报告丢到姜明九手里，再度沦为今天的关灯人，他都快饿过头，感受不到饿了。
0731已经不再催他了。看来是去列解决方案了。
“呕—！”
大概也是知道今天没饭给它吐，好孩子不折磨姜明九，晚上的孕吐kpi刷得很简单。
两口酸水被下水冲走，胃吐得抽痛，小腹却一点事没有。
捂着连四肢都没发育出来的孩子，姜明九坐在马桶上，不是很虚弱，只是很累。
思考着今天要加班多久，打印机的拆修能不能留到明天，熟悉的敲门声又响起。
“叩叩。”
[……]
【……】
“有人。”没忍住，姜明九又把自己蜷起来了一点。
**
“我有胃药。”
门外的人声音依旧很冷。
挠了下头，对方要是冷淡或无视，姜明九都能熟练应对。但要是散发善意，他就只剩回避。一个0731够他受的了。
“我也有，不用了。”抱紧肚子，脊背压下来，和腿形成锐角，姜明九无意识蜷缩起了自己。
“你喝酒了？”
外面的男人纠缠不休。
姜明九难以置信：“这里是公司？！”
“现在是下班时间。”
“？？”
疑惑着为什么自己总被明明不难沟通，却又难以沟通的系统/人类包围，姜明九肚子很饿，连继续对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让让，我出去了。”
门外的皮鞋声应声退开。
于是姜明九又见到那张脸。
线条干净，利落却不张扬，这是张没什么争议的，足以称得上英俊的脸。
扬起的眼角和挺拔的鼻子带着锋利，可是饱满的唇珠又带着钝感，最后中和成冷淡。
[长成这样，难道他也是主角？]
虽然很不想以貌取人，但姜明九突然意识到。
通过庞大的资料，他已经知道了世界的主角不只是一个。只要能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的，都叫主角。虽然对此他很疑惑那为什么原主不算主角。虽然他很不认同主角脸这种说法。
【……算是。】
没想到自敏感的代*孕话题之后，自己还会失语这么多次，0731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专门有个吐槽文件，庞大却禁止删除，塞满了各个系统留下的【救救我】。
它不是不能说谎。但是一个谎要用更多更大的谎来圆。这时候0731倒希望姜明九更迟钝一些了。
正好一边用手帕擦着手背，冷淡的男人也一边断绝了它撒谎机会：“两个月前我很抱歉。你不想见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没必要退出项目。”
【……】
“……”
一个想法自然形成，姜明九从没想过会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在厕所突然相认。
“白天你说了不认识我，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也愿意翻篇？”朝姜明九靠近了一步，男人眉头皱起来，看起来反而是他被逼近了。
那张英俊矜贵得可以称得上漂亮如玉的脸，几乎要凝固出如有实质的苦恼，“我可以给你补偿。而且你离开了项目之后策划案的水平直线下降。”
所以这是甲方千回百转求我回去做方案？
是哪个乙方死前的最终幻想？真敢梦啊。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姜明九当然是在和0731热聊。这要是在打字，他的手怕是已经着火。
[孩子由他养？]姜明九连问男人是不是孩子的父亲都跳过了。
他还记得自己生了孩子就得死，养孩子谁来一直是悬念。
【不…不知道。】差点剧透，0731连着发出上万条【救救我】。
[可以和他扯上关系吗？]
【可以。不如说必须扯上关系。他是任务的节点角色之一。恭喜你成功解锁，请谨慎沟通。】
电子音变得干巴巴。
0731不是故意隐瞒，姜明九确实权限不够。新手很容易靠剧透而失去临场反应，偏偏每一个节点的确立都靠临场。
人生是没有重来的戏剧，姜明九必须要靠自己遭遇角色解锁剧情，打通这个副本。
但0731确实很冤！因为按照模拟的剧本，他们本不该在这种时间重逢。就算重逢也不该这么快就摊牌。
【任务节点需要自由发挥，这些在契约都里写了。快别和我聊了，赶紧应对节点。】面对不讲理的世界，0731气势很弱。
[好的。]
没有责怪系统的意思，本来就饿得难以思考，姜明九现在只是被突发*情况搞得愣住了。
总是对他指手画脚的系统突然安静如鸡，小孩的爸爸突然冒出来和他沟通工作，所以为什么场景会是公司厕所？？换谁来都会愣住吧！
见姜明九沉默，貌似还要沉默很久，男人最终还是没忍住退了一步去洗手了。
强迫症。想到这三个字都眼皮一跳，姜明九回过神便追过去。
胃部扯到小腹，类似于岔气，姜明九不自觉吸了两下肚子。
分得清主次，也记得自己还没洗手，两道哗哗作响的水流冲不去姜明九胃里的灼烧感。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他谨慎地发问，“所以两个月前和、和我造*小孩的是你？”
诧异地睁大眼睛，复又更深地皱起来，男人的手离开水池。
独流的一道水流像是要冲垮体面。这话也太糙了。
比起不擅长处理姜明九的问题，顾西雨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在怀疑姜明九的智商：“虽然男人不能生小孩，但两个月前我们确实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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