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文经历了当上团长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他如同犯人一般被关押,审讯,断头台近在咫尺。
但他无论遭受怎样的对待,始终一言不发,眼神坚毅,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胜者拿走未来,败者失去一切。
米克离开前埃尔文对他下达的指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所有的反对党,不顾一切,不计代价,不论结果。
那家伙头一次顶撞了埃尔文,但是没有用,埃尔文已经下定决心。
在他入狱的那天,米克消失了,然后埃尔文就一直在等待。
在这个过程中,他久违的能够停下来思考,无数条线在他脑海中交汇,延伸,人类过去,现在,未来,还有站在交点上的那个生物。
——明渡。
埃尔文的脑海中,明渡还是一开始的样子,穿着长长的白袍坐在研究站台阶前,无喜无怒。
美丽的皮囊下空无一物,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只适合摆在圣诞节的橱窗里。
除了面对利威尔的时候。
这是意外之喜,这只异种爱利威尔爱的发了狂,一下子变成了一件趁手的工具。
在埃尔文眼中,为了人类的未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而这个决定也是他做过最对的一个决定。
那天下着雨,埃尔文像从脏水坑捞起小猫一样拉起明渡,她撩起浸湿的纱布,那双眼睛像是潮热绿林里盯住猎物的毒蛇。
明渡比他以为的,还要有用的多,她不仅是工具,也是一颗大脑,更是恶魔。她就像埃尔文脑子里邪恶具象化了,伊甸园里自愿吃下恶果的夏娃,她是纯洁的夏娃,也是对恶果吐信子的毒蛇。
明渡比他要更黑更狠,她脑子里的想法全都和埃尔文想要的未来不谋而合,精准而锋利的割开人类文明这垂死病人的烂肉,尽管这一切足够把他们两个都送上断头台。
埃尔文利用明渡,明渡仇视埃尔文。他们是相互利用的敌人,也是同一战线的盟友,还是犯下反人类罪名的共犯。
埃尔文不后悔对她做过的任何一件事,作为代价,他愿意在人类文明胜利的那天,将生命交付于对方之手,任由宰割。
只有一点。
韩吉至今没能搞明白她的蓝血究竟是什么原因,如何作用,能够产生什么后果。
她身上的谜团并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多,越去深想那一切,所呈现的可能便令人愈发心惊。
她拥有对抗畸变的基因,那种“蓝血”。
既然现有的手段无法窥探,那么就用更疯狂的方式,不惜毁掉一切,砸开外壳,也要探明里面的真相。
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一场对人类文明的馈赠,尽管对她本人来说是灾难。
榨干最后一滴血液,兑换人类的未来,辜负一个非人的生物,并不是亏本交易。
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心里有些钝痛,这是正常的反应,这是身为“人”的部分在拉扯,但绝不会影响埃尔文的决策。
为了人类的未来。
牢房咔的一声打开,有人埃尔文的牢门和手铐被打开,顺着台阶走上去,外面的阳光从未如此耀眼。
米克无声无息的跟在埃尔文身后,暗示着外面的事态如他所想一般。
红色警报高亮——
·
艾伦和希斯特里特被困在地下,小队无声的潜入,交战,在无人员折损的情况下救下来艾伦。
找到艾伦的时候他正在被锁在绿水潭之上,希斯特利亚拼命解开他身上的锁,其他人纷纷上前帮忙。
几个人边做事边交流,
明渡从他们的对话提取出两个消息,希斯特利亚是王族,那个躺在地上的是她的父亲,他想要让献祭艾伦,为希斯特利亚“加冕”。
还有一个是这绿水潭。
“那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视线被下面巨大的绿水潭吸引,那其中中蠕动着什么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内城应该存在的东西。
韩吉要下去查看,明渡胳膊肘挡了下受伤的的她。
明渡跳下去,用手沾了水,然后再用装置拉回来,她摊开手,绿水在她手上滋滋冒烟,腐蚀皮肉,流出来的蓝血顷刻变成普通的黑血。
“奇怪”明渡喃喃自语。
明渡把手在艾伦手背上轻轻蘸了一下,滋啦啦腐蚀的比她还严重。
“别让艾伦掉下去了。”
明渡说着,顶着两个阿克曼的视线把绿水抹在锁链上,没有反应。
正犹豫着还要找谁做实验,希斯特利亚伸出胳膊,“这一切起源于我,用我来实验吧”
尤弥尔走上来抓住希斯特利亚的胳膊,两个人在短暂的对视中不发一言,却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随后尤弥尔注视着明渡,她坚定的用眼神表达了替希斯特里特的意思。
明渡不客气的在两人手背上各抹一下,希斯特利亚没反应,尤弥尔在冒烟。
韩吉顾不上自己的伤口了,她主动抓住明渡的手,接触的皮肤完好无损。
韩吉已经是兴奋的无法自抑了,利威尔把明渡的手抽走擦干净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举着手的动作。
确实,现在人类对抗畸变体的手段非常有限,如果能发现克制对方的东西,将会是一大步进步。韩吉的兴奋是理所应当的。
韩吉从前那么疯狂的在明渡身上研究就是为了这件事,但至今没有结果,现在柳暗花明又一村,韩吉望着下面那谭绿水,像是在看自己的心爱之人。
