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之墙夺回战尚未结束。
米克在离兽之巨人还有三头巨人时,利威尔就切入了与兽之巨人的战局。而米克也锁定目标——那只正以惊人速度四足狂奔的身影,正是试图迂回的车力巨人。
他驱动着立体机动装置调转方向,车力巨人也发现了拦截者,它一个急转,试图利用废墟地形甩开米克。
米克迅速调整钩锁的射击方向,硬生生截住了车力巨人的去路,借助下坠的势能,狠狠劈向车力巨人的后颈。
木箱撞击破裂声响彻废墟,米克那远超常人的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出来。但车力巨人反应极快,米可的那一击被它闪避,落在了它的背部的木质甲板上。
然而,车力巨人十分擅长机动,它极速转向,利用四肢的爆发力,从米克面前横向窜出,它没有直线逃跑,而是利用倒塌的房屋作为掩护和跳板,奔跑轨迹变得极其刁钻。
“站住!”米克再次怒吼,双刀挥出,试图再次斩向车力巨人的后颈。但车力巨人借助着障碍物改变方向,使他的斩击总是擦着身体掠过,难以触及本体。
车力巨人借力一蹬,在密集的房屋间越过一道宽阔的街道,再次将距离拉开。
米可也利用立体机动装置迅速拉近,但街道的距离太远,绳索的惯性让他在落地时身形微晃,就是这不到一秒的迟滞,车力巨人已经冲出了城镇,冲到了那片相对开阔的平原。
视野豁然开朗,利威尔正稳稳地站在瘫倒的兽之巨人身上。
车力巨人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它正笔直地朝着利威尔和兽之巨人的位置猛冲而去!
“兵长——!!!”
利威尔带着暴怒卸下了兽之巨人后颈中人的四肢,并遏制住想将他斩杀的意图,他想到了胸前的那管针剂,也许这个浑身脏的要死的猴子,还有利用的价值。
一阵急促奔跑声由远及近。利威尔在米克那声包含危险的咆哮传入耳中的瞬间,甚至可能更早,他就已经捕捉到了身后袭来的威胁。
他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借助立体机动装置一个极限的侧后方向喷射,险险贴着车力巨人下颚的边缘擦过。
然而车力巨人冲锋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利威尔,它在利威尔闪开的瞬间,将兽之巨人的后颈肉整个叼起,四足再次爆发,朝着远方——希干希纳区的方向跑去。
艾蕾妮雅在颠簸的马背上目睹这电光火石的一幕,一时怔住。
“艾蕾妮雅副队!他们跑了!该怎么办!!”抱着她的士兵声音里充满了慌乱。
艾蕾妮雅立刻压下翻涌的气血,“还有没有信号弹?”
士兵手忙脚乱地从胸前掏出信号枪,艾蕾妮雅迅速接过,朝天空扣动扳机发射了一颗红色信号弹。
希望希干希纳区的同伴们能看到…阿尔敏,希望你能明白这信号的含义。
望着车力巨人绝尘而去的背影,艾蕾妮雅的心揪紧了,“这个速度我们追不上…埃尔文团长呢?他在哪里?”
“埃尔文团长…他被投石击中了…”士兵的声音带着哽咽。
艾蕾妮雅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远处,利威尔已经对剩余的士兵下达了“全力追击车力巨人”的命令,他的目光随即扫过战场,捕捉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相互确认了下对方的状态。
艾蕾妮雅与他目光相接后迅速收回,扫视了周围战场,巨人已十分稀落,大部分威胁似乎已被清除。
“相信利威尔兵长的判断。现在,确认周边巨人是否已全部清除。一旦确认安全,你立刻组织人手打扫战场,首要任务是找到埃尔文团长,告诉我你的名字。”
“是!艾蕾妮雅副队!我叫弗洛克·福斯特!”士兵立刻回应,但随即担忧地看着她,“那您怎么办!您的立体机动装置已经…”
艾蕾妮雅口鼻还残留着血迹,腰侧的制服也有渗血的痕迹。
她打断弗洛克,“把我放下,这片区域的巨人基本肃清了,立体机动装置的问题我自己会处理。执行命令,弗洛克!”
艾蕾妮雅的身体状况没有那么糟糕,最严重的伤在左臂,此刻正无力地垂在身侧,她尝试抬了抬左臂——不行,完全动不了。
脑海中仍残留着能力过度使用的嗡鸣,视野边缘也浮动着重影,但比起刚才已经缓解不少。
左侧腰间的伤口只是皮肉伤,那是她情急之下用刀尖划开装置皮带时留下的,不算深,不至于妨碍行动。
艾蕾妮雅开始在兽之巨人投石后的战场上搜寻,四周散落着被高速碎石夺去生命的士兵残骸,但...至少比她预想的要好上几分。
在调查兵团发起冲锋后,兽之巨人只来得及进行两次投石就被她强行拖住——冲锋的队伍,应该还有大部分的人幸存下来。
她在狼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终于,她发现了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那士兵的上半身还算完好,立体机动装置虽然沾满血污,但关键部件似乎没有损坏。
她蹲下,单手解开皮带扣环和固定装置,准备将装备从他的躯体上卸下。
动作间,艾蕾妮雅瞥见士兵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庞,眼神凝固在最后的惊骇,她沉默地伸出手,为那名早已没了气息的士兵合上了双眼。
突然,金光在希干希纳区的上空炸开。艾蕾妮雅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越过那堵高耸的城墙。
是艾伦吗?他们此刻正在墙的另一边,与车力巨人殊死搏斗吗?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闪过一瞬,她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现在绝不是分神的时候。她必须争分夺秒,她要找到埃尔文,一旦他濒死,为了调查兵团的未来,她必须救下这个背负着“恶魔”之名的男人。
“艾蕾妮雅副队!”弗洛克的喊声带着明显的惊惶,从远处传来,“我找到团长了!但是他……”声音戛然而止。
艾蕾妮雅立刻循声奔去,弗洛克的位置远离城镇中心,在一片空旷地带。看那地点,埃尔文大概率是在兽之巨人第二次投石时被击中的。
赶到近前,埃尔文仰面倒在血泊中。他的右侧腰腹有一个被碎石击中的伤口,创口不算大,但身下洇开的暗红血迹面积惊人,好在胸口还有起伏。
弗洛克正手忙脚乱地解下自己的披风,紧紧裹缠住埃尔文腰侧的伤口。
还来得及!艾蕾妮雅迅速扫视四周。脚下是浸透了鲜血的泥泞土地,绝非处理伤口的合适地点。
“弗洛克!我左臂伤了,使不上力,你带团长立刻上城墙!我来处理伤口!”
