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租来的小轮船在碧蓝水面上轻轻摇晃,发动机发出单调的突突声,搅碎了河面的平静。
深秋的河风带着水汽特有的凉意和淡淡的土腥味,拂过船上众人的脸庞。
今天的任务带着点文艺气息——为黄河主题的公众号推文采集素材。李晨作为“主编”坐镇船头,沙溢和金靖这对“撰稿人”正凑在一起,用夸张的语调讨论着即将见到的渔民生活该用怎样“震撼人心”的辞藻。
成毅和李一桐手持小型摄像机,负责记录整个工作过程。而蔡徐坤和baby,则被分配了最核心也最需要技术的任务——摄影,用手中的专业相机,捕捉黄河渔民的劳作瞬间和沿岸风貌。
蔡徐坤接过沉甸甸的单反相机,手指有些生疏地调整着参数。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的机身,阳光洒在上面,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头。
Baby则显得熟练许多,她将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利落地检查着镜头和存储卡,神情专注。
两人被安排站在船头视野最好的位置。
小船渐渐靠近一片开阔的水域,远远可见几艘简陋的渔船正在作业,穿着防水胶裤的渔民们正合力拉起沉甸甸的渔网,阳光下,网中银鳞跳跃,水花四溅,构成一幅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画面。
“好,准备拍了!”李晨发号施令。
蔡徐坤立刻端起相机,透过取景器,将镜头对准了那奋力拉网的渔民。他微微屏息,手指按在快门键上,寻找着最有力的瞬间。
然而,不知是河面的晃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还是那站在他身旁的身影本身就带着无法抗拒的引力,取景框里的焦点,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偏移。
渔民奋力拉网的背影渐渐虚化,占据画面中心、变得无比清晰的,是站在他侧前方的baby。她正全神贯注地拍摄着远处的渔船,微微眯起的眼睛像弯月,鼻梁挺翘,被河风吹拂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贴在她光洁的脸颊上,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专注的神情里,带着一种沉静的、动人心魄的美。
蔡徐坤的手指,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一声轻微的快门声,在这河面的风声和水声中,却异常清晰地落入了baby的耳中。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的镜头似乎正对着自己,猛地转过头。
果然,蔡徐坤的相机镜头正直直地对着她!
Baby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两颗被惊扰的琉璃珠,带着三分惊诧、三分警告、四分“你在搞什么鬼”的嗔怪,直直地射向蔡徐坤。
那表情生动极了,带着点被冒犯的小脾气,又有着“姐姐”对“弟弟”胡闹的无可奈何。
这生动无比的一瞪,恰好又被蔡徐坤手中尚未放下的相机,再次精准地捕捉到了。
“咔嚓。”又是一声。
蔡徐坤:“……”
“……蔡徐坤!”Baby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朝他伸出手,“你拍的什么?给我看看!”
蔡徐坤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他磨磨蹭蹭地把相机递过去,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Baby接过相机,熟练地调出刚才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她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你拍的什么呀?我表情这么凶……角度也奇怪!难看死了!”照片里,她瞪眼的样子被放大了,背景虚得一塌糊涂,构图更是毫无章法。
“哪里难看了?”蔡徐坤立刻嘴硬地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我觉得……挺、挺好看的啊!多生动!”他试图为自己的“作品”辩解,“不信……不信你给我拍!你拍得肯定比我好?”话一出口,带着点孩子气的挑衅,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Baby果然被激起了好胜心。她挑了挑眉,将相机塞回蔡徐坤手里,一把拿过自己的相机,动作干脆利落:“行啊!我来拍!让你看看什么叫拍照!”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小船继续前行,寻找下一个拍摄点。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像是较劲,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蔡徐坤假装认真地重新对着河面取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举着相机的baby。
Baby则显得专业多了,她或站或蹲,不断调整着角度,捕捉着黄河的壮阔与渔民劳作的细节,神情专注而投入,偶尔在按下快门时,唇角会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回到轮船内为他们专门搭建的“工作间”,众人围坐在电脑前,准备挑选最终能登上公众号的“金图”。
李晨作为主编,煞有介事地主持着。
照片被一张张导入电脑屏幕。轮到蔡徐坤拍摄的照片时,场面一度有些沉默。
他拍的渔民要么是模糊的背影,要么是构图猎奇、抓不住重点的奇怪角度,甚至有一张只拍到了渔网的边缘和一大片浑浊的河水。
李晨忍着笑,直接夸张地捂住了眼睛:“坤儿啊,你这拍的啥啊!”
