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3
尘封的记忆一经勾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几缕月光从未拉紧的窗帘中漏出,充当着房间内最后的光源。
时间回到现在,不敌悠木晓热情攻势,莫名其妙敲定好了明日行程的遥躺在床上有些怀疑人生。
可恶,又是这样,那家伙有这种说服力不去当演说家真的是可惜了!
什么?你问有没有可能是他太好被说服了?三日月遥表示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对手太强大怎么能怪自己抗性低呢?对于悠木晓那堪称‘无差别降智光环’的神奇感染力与执着他可是深有体会。
遥把被子拉过头顶,试图以这种方式给他不断上涌的念头封口。不能再想了,明天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还说不准,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尽快入睡!
机械时钟规律的滴答声隐隐回荡,沾染上体温、逐渐变暖的被子很好的营造了安心感,被包裹在其中的少年阖上了眼。
倦意渐渐上涌…
长夜漫漫,寂静的夜晚总是显得漫长而又无聊。
那不妨来听个故事吧,关于两个男孩的故事。一个初始于小学时代,普通、又堪称老套的故事。
普通的一天,普通的转校生,普通的自我介绍,就像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千百个小插曲一样,小小的一粒石子投入湖面也仅能掀起微小的一丝波澜。
三日月遥注视着在教师指示下朝他走来的转校生,目光定格在对方扬着笑容的脸上——或者更具体地来说,定格在对方那双奇特的眼中。
眼睛是最能出卖一个人的器官,那对蓝色的眼睛很漂亮,相比天空的湛蓝,它更像是拍打起一层层浪花的深海,颜色清澈、却看不到底。可惜,不和谐的元素侵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片纯黑从右眼瞳孔的一侧蔓延,张牙舞爪地覆盖了半个瞳孔。
“嗯?”许是他注视的时间过于长了,察觉到他视线的那人在落座后毫不客气地将脸凑近,眨了眨眼,“很神奇吧,我的眼睛?想看的话可以凑近看看哟~”
距离突然地拉近,被吓了一跳的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婉拒道:“谢谢,不用了。”
“欸?好吧。”那人莫名有些遗憾,语气却依旧兴致勃勃:“哦,对了,刚才说过了,我叫悠木晓,叫我‘阿晓’就好,以后请多多关照!你的名字呢?”
“三日月遥。日后请多多关照,阿、悠木。”
“是阿晓啦,阿—晓—”
……
来聊聊人性吧,展露于人类幼年期的本性。稚童并不具明确的是非观,但人的天性会趋势他们趋利避害。稚童同样不善掩藏,人性的善与恶会在他们身上得到最直观的展示。
人是群居动物,当群体中出现了一个与大众并不相同的‘异类’时,会发生的情况可以粗略分为两种——追捧,亦或是排斥。那么决定这两个完全相反的结局的因素是什么呢?
或许是‘利益’吧,当时的三日月遥如是想到,过往的种种经历令小小的男孩对人性有了不符合年龄的了解。
‘利益’,这是一个令人着迷的词语,很难想象在不清楚利益一词明确定义的前提下,小孩子也会不自觉地追逐它。这种行为的动机到底自何而来?谁知道呢,许是来自成年人的叮嘱,又许是如飞蛾趋光,人本就趋利。
设问,在人群中已经存在一个能够提供足够利益的‘异类’的前提下,又一个‘异类’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后来者被先来者所烙印下的重重印象牵连,意味着不爽与憋屈有了借机宣泄的好机会,意味着——‘排斥’。
三日月遥身边的朋友一向是很多的,至于是朋友还是‘朋友’,深谙交友不交心的道理,他并不在意。
“哟,看这奇怪的眼睛,这不是阿晓吗?早啊,阿晓,听说你的眼睛快失明了,喂喂,真的假的?”
“嗯?早啊,只是右眼视力不太好而已,没什么问题的。”
“欸—那这样一来”刻意拖长的语气充斥着不知有心无心的恶意,“你之后不会变成瞎子吧?”