“是!”弗洛克原本慌乱的眼神瞬间找到了焦点,用力点头。
当艾蕾妮雅跃上城墙,希干希纳区内异常安静,预想中激烈的战斗并未发生,车力巨人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部分调查兵团的士兵正聚集在玛丽亚之墙的内城区域——这意味着战斗结束了,他们很有可能没能成功击杀那只四脚巨人。
“艾蕾妮雅副队!”弗洛克焦急的呼喊从城墙西侧传来,艾蕾妮雅压下翻涌的忧虑,转身疾步奔去。
埃尔文躺在石面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弗洛克正撕开他伤口周围的衣物,鲜血顺着他的动作渗出,流淌在他身下的石壁。
艾蕾妮雅拧开行军壶,强忍左臂的疼痛,仔细冲洗双手,她凝神观察——创口狰狞,但似乎幸运地避开了要害脏器,他的昏迷多半是失血过多所致。
她跪在地上,从胸前取出缝合工具包。然而,瞥了一眼自己完全无法动弹的左臂。
“弗洛克,我需要你帮忙。”
她指挥弗洛克用力将埃尔文腰侧那片血肉模糊的创口边缘强行并拢,自己则用右手持针,最终还是勉强完成了缝合。
“这样……这样就行了吗?”弗洛克盯着缝合处仍在缓慢渗出的血迹,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这样肯定不行。”艾蕾妮雅的声音有些干涩。
表面的伤口虽然缝合了,但腹腔内的出血并未止住。如果放任不管,埃尔文最终仍会因失血而走向死亡。
艾蕾妮雅此刻心中并无把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那次救下凯尼一样,强行逆转时间。她此刻的状态极差,刚刚透支能力与兽之巨人进行了一场消耗战,身体和精神都濒临极限。
她将自己唯一还能移动的右手,放在埃尔文那仍在渗血的伤口上,试图捕捉那微弱的力量。
它曾在凯尼身上创造过奇迹,但此刻却飘摇不定,每一次试图凝聚都伴随着身体深处传来的虚弱感。
弗洛克屏住呼吸,虽然不知道艾蕾妮雅在干什么,但他的眼睛盯着埃尔文腰腹间那片被缝合的、仍在缓慢渗血的伤口。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沉重得难以流动。
弗洛克注意到缝合线边缘渗出的血液,流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从持续的渗出变成了缓慢的、几乎停滞的洇染。与此同时,昏迷中的埃尔文眉头紧锁,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弗洛克脚边的干燥墙面上,绽开一朵刺目的暗红。
弗洛克猛地抬头看向艾蕾妮雅,只见殷红的鲜血正从她的鼻腔和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
“副队长!”弗洛克惊呼出声,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动……”艾蕾妮雅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耳语,她稳住身形,努力维持那残存的力量,但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逆转的念头刚在她脑中浮现,就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她被血呛到了。她感到眼前的世界瞬间被黑暗吞没,支撑身体的力量骤然消失,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撞击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后背似乎砸入了一堵温热的墙壁。下一秒,一张帕子就用力按上了她口鼻,堵住那刺目的殷红。
“利威尔兵长……”弗洛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目光聚焦在那个正半跪在地上,用身体支撑着艾蕾妮雅的身影上。
利威尔托着艾蕾妮雅瘫软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按着那块迅速被染红的手帕。
“那只四脚巨人带着莱纳·布朗和那只猴子逃走了。”利威尔紧盯着艾蕾妮雅惨白的脸,他沉默了一下,“埃尔文现在怎么样?”
“血……应该是……止住了……”艾蕾妮雅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喘息声盖过。
她无力对利威尔带来的坏消息做出任何反应,她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利威尔身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利威尔的目光落在艾蕾妮雅脸上,那张总是带着点倔强的脸此刻惨白,口鼻间涌出的鲜血浸透了他按着的手帕,甚至沾湿了他的手指。
弗洛克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扫向埃尔文的伤口。他惊愕地发现,那缝合线边缘最后一点缓慢洇染的血迹,竟然真的……凝固了。原本湿润的创面边缘,此刻覆盖上了一层干涸的深色血痂。
利威尔解下自己内衬还算干净的斗篷,将它包在了艾蕾妮雅身上,裹紧了她的脖颈和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地面上。
利威尔的视线落在弗洛克身上,命令道:“你留在这里,看好他们两个,一步也不准离开!”
弗洛克立刻挺直脊背:“是!利威尔兵长!”
“其他人,”他抬起头,对着周围几个同样疲惫的士兵,“跟我去打扫战场,动作快!”
利威尔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斗篷下艾蕾妮雅露出的惨白下颌,毫不犹豫地转身,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从未发生。
只有那沾着她鲜血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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