如果不是事情还不明朗,她大概已经跳下去和绿水潭深深拥抱了。
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落石砸下,挡住了逃生放路。希斯特利亚父亲尸体所在的地方,爆发出巨大的蒸汽和惨叫。
那个人的身体迅速膨胀扭曲,伤口膨起,内里红肉如沸腾一般飞速的分裂,整个人如同塞满棉球的布娃娃一样,随后从内往外翻了过来。
接下来的场面太过恶心,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所有人在震荡中靠着墙壁稳住身形,利威尔滑向墙边后第一时间抬起头,却看见了让他心颤的景色——
明渡站在悬崖边,直勾勾的盯着下面,她似乎不受震荡影响一样,依旧站在原地,下一秒她的身形晃了一下,立马被韩吉抓住。
如果真的有能够侵蚀畸变体的东西,应该早就被用来当做武器了才是,更重要的是,蓝血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明渡感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某些事情的真相,她的眼神不断在那团仍在增值的肉山周边梭巡。
韩吉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渡能够既不是人类,也没有变成畸变体。
明渡血管里流淌的蓝色的谜团,蓝血能够抵抗畸变,明渡能够在辐射重区存活,但她确实不是人类。
如果她曾经是人类,为何在能够抵抗畸变的情况下发生变化;如果她从来不是人类,那么谜团就会更多,她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为什么留在这里?
这些问题,连明渡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明渡把视线移向绿水潭。她现在有感觉,那绿水潭能够解开一部分疑问,她感受到水底有声音在呼唤她。
但那并不是善意的呼唤,反而像是海妖的低语,水面下长着獠牙的畸种,想要将她撕扯殆尽。
明渡向前走一步,想要听的更加清晰。
韩吉从身后拉住明渡,“你要去哪!”
轰隆的断裂声太大,韩吉不得不大喊着,希望明渡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明渡对她摇了摇头。
我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明渡扪心自问,然后她看向了利威尔。某些动摇的信念坚定下来。
“韩吉”,明渡贴近韩吉耳边,轻声说话,
“见到埃尔文的话,帮我用力揍他一拳,记得打脸。”
利威尔听不见两人说话,剧烈的晃动甚至让他难以移动,但他死死的盯着明渡,那种感觉又来了,不受控制的感觉,珍惜事物从掌心流逝却无法挽留的感觉。
在他的视野中,明渡看向这边,后退两步,扬起一个笑容,然后伸开双手向后倒去。
心脏被用力摄住了,利威尔不顾可能会有的坠落物冲上前去,正好看见明渡落水的瞬间。
那绿水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越来越多,溢出了谭口,如同触须一般的粘液从明渡的肢体上缠上去,将她整个人拖入水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明渡没有丝毫挣扎,神色平静的好像这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她做的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绿水沸腾起来。
韩吉紧张的待在一边,时刻准备拦住利威尔突然动作,但并没有,利威尔死死的立在原地,没有往前再走一步。
痛苦并不会因为外表的忍耐而消失,像是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心脏一样的痛感让利威尔几乎无法动弹,但名为责任的部分死死的勒住他的手脚,他的呼吸。
巨大的肉山像是把几十个物种缝合在一起一样,那东西挣扎的过程中不断有烂肉从身上落下来,它巨大的身体很快顶到天花板,然后如同破土的植物一般。
烂肉在那东西身上沸腾,再加上地形阻挡,机动装置几乎无法产生作用,不管是战斗还是离开,而坍塌的顶部更让一切变得渺茫。
大家相互看着,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从容或不从容的接受着。
几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三笠和阿尔敏把艾伦夹在中间,三笠在打量他身上是否还有伤口。
尤弥尔握紧希斯特利亚的手,这对恋人再次相遇,千言万语化作紧紧抓着对方的手。
让脸色发青,试图让自己释怀的吐出一口气,康尼没比他好到哪去,萨夏在咬自己的手缓解焦虑。
人类会被砸死或者堵在这里窒息而死,而畸变体会被漫上来的绿水腐蚀而死。
所有人都会死,那么,要不要跳下去,不留遗憾的?
事实没有给利威尔选择,随着地形坍塌挤压,绿水涨了上来,如同明渡本人一样,根本不会给利威尔选择的机会。
但那水却温柔的漫过利威尔的脚踝,然后朝另一边更深的地形涌去。
一摊小小的绿水,和一个仰头看不见尽头的庞然大物,绿水只蓄了薄薄一层,随后便像煎着肉饼的热油,将其一点点吞噬进绿色里。
最后一声巨响后,肉山轰隆倒塌,天光倾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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