某日清晨发生的对话不知以什么方式传开,坐在座位上的悠木晓却一幅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的样子。心知对方大概是受自己牵连,遥有点坐不住。
世界总是奇怪的,有些人别有图谋地接近,但最终却在没有获得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时将一切怪在你的身上。‘不想撕破脸皮’,‘不想功亏一篑’,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们将矛头转移,同样在某些方面与常人不同的悠木晓便受到了无妄之灾。
三日月遥的确不在意身边的朋友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但他无法接受别人因为跟他有关的事情而无端受到麻烦。
解决问题的方法与后续的补偿在心中迅速构思完成,遥看着那张不知道在想什么持续傻乐中的脸轻声开口:“抱歉,之后我去找他们说一说。”
“啊?为什么突然道歉?”悠木晓回过神,睁大眼睛一副诧异的模样,“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对,难道说你偷偷干了什么!?”
遥没管他的大呼小叫,面色认真,“类似今天早上的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那个我完全没放在心上啦,而且那又不是你造成的。”
“但我——”
“说是跟你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啦。”悠木晓提前一步止住了遥的话,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虽然你到现在还不肯叫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你才不是会做出讨厌的事情的大坏蛋。”
他的脸上重新浮起标志性的笑容:“而且这件事早就被我‘咻咻—’地完美解决了。”
遥抓住他作乱的手,皱着眉,未脱稚气的包子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接收到他的质疑,悠木晓鼓起了脸,嘟囔道:“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幼稚园小孩子!” 他转过身,‘砰’地一声趴倒在桌子上,“我要收回前面的话,你就是个大坏蛋!超级无敌大坏蛋!不理你了!”
遥愣了一下,有些慌张起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他完全不清楚要干什么。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转头刚想开口,却对上了正透过胳膊缝隙悄悄观察他的悠木晓的视线。
悠木晓大概也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他迅速将抬起的胳膊摆正,再度转过身去。
遥戳了戳他,换来了一声闷闷的“干嘛”,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塑料包装纸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吃巧克力吗?”又犹豫地补上一句:“…阿晓?”
“吃!”悠木晓双眼放光猛地回头,转身—抢东西—拆包装,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巧克力不愧是最受小孩子喜爱的甜食之一,被巧克力轻松哄好的悠木晓腮帮子一鼓一鼓,声音含糊不清,“谢谢,你最好了!”
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变脸能力吧。
“等等!”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悠木晓瞪大眼睛,“你刚刚是不是叫我‘阿晓’了?”
见他这么激动遥一时有些不确定应不应该承认,“对?”
“终于!”悠木晓脸上的笑又扩大了一个度,欢快地顺着梯子往上爬,“那我可以叫你‘遥’吗?可以吗可以吗?”
“你要是喜欢的话。”
至于那幢传闻的后半段?
“欸—那这样一来,你之后不会变成瞎子吧?”
“你是在关心我吗?谢谢。”
“哈?才不是在关心你,你的脑子出问题了吗?”
“可你想,专门上来跟别人打招呼就是为了了解他身体的情况,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这当然是、当然是——!欸?等等……原来我是在关心你吗?”
“大概?那就谢谢关心啦,我先走了,你也要注意身体~”
“哦、好,谢谢……”
看来有些人的确天生就拥有诡辩与神奇的逻辑能力,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我的逻辑链先你一步闭合,你就无法反驳’吧。
……
那么最后,来讲个关于梦的故事吧,一个关于梦想是如何起源的故事。
“呼—呼—”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悠木晓抱着手里的东西粗喘着回头招呼:“遥,快点,这边!”
三日月遥跟着他狂奔不语,眉眼中已然染上了几分崩溃,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会答应跟这家伙一起去‘冒险’?而且谁家的冒险是去偷葡萄啊!?
可惜,终究是吃了腿短的亏,他们被身后的那道人影追了上来。二人一左一右齐齐被大手薅住,像抓两只猫崽一样拎着他们领子的男人声音带着气息不匀的喘息:“可以啊,两个臭小子,这回可算是被我抓住了!”
挣脱无果,悠木晓讪笑两声,“那个、我现在把东西还给您您看还来得及吗…?”
男人笑了笑,在悠木晓刚准备放松的时候,吐出两个字:“晚了。”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闻言,悠木晓气馁地长叹一口气。果然不应该临时起意的,第一次冒险就失败实在是太丢脸了,下次绝对要先做好计划!他的余光瞟到在一旁怀疑人生的遥,眼珠滴溜一转,试探性地向男人提议:“那个,他就是随便被我扯来望风的,您看…?”
