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舞台流光溢彩，台下观众连连叫好，喧嚣的声音却裹挟着十二月底的刺骨寒风。
临近退场，舞台的后方。
Baby正站在那里，一袭抹胸设计的曳地长裙瞬间攫住了蔡徐坤的目光。那并非寻常礼，巨大蓬松的裙摆由无数层蓬松如云朵的薄纱堆叠而成，形成极其夸张的廓形，行走间几乎像一朵散开的白色蒲公英。
而最摄人心魄的，是洁白裙摆上精心点缀的、数以百计的、长而飘逸的猩红色羽毛。它们并非整齐排列，而是看似随意却充满艺术感地散落在纱层之间，随着哪怕最微弱的气流轻轻摇曳、浮沉，如同燃烧后腾起的火星，又像拥有生命的火焰精灵，在她周身盘旋起舞。
这极致华丽、甚至带点戏剧性的设计，衬得她本就精致的锁骨和肩颈线条愈发纤弱，如同冰雪雕琢，在头顶惨白的灯光下，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美感。
蔡徐坤刚结束自己的表演，银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一身剪裁利落的银色暗纹外套勾勒出挺拔身形。
距离那个几乎点燃一切的脸颊吻，已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此刻再见，这身装扮下的她美得近乎不真实，却也让他心头骤然一紧。
那宽大得近乎累赘的裙摆，显然成了Baby行动的阻碍。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试图避开因为此时昏暗的光线和巨大裙摆下看的不甚清楚的地面，可巨大的裙幅被风一吹，便不受控制地荡开，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身形微微晃动。
更让人心疼的是，她裸露在外的肩头和手臂，在这刺骨的的寒风里，正无法抑制地、细微而急促地颤抖着，皮肤在冷光下泛起一层细小的颗粒。
心头的悸动和担忧瞬间压过了所有顾忌。蔡徐坤几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心向上，递向她。
“我带着你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暖意，穿透了喧嚣的噪音和冰冷的空气。
Baby闻声抬眸，那双小鹿似的的眼睛望向他。
蔡徐坤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依赖和感激。
在那刺骨的寒意让眼前这只骨节分明、带着体温的手，显得如此温暖诱人。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理智便如冰水浇下。她的目光迅速掠过周围无处不在、闪烁着红点的摄像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镜头像无形的网。
她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礼貌却带着拒绝的微笑，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用了，谢谢你，坤儿。我的助理很快就来了。”
话音刚落，助理小刘便如及时雨般出现，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黑灰色羽绒服，动作麻利地展开，严严实实地包裹住Baby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肩膀和手臂。
厚重的羽绒服瞬间将她纤细的身形裹住，与那身华丽张扬的红羽裙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人流开始移动，蔡徐坤本应顺着方向离开。
可目光追随着Baby，见她正要走向后台那几级不算高却因裙摆而变得陡峭的台阶时。
记忆的闸门此时重新打开！
一年前，某个同样星光璀璨的夜晚，他参加奔跑吧的第一个晚上，顺着跑男团的成员走向灯火通明的餐厅时。
他也曾这样，第一次笨拙却带着礼貌地替她提起过累赘的裙摆。
那个夜晚，是他和她故事真正意义上的起点。
这一次，动作几乎成了本能。他没有任何犹豫，轻轻放慢脚步，看似顺着人流走，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身旁的Baby身上。
在Baby踏上第一级台阶前，自然而然地弯下了腰。他的动作不再像初次那般带着试探性的礼貌和克制，而是带着一种熟稔的流畅和不容忽视的强势。
他伸出双手，精准地、牢牢地抓住了那庞大裙摆最核心、最易被踩踏的部分，一大捧蓬松的薄纱和摇曳的红羽被他稳稳托起，减轻了她身后沉重的负担。
那姿态，充满了保护欲和一种不言而喻的心疼。
助理小刘抱着Baby换下的东西，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的目光在蔡徐坤专注而坚定的侧脸和Baby略显惊讶却并未抗拒的神情间转了个来回，嘴角飞快地扬起一个了然又赞赏的弧度。
她极其识趣地、悄无声息地退后了几步，巧妙地让自己挡住了侧面可能存在的某个拍摄角度。
顺利跨下了几级对Baby来说陡峭无比的台阶，才终于到了舞台的后台，这里工作人员人来人往，安保严密，不会给狗仔和摄像机一点机会。
Baby回到这里，刚才的坚持和礼貌仿佛在这一刻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呼出一口冒着白眼的，疲惫的气。
蔡徐坤敏锐的注意到了她这小小的动作。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将Baby那只刚从羽绒服袖口里伸出的、依旧冰凉的手，轻轻却坚定地拉过来，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隔着那件制作精良的银色外套，他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的纤细和那份几乎令人心慌的颤抖。
她真的太瘦了，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将她连同这华丽的羽毛裙一同卷走。
“扶稳。”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牢牢锁住她，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我送你去休息室。”
这一次，Baby没有再推辞。周围除了几个步履匆匆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确实没有太多闲杂人等的目光聚焦于此。
