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狭小的厨房已经施展不开拳脚，妲己和宣华已经转移到了室外，空旷的黄土坡上。
妲己见白孟梦已经离开，也不恋战，避开宣华一记凌厉的剑招，懒洋洋道：“你元气大伤，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如好好谈谈。”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宣华忽略掉妲己前半句，寒光剑在半空转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利落入鞘，丝毫不拖泥带水。
妲己变出一张美人榻，躺了上去，刚刚打完一架，甚是乏累。
“若说结魄灯在我手里呢？宣华大人，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妲己一挥手，又变出一张石桌来，桌边摆着一张石凳，桌上放着一壶酒，两酒杯。
那日宣华问过嘉齐结魄灯的事情，白孟梦失手解开血妖王的封印后，嘉齐趁乱从白孟梦手里脱身，跑回万狐窟找到妲己报告了这件事。
毕竟事关结魄灯，不得不草木皆兵。
宣华听到“结魄灯”这三个字，果然驻足回头。
“很简单，我们联手杀了血妖王，这样妖界和人间都能太平。”妲己一手托腮，侧躺着，玲珑的曲线如远山般此起彼伏。
她眼角上扬，是极其魅惑的弧度，此刻这双颠倒众生的眼睛饶有兴味地揣摩着眼前人的神情。
是的，宣华在犹豫。
宣华居然在犹豫要不要杀了血妖王？
妲己眼底精光一闪，换了个姿势躺着，懒洋洋道：“或者说，你不答应，我就我杀了姥姥。”
宣华给出的回答，就是抵在妲己颈边的，寒凉刺骨的剑尖。
妲己笑了，伸手去推开剑锋：“开个玩笑罢了，大人何至于此？姥姥说到底也是我徒弟，我怎么会伤害她？”
“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大人好好考虑，我等大人回复。”妲己说完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了。
宣华回到陈家的时候，白孟梦正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等他。
“妲己走了？”
“嗯。”
“他呢？”
“也走了。”
一时无话。
白孟梦站起身来，拍拍裤子：“附近有妖邪作祟，道长，你发挥特长的时候到了哦，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赵春花的神秘失踪一定跟那日出现的妖道有关，白孟梦直觉如此。
那么寻常刑狱官可断不了妖孽作祟的案子。
姥姥探案，启动！
查案第一步——验尸。
白孟梦和宣华趁着夜深人静时分，摸进了县衙的太平间。
这里，经仵作查验的不知名女尸静静地躺着，宣华举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凑近了那女尸的脸。
女子面庞丰腴圆润，头发乌黑发亮，一看便是家境良好，保养得宜，只是五官并不十分好看，尤其是那鼻子，鼻头短且朝天，长在面中，让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并联想到某种贪吃的生物。
反观女子露在白布外头的手，骨节纤长，手腕纤细，只是皮肤粗糙了些，一看平时就没少操持家里的活计。
姥姥伸手要去揭那盖在女子身上的白布。
“等等。”宣华手腕一转变出一只烛台来，橘红色的灯光一跳，室内更加亮堂起来。
他把烛台塞到白孟梦手里，转过身去。
白孟梦举着烛台愣了愣，忽然暧昧一笑。
那女子胸口处有一道贯穿伤伤口边缘皮肉翻飞，举着烛台凑近，还能看到细碎的木屑树皮。
看来这道就是女子的致命伤。
跌落山崖，树枝穿胸而过。
女子大量失血，身上一片死白。
白孟梦仔细查验着，发现这女子后背腰窝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这是一个查明女子身份的重要线索。
白孟梦很快验完，将白布盖了回去，然后吹熄了蜡烛。
“查验完毕。”白孟梦顺手牵起宣华的手，既然看上了一个男人，那就要主动出击，攻略他，拿下他，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青梅竹马！
宣华整个人一僵。
白孟梦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忐忑，借着月色看了一眼宣华的神情。