男人装模作样地思索两下,抓着他们领子的手又紧了紧,“怎么?白拿了我的东西还想让同伙跑掉?在我这里做出一副讲义气的样子可没用。”
悠木晓有点急:“不是,我是——”
“别急,阿晓。”察觉到悠木晓的情绪,遥扬声插话,他侧过头,“非常抱歉,未经您的允许就擅自动了您的东西。但是我们并不是白拿了您的东西。”
“哦?”男人被他的话激起了兴趣,悠木晓也一脸震惊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虽然很想丢下这个给他拆台的惹祸精不管,遥还是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枝棱起来,“您如果回去检查邮箱,就能看到里面存放的赔礼。对这次幼稚的恶作剧我们深感抱歉,我们会归还摘来的葡萄,同时也请您务必收下我们的心意。”
“哈哈,有点意思。”男人的力道松了松,但他却口风一转,“我要是说我不接受呢?”
事情好像又要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了,悠木晓悄悄戳了戳遥,递出一个眼神,双手在空中一阵比划。
遥默默移开视线,恕他真的看不懂这些结印一样的奇妙手势。他不顾眼睛都快抽筋的悠木晓,回头望向身后的人,“老师,我们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请您不要捉弄我们了。”
真是的,脸上看好戏的表情都已经完全溢出来了。
“——老师!!?”
男人也不再掩饰,松开了手:“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你应该不是我们部里的学生。”
“班上的男生经常提起您,说是足球部新来了一位风趣的教练,所以就记住了。”遥在‘风趣’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这样吗,看来老夫魅力不减当年啊。”教练没管他小小的报复,摩挲着下巴。
“欸?欸——?”现场唯一还没搞懂情况的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生了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遥心累的不想说话。
“哈哈哈。”教练大笑着把手压在他们俩的头上,胡乱揉了揉,“你们两个体力不错啊,要不要来足球部?”
悠木晓终于回过了神,不可置信地询问:“我们可以吗?之前的所有教练都在劝我们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那也没见你们照做啊。”教练好笑地用目光上下扫视着他,直看得他有点心虚,“你们的情况我多多少少听过一点,只要不过度运动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之前的那些家伙就是一群胆小鬼,一个个都不敢担责任,而我就不一样了。”
他随意地把话撂出:“只要你们想,足球部随时欢迎你们。”
一阵沉默。
“遥……”悠木晓下意识寻找着遥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地,“你要去吗?”
遥有些不解:“为什么问我?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试试吗?”
“可是如果我参加了足球部就没时间跟你在一起了。”悠木晓作泪眼汪汪状,“太寂寞了,我不要。”
“我……”遥垂下眼,“我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
“好吧…”悠木晓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教练,鞠了个躬,“抱歉啦,教练,我们两个就不去了。”
“喂,你——”遥猛地抬头,望进悠木晓一片坦然的眸子中。
“怎么了?”
啧,服了你了。遥咬了下嘴唇,微一踌躇,紧接着一把将悠木晓扯到教练面前,按着他一起鞠了个躬,“这家伙刚才说错了,他刚才说的是拜托您了,他会加入足球部。”
“我不——”
遥强硬地镇压悠木晓的反抗,补充道:“我们两个一起去。”
颇有兴致看了他们许久的教练点点头,“之后在放学后正常参加部活就好。”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就不劳烦您了。”遥放松手上的力道,直起身子。
“遥……”
“闭嘴,我不想跟笨蛋说话。”目送教练离去的遥语气硬邦邦的,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他第多少次感到心累了。
悠木晓坚持不懈:“遥?遥?”
三日月遥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
悠木晓赶忙追上:“遥,理理我嘛~啊,说起来这个葡萄怎么办?”
“……你的脑子里除了惹祸和吃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关于眼睛那里:阿晓有虹膜异色症。现实生活里的绝大多数情况中,这种症状带来的只是外观的变化,可惜阿晓的情况...很不幸,并非单纯的外观变化。(叠个甲:我对这种症状的了解不一定完全/真实,如果跟真实情况有所出入那纯粹是我的捏造)
以及关于遥接下来的成长:蓝锁每个人的蜕变大部分是跟‘找寻到自己的本心’这个概念挂钩的,现阶段而言,单纯技术层面的成长对遥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他更需要心态上的突破。悄悄画个重点,遥之前这么多章以来一直展现的性格跟小时候不太一样,这是有原因的,应该挺明显的吧?
另外有人注意到封面吗,我自己做的!我自己做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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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假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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