她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担，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而那只冻得快要麻木的手，顺从地、甚至带着点依赖地蜷缩起来，紧紧抓住了他结实有力的小臂，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蔡徐坤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那寒意似乎穿透了衣料，直抵他心尖。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鼻尖和仍然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很冷吧？”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只有她能捕捉到的温度。
Baby抬起眼睫，迎上他灼热而关切的视线。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后台的嘈杂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两人那目光交汇处，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情愫。心知肚明的牵挂，是欲言又止的汹涌情感，是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燎原的星火。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也看到了那份深切的担忧。她努力牵动唇角，对他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安抚性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然而，那只紧紧抓着他臂弯的手，指尖的冰冷和僵硬，无声地诉说着真实的境况。
就在这时，台上已经传来了主持人的提示。“跨年夜的烟火即将点亮，让我们再欣赏最后一首歌…”
时间不多了。
工作人员焦急地催促着：“Baby姐！坤哥！快！要换装了！”
两人如梦初醒，不得不匆匆松开彼此。
蔡徐坤小心翼翼地松开她的裙摆，确保她站稳，才轻轻把裙摆放在她身侧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Baby最后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感激、依赖、未尽的言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随即，她便被助理和工作人员簇拥着，裹在那件宽大的黑灰羽绒服里，像一朵被小心翼翼护着的红莲，匆匆消失在通往更衣室的通道尽头。
蔡徐坤站在原地，银色短发下的目光追随着那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蓬松纱裙和柔软羽毛的独特触感，臂弯上仿佛还承接着她纤细手臂的重量和那份冰冷的依赖。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带着试探和绅士风度的提裙动作，在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那不仅仅是一个帮助，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在时光里悄然生根发芽。
他微微握紧了拳，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心湖深处激荡、沉淀。
无论未来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无论她身着多么华丽繁复的裙裳，只要他在，只要她需要，他都会像今天、像一年前那样，毫不犹豫地为她俯身，稳稳地托起她的裙摆，扫清她脚下的障碍。
这，是他唯一确定想要守护的风景。
………
零点钟声敲响前的舞台，空气里弥漫着烟花未燃尽的硫磺硝烟味和人群的喧嚣。
Baby换下了那身繁复如烈焰的红羽华服，此刻一身鲜亮。高马尾利落地束在脑后，红黄拼色的短袖如同跳跃的火焰，配着一条清爽的纯白短裙，露出一截纤细笔直的小腿，整个人褪去了方才的雍容，添了几分明快的朝气。
蔡徐坤也换上了另一套战袍。剪裁精良的纯黑西装，面料上细密点缀的幽蓝色亮片，在后台流动的光线下如同暗夜星河无声流淌。他浑身上下的装饰仅有颈间一条极细的银色锁骨链，低调地垂落，恰好衬托出他领口微敞露出的一点皮肤上，那颗小小的，格外的热演的黑痣。
人流裹挟着他们涌向舞台中央，准备迎接新年大合影的定格时刻。
蔡徐坤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那抹红黄交织的亮色上。
心跳在喧嚣中擂鼓。他看到李晨就在Baby不远的位置，这位对Baby如同兄长般的前辈，是唯一知晓他与Baby之间那层未曾捅破窗户纸的人，甚至默许了他笨拙的靠近。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大步上前，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和张扬，手臂一伸，用力地勾住了李晨的肩膀，身体也顺势微微侧斜，仿佛只是兄弟间亲密的玩闹。
然而，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巧妙地调整了他的站位角度，让他与Baby之间，仅隔着李晨这一个人形的“屏障”。
镜头在远处闪烁，他借着调整姿势的瞬间，身体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又向Baby那边倾斜了几分。目光，早已不受控制地穿过李晨的肩膀，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他想在新年的第一张定格里，离她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只是在人山人海的缝隙里，能留下一个同框的身影也好。
Baby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灼人的视线和背后那人微微拍向她肩膀的举动。她抬起眼，隔着李晨宽阔的肩膀，两人的目光在嘈杂的空气里无声相撞。
蔡徐坤无声的目光里，有询问，有期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Baby的心猛地一跳，那目光烫得她指尖微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只有他能看清，那眼神里混合着温柔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清醒。
不行，坤儿，现在不行。
蔡徐坤的心，像被那无声的摇头骤然攥紧，猛地沉了下去。
虽然最终的位置，因为错位的缘故，在照片里看起来他们其实并不遥远，甚至Baby的红黄短袖一角会堪堪擦过他深色的西装下摆。但这刻意制造出的“不远”，此刻却成了巨大的讽刺。
