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们的运气很好，张伟最终查到了那笔钱的最终流向——收款人是一位名叫苏芮的女士，她在城东区经营一家名为“一日谈”的画室。
“顾队，这个苏芮的背景有点意思，”张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她不仅是画室老板，还是个网上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办过几次个人画展。和陈明远之间除了这笔固定转账，暂时没发现其他直接联系。”
顾泽沉思片刻：“直接请她来局里协助调查，就今天吧。”
一小时后，一日谈画室的老板苏芮匆匆赶到市局。
她约莫三十来岁，穿着简约的亚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衬得她气质温婉却不失干练。
尽管神色略显疲惫，但她的步伐依然沉稳，眼神清明，是个见惯场面的女人。
“苏女士，感谢您配合调查。”顾泽示意她坐下，语气平和，“我们有些问题想向您了解。”
苏芮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搭在桌沿，声音柔和，“顾队长客气了，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义务。”
李姐递上一杯温水，苏芮道谢接过，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似乎在借此稳定情绪。
“您认识陈明远吗？”顾泽开门见山。
苏芮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认识。”
“我们查到他每月固定给您转账，您能告诉我们这笔钱的用途吗？”
苏芮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措辞：“这笔钱是画室的运营资金，陈先生是我的赞助人之一。”
“赞助人？”江清屿挑眉，“据我所知，陈明远并非艺术投资圈的常客，为什么会资助您的画室？”
苏芮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深邃：“三年前，我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遇见陈先生。他对我的一幅画很感兴趣，后来主动联系我，提出长期合作。”
“合作内容是什么？”
“他提供资金支持，我定期为他创作定制画作，偶尔也会替他挑选艺术品用于商务赠礼。”
“苏女士，您确定和陈明远没有私交吗？”
苏芮低头看着杯中的水面，茶叶在杯中缓缓旋转，如同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我……我和明远确实认识得比较久。”
江清屿放下笔，他们终于等来了想要的信息。
“所以你们是恋人关系？”顾泽直截了当地问。
苏芮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随即又变得苍白。她咬了咬下唇，最终点了点头：“是的。但我觉得这种私人关系应该和今天的工作无关。”
“他追求你的时候，提到过他的家庭情况吗？”李姐的语气放柔了些。
苏芮摇头：“他说自己一直忙于事业，没时间谈恋爱。”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猛地攥紧成拳，“等等，你们为什么这么问？”
顾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份银行流水推到她面前：“这些转账记录您有印象吗？”
苏芮仔细查看后点头：“对，就是这些。”
“苏女士，”顾泽的声音沉稳，“陈明远已经结婚多年，有一个儿子。”
苏芮手腕上不致命材质的木珠突然断裂，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苏芮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说他单身！”
李姐连忙安抚她：“苏女士，请您冷静。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现在有一桩命案需要您配合调查。”
“命案？”苏芮踉跄着后退一步，幸好李姐上前几步架着他才没有跌倒，“什么命案？”
“林小雨，您认识吗？”
“林……小雨？”苏芮茫然地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
“她是陈明远儿子曾就读的幼儿园的老师，和陈明远有过亲密关系。”
苏芮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她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这不可能……明远说我是他的初恋。”
“苏女士？”顾泽观察着她的反应，“您还好吗？”
苏芮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警官，您是想告诉我，陈明远不仅骗了我他有家室，还同时和这个……林小雨在一起？”
她也不是期待着顾泽的回答，自顾自伸手拿起林小雨的照片，“好漂亮的女孩……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下药后勒毙。”
苏芮的手猛地一颤，照片从指间滑落。她突然站起身，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尖锐：“警官！我……我能去趟洗手间吗？”
“你们可以让人跟着我，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恶心。”
她的动作太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顾泽点头示意李姐和她一起去。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爱上了一个杀人犯。”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苏芮回来了。脸色苍白得吓人，跟着去的李姐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她恢复了初见时的镇定，“关于林小雨，我确实不知情。但如果这对案件有帮助……”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我可以给你们看我和陈明远的聊天记录。”
江清屿接过苏芮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翻阅着她与陈明远的聊天记录。
对话内容很平常，大多是生活琐事——
“今晚公司有应酬，不能陪你吃饭了。”
“好，少喝点酒。”
“下周要去上海出差，大概三天。”
“记得带伞，那边最近多雨。”
“今晚我来找你。”
“画室新到了一批颜料，你要来看看吗？”
“这周末吧，最近太忙。”
……
没有什么可疑的内容，也没有提及林小雨或任何异常安排。江清屿继续往前翻，直到三个月前的记录——
陈明远发给苏芮一张照片，是一幅日出主题的油画。
“你觉得这幅怎么样？”
“构图不错，但色彩太沉闷了。”
“嗯，我再看看别的。”
“苏女士，”江清屿抬头问道，“陈明远经常让你帮他看画吗？”
苏芮微微蹙眉：“偶尔。他说要送客户，让我给些专业意见。”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那里原本戴着一串木珠，现在空无一物。
顾泽开口：“上周三之前，陈明远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苏芮沉思片刻摇摇头，“没有，就是很普通的几天。”
“最近几个月呢？他有没有异常举动？比如突然消失，或者情绪不稳定？”
苏芮深吸一口气，“上个月他确实有些奇怪，总是心不在焉，有一次还突然问我相不相信人会为了自保做出极端的事。我以为他是在说生意上的竞争，就没多想。”
李姐记录下关键信息，抬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苏女士，我们需要你提供陈明远最近的行踪，尤其是林小雨遇害当天。”
苏芮思索片刻：“那天他约我在画室见面，但临时取消了。后来我给他发消息，他一直没回。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打电话说最近很忙，让我别担心。”
顾泽和江清屿对视一眼，这和陈明远的不在场证明有出入。据陈明远之前的供述，他声称案发当天一直在公司开会。
“苏女士，感谢您的配合。”顾泽合上笔记本，“如果您想起其他细节，请随时联系我们。”
苏芮点点头，眼神黯淡：“我会的。我也想知道，我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
她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警官，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会判死刑吗？”
顾泽沉默片刻，答道：“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苏芮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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