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李花回光返照和醉酒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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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方多病刚收下白天晾洗的衣服,听到羽风嗖嗖,仰头果然盘旋着信鹰。信鹰俯冲下来,落在横木上,鹰爪上还绑着药盒。方多病把衣篓放下,取出信笺里的纸条:“服药反应尽数写下寄回。”
他取下药盒,从养着小鱼的桶里捞出一条喂了鹰,净了手抱着衣篓进屋。已经懵忪睡下的李莲花不知道为什么又坐起来了。
“怎么了小花,要起夜吗?”方多病随口一问,看了他几眼,隐约感觉不对,叠着衣服又看了几眼。李莲花就那么沉静地看着他,方多病手一顿,不敢置信地发愣,直到他嘴角轻轻落下一个不知什么滋味的、浅淡的微笑。
眼泪比声音先滴落。
“小宝。”李莲花轻声唤。
方多病直愣愣地站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碰倒了板凳,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李莲花罕见地没开尊口取笑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背上轻轻拍着,等他稍微平复了些,问道:“有酒么?”
“你休想支开我!”方多病抱得更紧了,埋头在他身上声音捂得闷闷的。
“我不会走的。”李莲花承诺。
方多病铁了心,不论这张骗人的嘴怎么巧舌如簧,都不会让李莲花离开自己半步。
“我就是想喝点热酒,容易么?”李莲花无奈道。
李莲花失忆后也跟着小孩子口味,喝不来辛辣的酒,但这里只有赶集的时候极其偶尔才能从货郎那里买到奶疙瘩,平时都是煨汤。怕他冷,也备着酒在橱柜里。
“你跟我一起去拿。”方多病说。
“好好好,我跟你一块去。”李莲花掀了被子。方多病从衣篓里一把捞出披风,瞥见药包,忙塞到底下藏着。
厨房就倚着居所。方多病从橱柜里翻出酒,点火在锅里隔水温酒。李莲花就坐在他平时烧火歇着的小板凳上,掖好自己的披风,似乎精神不错,“这酒是自己酿的吧。”
“是老孙的儿媳自己酿的黄酒,还有一坛烧酒。”方多病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喝黄酒吧。”
李莲花也没反驳他,只是笑笑。方多病照看着火,时不时就要扭头看看他,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人就跑了。
“方小宝,你的脖子不累吗?我现在可是插翅难飞。”李莲花说。
“我不累!”方多病被戳穿,有些恼羞成怒地拧回头,没多久又狗狗祟祟地偷看他。火光映照下那双大眼睛水光盈盈,还真像只眼睛亮亮的小狗。李莲花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拉着小板凳坐到他旁边,伸手烤了烤手心手背,“有点冷了,烤烤火。”
暖光在李莲花脸上摇曳,连阴影都显得格外温柔,像一场梦。还是说他太累了其实已经睡着了,其实现在是在做梦?方多病咬了自己的舌尖,有点疼。但疼说不定也是梦里伪造的。
方多病取出两个粗瓷碗,拎起酒坛倒满,试了试温度,还不是很热,用内力加热了一下递给李莲花,“喏。”
“谢了啊。”李莲花从披风下伸出一只手接过,一口下肚又暖乎乎地烤着火,一时有些困顿,还很头疼,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屈指在眉心敲了敲。已经诀别过再会,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清楚,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方多病小小地抿了一口酒。
“怎么,方少侠还怕我给你放倒了?”李莲花摇头笑,“李某还没有这等能耐。”
“我……”往常一点就着的方多病吃了个哑炮,捧着碗,“李莲花,你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我一旦认定了什么,死都不会放手的。”
方多病但凡自私一点、硬气一点……这稚气的脸被磨得瘦削,一双大眼睛更加突出,眼泪全是为自己而流。李莲花只能叹气,“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小宝,我只求你一件事。”李莲花灌了一口酒,“不要违背我的意愿去做什么傻事。”
方多病捏着碗的指节发白。李莲花举起碗,袖口垂落,露出细瘦的手腕。晾了好一阵,方多病举碗和他碰了碰,仰头咕噜咕噜一口闷了,用手背抹了下嘴角,胸口起起伏伏。他站起来拎起还在锅里温着的酒坛子直接对着喝了。
小朋友怕是一时半会不想理他了,抱着空坛子生闷气。李莲花自顾自地喝了一阵,再转头一看,一言不发的方多病已经酒气上头,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整张脸都挂满了泪水,红扑扑的。
“李莲花!!!大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方多病举着酒坛站起来,猛地往地上摔去,又堪堪止住,“不行……摔了还要赔……李莲花是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他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些头晕,跌坐回来。李莲花伸手拦了他的腰,“啧”了一声,“我可真搬不动你了,自己到床上去。”
“你知道吗?”方多病按住他的肩膀,一脸正经,“李莲花其实是个自以为是的大混蛋。”
“不仅是个大混蛋,还是个大骗子。”
“对,没错,还是个大骗子……”
“大魔头。”
“那倒不是……”方多病摇摇头,“李莲花不是大魔头……大魔头是……是阿飞……”
“你还能分得清楚自己是谁吗?”李莲花好笑。
“能!我是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我的师父是天下第一正道魁首武林盟主李相夷……”方多病说,“四岁熟读四书五经……我还能给你背三字经……我师父写的诗我也能背!”