他无端地、清晰地想起了那个带着茉莉花香的吻，她落在他脸颊上的那个羽毛般轻盈、却烙铁般滚烫的吻。
那因为短暂肌肤相触的柔软触感和温热的呼吸，与此刻咫尺天涯般的疏离形成尖锐的对比。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酸涩涌上喉头。
他想，如果此刻他们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该多好？无需顾忌镜头，无需在意流言，可以堂堂正正地并肩而立，在万众瞩目的时刻，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而不是像现在，连靠近一点拍一张集体照，都成了需要精心算计的奢望。
这份翻涌的心事，沉重地压在他的眉眼间。当镜头真正对准人群，主持人喊着“新年快乐”的刹那，他嘴角努力想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眼底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那份强撑的笑意下，是藏不住的遗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合影结束，主持人华少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围拢，准备进行简短的祝福问候环节。
蔡徐坤几乎是本能地，脚步再次向Baby的方向挪动，想和她站在同一片光圈下，哪怕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也好。
然而华少那爽朗的大嗓门和大大咧咧的动作，却像一道精准的屏障：“来来来，Baby这边！坤儿，你站这边！” 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将蔡徐坤从Baby身边轻轻推开，硬是插在了两人中间。
蔡徐坤的身体微微一僵，看着华少毫无所觉的笑脸，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顺从地站定。咫尺之隔的Baby，就在华少的另一侧，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清香，却连衣角都无法相触。
华少浑然不觉自己拆散了一对“望穿秋水”的人，兴致勃勃地开始了采访。
话筒递到Baby面前：“Baby，新的一年，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吗？”
她握着话筒，笑容是面对镜头时一贯的甜美得体，声音清脆：“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很官方的祝福。
话筒接着转向蔡徐坤：“坤儿呢？你的新年愿望是？”
蔡徐坤的目光，几乎是瞬间穿透了华少的身影，牢牢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Baby的侧脸。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响起。
“新的一年，” 他微微停顿，那目光里的专注几乎要化为实质，“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幸福安康。”
“我爱的人”，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说话时，视线从未离开Baby。那目光不再是方才合影时的失落，而是燃烧着一种坦荡而灼热的情感，像无声的宣告，只传递给她一人。
Baby正微微侧头听着，当那四个字清晰地落入耳中，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在听到蔡徐坤声音的逐渐，她下意识转头对视。
此时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束落在自己脸颊、颈侧、甚至发丝上的目光，滚烫得几乎要将她灼穿。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心底那片刻意维持的平静湖面，被这滚烫的宣言骤然投入巨石，激荡起汹涌的、无法控制的涟漪。
一股强烈的酸涩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上鼻尖。她只能极力维持着唇角的弧度，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瞬间翻涌起的复杂情绪。
是心脏传来的颤动，也是触动。那股强烈的感情几乎要冲破理智……
可最终都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水光的柔软。
晚会终于在鼎沸的人声中落幕。人潮如退潮般涌向出口。
Baby被助理和工作人员簇拥着走向另一条通道，蔡徐坤则心事重重地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黑色的保姆车平稳地驶入深夜的街道，车窗外是流光溢彩却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车窗之外，车内一片寂静。
蔡徐坤靠在宽大的座椅里，闭着眼，无意识地轻轻摩挲指尖。
Baby最后那强自镇定却依旧被他捕捉到的细微震动，还有那在“我爱的人”宣言下瞬间柔软下来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那份压抑已久的渴望，在跨年钟声的余韵和新旧交替的微妙氛围里，终于冲破了所有顾虑的堤坝，变得无比清晰而迫切。
他不想再等了。
他忽然睁开眼，侧过头，看向坐在旁边正低头刷手机的年轻男助理小杨。
车内的顶灯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小片阴影，那眼神里没有了舞台上的凌厉，反而透出一种近乎纯真的、带着点迷茫的好奇。
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真。
“小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你说…一个男的，该怎么跟他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才算好？”
小杨猛地抬起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惊讶瞪大的眼睛，一时竟忘了言语。
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蔡徐坤那双映着窗外流动灯火的、写满认真探知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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