蔡徐坤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嘟囔:“我觉得……还行吧?这光影……” 声音越来越小。
“淘汰淘汰!”李晨忍着笑,大手一挥,“下一个!”
Baby拍摄的照片被调了出来。画面构图干净利落,焦点精准地落在一位正奋力将渔网拖上船的老渔民布满皱纹却坚毅的脸上,浑浊的黄河水作为背景,夕阳的金辉洒在水面和渔船上,充满了故事感和力量感。照片的感染力不言而喻。
“好!”李晨一拍桌子,“这张好!就用这张!”
“等等,”baby忽然开口,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了一下。
屏幕上,被李晨亲口定下的“金照”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照片——正是她在船上给蔡徐坤拍的那张。
照片上的蔡徐坤,正站在船头,微微侧身凝望着辽阔的黄河水面。深秋午后的阳光格外慷慨,将他浓密的黑发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他因为刺眼的阳光而微微眯起了眼,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阳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勾勒出从饱满额头到高挺鼻梁再到下颌的完美弧度。
他那被粉丝戏称为“花瓣唇”的嘴唇,此刻正自然地轻抿着,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因为专注或别的什么情绪而牵起的、极淡却好看的弧度。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背后是奔腾不息的、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的黄河水。整个画面温暖、静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少年意气,光影的运用堪称完美,将他那份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独特气质捕捉得淋漓尽致。
这张照片里蕴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凝视和爱意,让电脑前的蔡徐坤自己都看得愣住了,一股强烈的热意瞬间从脖颈蔓延到耳根。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
“哎呀?”李晨作为主编,第一个发出了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疑问,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蔡徐坤和baby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我懂”的笑意,“这张是什么?自拍?”
Baby脸上也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但神情还算镇定,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是我拍的。拍得……还行吧?用这张吧。” 她的语气带着点小小的骄傲,目光却飞快地扫过蔡徐坤通红的耳尖。
“用这张?”李晨立刻夸张地摇头,手指敲着桌面,笑得像只老狐狸,“用这张咱们公众号是铁定爆了!不过嘛……爆的方向可能有点歪?” 他意有所指。
“别别别!”蔡徐坤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声音因为急切和羞涩而有些变调,“不用这张!这张……不合适!不符合主题!”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得就差跳起来了。
“对,不符合主题。”Baby也适时地附和,嘴角却悄悄弯起。
最终,那张充满力量感的渔民照片被选中。李一桐坐在baby对面,好奇地滑动着电脑触控板,翻看其他未被选中的照片。
当她翻到蔡徐坤给baby拍的那几张“死亡角度”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屏幕,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笑意。
“哇!baby姐,这张谁拍的呀?怎么能把你拍成这样了?”照片里,baby的脸被奇怪的光影切割,表情也因为角度问题显得有点扭曲,背景更是糊成一团。
蔡徐坤痛苦地捂住了额头,恨不得原地消失。Baby则毫不客气地抬起手,指尖精准地指向旁边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椅子里的高个子:“喏,他拍的。”
李一桐的目光立刻转向蔡徐坤,带着善意的揶揄“啊?坤坤你拍的?你这技术……有待提高啊!怎么能给女生拍这种角度的照片呢?太死亡了!”她一边笑一边摇头,显然对蔡徐坤的拍照技术不敢恭维。
蔡徐坤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带着点最后的挣扎:“我……我觉得挺好的啊……真的不好看吗……” 语气弱得毫无说服力。
“太丑了!”baby和李一桐几乎是异口同声,语气斩钉截铁。
baby的理论再一次得到了铁一般的证实。她转过头,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看向蔡徐坤,却撞进了一双同样含着笑意的眼睛里。
蔡徐坤不知何时放下了捂着脸的手,也正看着她,脸上是窘迫过后无可奈何的、甚至带着点宠溺的笑意。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被众人“唾弃”的照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就在这短暂的四目相对间,在众人的笑声还未完全平息时,蔡徐坤忽然飞快地、用只有身边baby能听到的、近乎气音的音量,含糊而飞快地说了一句。
“我以后……肯定好好学拍照。”
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拂过,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清晰地钻进了baby的耳朵里。