“行了行了!”李莲花一把拍了他的手,拽着人袖子起来。
方多病的嘴没能堵上:“美眷如花不经年,浓雾凝香岂连连……”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但终究没一掌拍晕他,把醉鬼半搂半抱拉回房间时诗已经背了大半了。李莲花动手去扒他外衣,方多病捂住自己胸口,“你干嘛!”
“一身酒气。”李莲花皱眉。
“是你说要喝酒的!你还赖我!我自己来……”方多病脱了外袍钻进被子里,“我刚刚背到哪了……”
“不记得了。”李莲花整理好衣服,钻进被窝。
“那我从头再背一次吧……美眷如花不经年,浓雾凝香岂连连……”
李莲花一把掐住他的脸,“别卖弄了,快睡觉。”
方多病“唔唔”挣扎了一会,终于老实了,李莲花松开手。方多病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嘟嘟囔囔,“汤婆子好像不热了……但我头好晕……”
但喝了酒了缘故,他的手心和底下的肌肤却格外热。
08.
方多病头痛欲裂地醒来,外头太阳正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朱婶还没来过,应该不到巳时。李莲花也没起床。
难道昨晚真的是做了场梦?可这头疼得分明是宿醉了……他撑着手臂坐起来,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捂着手肘嘶声看去,是一枚素簪。他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簪子虽然打磨过了,但还不是特别光滑。
难道是……
方多病看向蒙头大睡的李莲花,掖好被子下了床,洗漱完收拾了昨晚用过的厨房。酒坛子和碗都已经被李莲花捡回灶台上,方多病站在灶台前不自觉地开始走神发愣。
“方公子,在忙活呢?”朱婶挎着竹篮进来。
“没事,您放桌上就行。”方多病应声,把东西放回橱柜,坐到床前叫李莲花起床,“小花,小花,吃饭啦。”
李莲花脸色白煞,印堂发黑,方多病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惧,伸手按在他颈侧,脉搏虚弱。
“小花……小花!小花!”方多病从头凉到脚,颤着手去抓他的肩膀,双手使不上一点劲。他晃了晃李莲花,并指成掌输入扬州慢。
李莲花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只能撑开一条缝。
“小花,你想不想吃糖葫芦?”方多病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李莲花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明天还想去抓螃蟹吗?”
“后天再去放风筝好不好?”
李莲花轻轻点了点头。
方多病写信让笛飞声带着药魔即刻前来护法,镇纸的檀木条不知道哪去了,撕下的纸条写得歪歪扭扭。放飞信鹰后,方多病取出忘川花塞入口中,连同药盒里的乌丸一并服下,托起李莲花,在他身后盘腿而坐。
丹田一冷一热两股猛烈的气劲相冲,沿着筋脉一路势如破竹。方多病发丝被罡风扬起,凌空飞舞。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炸裂的陶罐,暴涨的内力失控地溢出。他咬牙忍着撕裂感和烧灼感,嘴角流出血丝,在李莲花体内穿针引线,逼出毒素,修补筋脉。
他用内力将碧茶毒素集中到一处,却无法逼出李莲花体外。没有护法的人相助只能引渡到自己体内再用内力和药性相抵。
09.
笛飞声赶到已是黄昏,方多病七窍流血,周身却还在外放罡风。方多病已经脉强行撑开,他内力刚猛,恐怕会进一步至其受损,只好在一旁护法。
凌晨,无颜才带着药魔匆匆而来,束手无策地在屋外打转。直到天将亮之时,那阵罡风才渐渐消退。方多病睫毛上沾着凝固的血,眼底全是红血丝,也不知道要去哪,栽到床下就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李莲花一把攥住袖子。
他的牙格格颤抖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的人直挺挺地倾倒而下。
摧枯拉朽的势头一止,身体就像被白蚁蛀空的房子,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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