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男人一生中有两大终极爱好,分别是球和棍子。
前者囊括了足球,篮球在内的一切球类竞技。后者的范围从攀比谁在路边草丛捡到的木棍最直,到钓鱼和《星球大战》里的光剑不等。
毕竟,剑与长枪也只是更高形态的木棍罢了。
我和我的幼驯染糸师冴初次见面的场景并不美好,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我也不知道做完自我介绍后,那个莓红色妹妹头的男孩为什么要一直瞪我。
毕竟,在刚才的自我介绍中,比起这学期分到一个班的新同学,我称得上言简意赅,只是说明了自己的名字叫Rin罢了。
我们的小学老师很年轻也称得上民主,居然说让我们自己重新选择想坐的座位,时限是三分钟。一时之间整个班闹哄哄得像集市,大伙儿呼朋唤友。我的课桌被踢了一下,顺着震动的源头看过去,是那个瞪人很凶的男孩子:
“你为什么会叫凛这个名字?!把它改掉。”
“你头发的颜色很漂亮,是天生的吗?”
我们的声音在顷刻之间同时响起。
难得我主动称赞一个小学男生,我们那个阶段的女生都很幼稚,要是表现出对异性同学的一点儿善意,大家就会开始酸溜溜地起哄是不是喜欢对方。这个臭男生居然质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擅长的,那就是忍气吞声:
“你这个齐刘海妹妹头的王八蛋。”我说。
男孩连发根都是纯净的莓红色,当然不可能是染的了。我还是故意说:
“这么漂亮的染发剂在你头上完全是浪费。”
-
他的名字叫糸师冴,日后我会明白他为什么对凛这个名字充满了爱护的占有欲。在我们初遇的那天,我完全可以解释,我名字的写法是铃。话又说回来,他也完全可以不找我的茬。
命运一定要让我们在三分钟里针锋相对,但其实更像是我用大段大段的话讽刺他,他间或逮住机会回嘴,基本是不超过两个字的单词。眼神里杀气十足。
他吵不过我,日本的小学界又默认男生不可以对女生使用揪辫子程度以上的身体暴力。基于以上,他成为了我的前桌,那也是全班唯一被挑剩下来的座位。
糸师冴在整个年级乃至学校的人气都很高,准确来说,他是个足球少年天才,经常上电视采访的那种。我不知道是刻板印象还是事实如此,天才貌似意味着社会化程度低下,性格孤僻恶劣,冷言冷语。
前脚他刚赶走两个夸他昨晚电视采访上镜的同学,后脚他就冷冰冰地问我:
“你昨晚看电视了吗?”
“看了。”我莫名其妙地说。
“体育频道?”
“当然不是,”我说,“我看了五集《美少女战士》!而且没被我妈妈发现。”
他又用那种天才瞪玻璃缸里痴呆金鱼的眼神瞪我了。但正如我所说,那一年我们都还只是孩子,是一个关心可丽饼胜过前途的年龄。天才也需要金鱼来陪衬不是吗?
糸师冴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略带自闭症倾向,社交方面有障碍的问题儿童,我也对男人喜爱的球类运动不感兴趣。
那一年的校运动会设在周末,我喜爱的歌手来到了隔壁城市开演唱会。本来父母已经答应好帮我说谎,拿看牙医当借口请两天假。我唯一的破绽就在于,不该周五放学后拎着请假条,得意洋洋地路过了留下值日的糸师冴。
这个王八蛋当场残忍地袭击了我,把我摁在黑板上掰开了我的下巴,像过去的骡商检查牲口一样检查我的牙齿。
“你这个说谎精,铃,”那时候他早就从花名册上得知了我真正的名字,“是你去告诉老师,你吃两颗止痛药就能好,所以明天照常来学校,还是我去告诉?”
“你也不想被人发现你撒谎吧。毕竟,撒谎的成功率,可是建立在信誉的基础上啊。”
他用慢吞吞且冷漠的口吻说。
那还不是我当天唯一的打击,在我回到家,发现父母已经把行李箱搬上了车,打算抛下我照常去隔壁市听演唱会后,他们发现了跟在我身后十几步的糸师冴,后者用足尖练习抛球。
“要不我给小冴的父母打个电话,你就在他家打扰两天吧。”母亲说,口气像寄存一件行李。
“我可以替父母答应。”糸师冴说,略带嘲弄地口气对我道,“你需要带什么,枕头?牙刷?鱼缸要带吗?”
是的,他依旧在拐弯抹角地骂我是愚蠢的金鱼。
我语气平平:“所以呢,你会把我放在你的床头柜上吗?”
但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句话却让他莫名其妙地耳根变红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糸师冴是独生子。我也很难想象他和世界上另一个人分享父母,姓氏和天赋的场景。
直到他一手拖着我的行李箱,用钥匙打开家门,下巴抬高示意我先进去,我恼羞成怒地说干嘛,我又不会逃跑。一个叮叮咚咚的声音从楼梯跑下来。
青色的充满憧憬的眼睛,黑色柔软的短发,只可惜他抱错了人,急急忙忙扑在了我的腰间。
“尼酱…诶——”
多年以后,这个孩子会在一个雪夜被他从西班牙足球俱乐部回来,大破防的哥哥骂得狗血喷头。
而他哥哥一半的面无表情的骂人技巧,搞不好还是从我这里学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