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人还在耳旁一个劲地撺掇着羌岁跟上去，而未等他来得及有所动作，身后便传来唤声：
“羌大人！”羌岁回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太监，乐呵呵地为羌岁递上一张洁白的帕子：“大人辛苦了，太子殿下现招您去吃茶呢。”
随着帕子落到手里，一阵浅淡的檀香气息便涌入鼻腔，少年微顿之下，眸底带上了些许暖色，轻声道：“好，有劳公公了。”
这太监生得有些面熟，似乎是太子身旁的人，见羌岁容色，便又招人来给羌岁披了件狐绒大氅，那年轻伴读的下巴埋在纯白色的毛里，只露出了一双漂亮媚气的桃花眼，颇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公公。”
“无妨无妨。”那太监笑，“大人身子金贵，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高座的视野极开阔，抬眼便能将场中景色一览无余，听到羌岁进来的动静，陆逐行才放下手中的书册，眸色温和地冲他招手。
“来了？”他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披的狐绒大氅上，轻笑了一声：“内务府今年新进贡来的雍山雪狐皮草，太子府都只有一件，可软和吗？”
那美人的脸蛋埋在狐绒里，都捂得泛起红晕来，闻言惊了一下，忙不迭地想要解开系带。
“殿下恕罪，臣实在——”
羌岁还未说完，一根微凉的手指便轻柔地抵住了他的唇。
“赐你是本宫的意思。”陆逐行目光落在指下那殷红丰润的唇瓣上，旋即又抹开视线，“这大氅衬阿岁的肤色，是再好不过了。”
他话音未落，手背上却骤然贴上了一点温热的弧度，少年的手在厚重大氅下被熨得温热滚烫，浓密眼睫掀起来时，甚至能叫人清楚地看到那瑰丽瞳孔中的繁复花纹。
那年轻伴读抿着唇，唇角天生就向上勾起一个弧度，让那副好相貌更添上几缕引诱般的媚气，他轻声道：“可是殿下，您的手好冰。”
……近到过于危险的距离。
陆逐行嗅到面前少年衣领内飘散而出的芙蕖香气，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思短暂地宕机了几秒，随即被难以言喻的隆重悸动叫嚣着吞没。
手背上的温度只是短暂地一贴，下一瞬，萦绕鼻间的浅薄气息便迅速地抽离。
手中被塞上了一个温暖的硬物，陆逐行垂眸，才见是一个月白色的手炉。
什么后宫妃子才用的东西……陆逐行这样想着，手上却端是用了些力。
“本宫无需这个。”他声音低哑了一些，少了脸上常挂着的虚伪笑意，垂眸时如玉佛般圣洁无瑕，陆逐行嗓音很低，半晌后，喃喃着重复道：“……我不冷。”
太子容貌才情自年幼便闻名天下，再加上既是嫡子，上头又无再长，从出生起就是注定的“龙命”。
即便眸色温和，但闭口不言时仍旧有帝王威严沉沉压来，羌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提起衣摆下跪：
“是，，是臣逾越了，还，还请殿下息怒。”
羌岁跪在地面上，深深伏到了地面上去，素色的系带勾勒着他的腰肢，如墨般的发垂散到地面上去，露出一点肩胛骨的优美轮廓。
——比青楼那等腌臢之地的头牌有过之无不?及。
倒不像是正经伴读，像是他陆逐行养在身旁的……
“豢宠”。
陆逐行垂着眼帘，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地盯着少年半晌，才缓缓阂眸，重新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
“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他俯下身去牵羌岁的手腕，皓白的腕子一下子被他捏在了掌心，皮肤很软，也很滑，触上去的质感较之进贡的狐氅还要勾人，他顿了顿，才叫人借着自己的力起身，“阿岁不必自责。”
眼前的伴读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唇角便微微翘起来，像个熟透了的樱桃，引诱着人去咬破它鲜嫩的外皮，用力吮吻里头甜腻的汁水。
……似一只得尽了主人宠爱的绵羊，只要主人态度稍稍软化了那么一点，便可以忠诚又快乐地继续追随上来。
即便是使唤他做些不好的事情——也会毫不犹豫地顺从吧。
陆逐行的手指轻轻叩动掌心，浅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场下的时局，羌岁便站在他的身后，芙蕖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弥散在空气中。
——又在盯着陆摇双看了。
仅仅是一天下来，羌岁盯着他那五弟的时间便有些超乎寻常地多了。
而此时陆檎已然大胜，陆摇双没什么反抗地便在旁边跪下了，他的神色很麻木，甚至没有一点被羞辱后的恼怒，倒更像是以丝线吊着生命的木偶，处处都透着一种廉价的废物感。
陆逐行无趣地别开目光。
“回宫。”他合上策论，身旁的太监立即高呼太子摆架，羌岁还在密切关注着嫉妒的动向，面颊上便忽地贴上了一点凉凉的触感，他惊了一下，便见太子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声音很轻，缓慢地问道：
“阿岁在看什么？连本宫的话都没听到。”
伴读的住所通常是在东宫之中，明亮的新殿内装饰也很雅致，合极了羌岁的喜好。
“本宫着人去问了羌小将军，皆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可喜欢？”
羌小将军应当是羌岁的大哥，年纪轻轻便已经同父亲一起立下许多军功，只是羌岁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上心。
“感念殿下如此，臣定当——”
“好了，那些话都不必再说。”陆逐行不必想都知道羌岁之后聊表忠心的话，这般古板无趣的乖巧性格，放在羌岁身上却无端地叫人难于说出什么更重的话来。
他的手掌轻飘飘地贴在羌岁的耳旁，后者有些不适应地垂着眸，浓密的下睫毛如蝶翼般脆弱而优美，乌黑发间露出来的耳尖已经染上点点薄红，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一点要逃离的意思。
——像一只懵懂走入陷阱的羔羊，也像无条件爱着猎人的可怜猎物。
即使刀刃划出甜腻的鲜血，也会匍匐着、虔诚亲吻凶手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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