Baby微微一怔,随即,眼底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无声地漾开,更深了。她轻轻别过脸,假装去看电脑屏幕,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再也压不住了。
………
弥漫着浓郁面粉香气的操作间里,空气中仿佛都悬浮着细小的白色微粒。
几个的操作台前,都站着身着雪白厨师服、头戴高帽的面点大师傅,正进行着一场令人屏息的表演。
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灵巧翻飞,指间那原本粗实的面团,被反复抻拉、对折、再抻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中,化作千丝万缕、细若发丝的雪白面条。
最震撼的一幕开始了。老师傅拿起一根细如毫芒的面丝,屏息凝神,对着桌面上固定好的一枚细小的绣花针针眼,小心翼翼地穿引。一、二、三……面丝在他稳如磐石的手下,如同温顺的丝线,一根接着一根,精准无误地穿过那几乎肉眼难辨的孔洞。
操作台周围围观的众人,包括蔡徐坤和baby,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不可思议的动作。
“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随着最后一声沉稳的报数,老师傅轻轻松手。整整三十九根细如蚕丝的面条,如同银色的琴弦,稳稳当当地悬垂在针眼之下,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惊叹。
“哇!太厉害了!”蔡徐坤由衷地赞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他转头看向自己面前操作台上同样摆放的针具和刚刚由师傅示范后留下的一小团面丝,那份挑战吉尼斯纪录的冲动瞬间被点燃。
Baby则站在他对面的操作台前,在另一位师傅的指导下,已经挽起了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准备体验手工拉面的乐趣。师傅正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发力、如何折叠面团。
蔡徐坤深吸一口气,学着老师傅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根面丝的头端。那面条细得仿佛一碰即断,他必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灌注到指尖。
他微微俯身,头颅低垂,视线聚焦在那枚小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针眼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他屏住气,指尖稳定而小心地将那柔软又脆弱的面丝头,一点、一点地向针眼探去。
细小的尖端,终于颤巍巍地、极其勉强地触碰到了针孔边缘,有了一丝将要探入的迹象。
就在这时——
“砰!砰!砰!”
一阵短促、有力、带着明显节奏感的闷响,如同擂鼓般从操作台的另一侧猛然传来!
是baby在甩面!
她显然正沉浸在师傅的教导中,努力模仿着那看似简单实则不易的甩面动作。
双臂用力,将手中的面团朝着台面狠狠摔打下去,试图让面团更劲道。每一次甩落,力道都十足,整个厚重的木质操作台面都被这力量震得微微晃动,连带着台上摆放的针具、面丝都随之轻轻震颤。
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震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
蔡徐坤指尖那根刚刚探入针眼边缘、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面丝头,在这股蛮不讲理的震动波冲击下,毫无抵抗之力地、轻轻巧巧地——滑了出来。
功亏一篑。
蔡徐坤整个人僵在那里,保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指尖还维持着那个捻着面丝头的动作,只是那面丝已经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他盯着那空荡荡的针眼,足足愣了两秒钟。一股混杂着无奈、挫败和哭笑不得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让他几乎想叹气。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里打了个转,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微微震颤的操作台面,望向对面那个“罪魁祸首”。
Baby正专注于自己手中的面团,刚刚完成了一次成功的甩打,脸上带着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和兴奋。她抬起头,恰好对上蔡徐坤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还带着运动后的微亮光彩,语气轻快而自然地问:“怎么样?进去了吗?” 她显然对自己造成的“地震”效果浑然不觉,甚至可能还觉得自己的动作挺帅。
蔡徐坤:“……”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baby那副全然无辜、甚至还带着点“求表扬”意味的表情,所有想说的话——比如“你再甩台子都要塌了!”或者“我的面都被你震飞了!”——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抿紧了唇瓣,努力压下嘴角那丝想要抽搐的冲动,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无声地、饱含控诉地、极其复杂地凝视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你觉得我的面还能进去吗?你觉得这操作台晃得像地震一样,我能穿进去吗?
Baby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没接收到他眼神里的千言万语。她只是歪了歪头,不解地又追问了一句:“嗯?穿进去了没呀?”
蔡徐坤彻底无语了。他默默收回目光,低下头,打算不再进行“破迪尼斯世界纪录”的艰巨任务,反而抱拳专注着看Baby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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