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是刚刚那种小羞涩。
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不等白孟梦把手收回来，宣华就举起她那只“咸猪手”，质问道：“你是不是刚摸完尸体没洗手？”
……
“你的意思是我洗完就能牵你的手了？”白孟梦腆着脸问。
然后她就看见月色下，宣华的脸慢慢地红了。
白孟梦强忍住心花不怒放出来，默默举起一只手作欢呼状：“走，我们去洗手。”
清水河边，月光皎皎，波光粼粼。
白孟梦仔仔细细洗了手，又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擦干，走到宣华身边想再去牵他的手。
宣华却一个后撤步避开了。
“不得无礼。”
看来打直球的试探不行，白孟梦扁扁嘴，不再有所动作，立马滑跪道歉：“抱歉，我记住了。”
下次还敢，嘻嘻。
“你有发现什么问题吗？”白孟梦一百八十度转移话题。
宣华一手负在身后，面对月光，长身玉立，微风吹起他飘逸的广袖，整个人似要乘风归去，他的视线停留在白孟梦脸上，良久，似是轻叹了一声。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问我吗？”宣华的声音散落在萤火虫点点的草丛里，淹没在潺潺的流水声中，白孟梦甚至觉得这是错觉。
他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他不生气为什么好像在质问？
他是在质问吗？怎么好像底气不足？
白孟梦摸不着头脑了。
见对面人没有回答，宣华于是上前一步逼近白孟梦。
“那我有话要问你。”
白孟梦下意识后撤了一步。
宣华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直视着白孟梦的眼睛，白孟梦被这气势逼得又后撤一步。
河边的泥土湿润且带着点斜坡，白孟梦一个脚滑就要往后栽去。
宣华于是伸手来拉她，但一触碰到白孟梦的手却又似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然后白孟梦彻底失去重心，直愣愣朝身后的河里栽去、
“噗通——”
惊起扑棱棱的鸟儿一片。
白孟梦一手撑着河床站起来，所幸这小河正在枯水期，水位线只堪堪没过她的膝盖。
但是刚刚那一下她从头到尾都湿透了，头发海带似的从脑袋上垂下来，啪嗒啪嗒地滴着水。
白孟梦眼神幽怨，插着腰站在河中央控诉宣华“见死不救”。
宣华的眼神从愧疚转为无奈，终于自嘲一般摇摇头，叹息一声。
*
第三天，死者身体上有胎记的事情就从陈家村传到了李家村，赵春花的母亲一听，先是一愣，然后飞也似的跑去了衙门。
仔细辨认过那胎记之后，她终于瘫倒在地，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大哭起来。
可那尸首上的脑袋，长着的分明不是自己女儿的脸。
很快这桩灵异事件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你是说，赵春花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疤，是换头缝合的痕迹？”白孟梦坐在县衙门外的草坪上，看着不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身边站着隐了身的宣华。
“没错，那道疤痕，凡人看不见。”宣华视线落在远处。
难怪，白孟梦还以为她那天粗心大意没发现呢。
她只是觉得这身体和头在肌肤和胖瘦上都不太匹配，故而生疑，放出消息让赵春花的母亲来县衙辨认。
“对了，说到凡人，我的法力为什么突然都消失了？”白孟梦转头，把自己刨坟遇到黑烟，醒来就到了这里且法力尽失的事情跟宣华说了。
宣华沉吟不语。
看来他知道，但是他不想说。
白孟梦撇撇嘴：“那凶手要赵春花的头干什么？还费尽心思给她换了个头来掩盖身份？”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似在思索，但是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开玩笑般说了一句：“总不见得是拿这个头去卖钱吧。”
宣华收回视线：“我觉得眼下有两条线索，一条就是你提到过的可疑道人，另一条就是这颗来历不明的人头，她究竟属于谁？”
聂小倩的效率很快，半日后就传来了那颗人头的信息。
那颗人头属于一名叫张秋的女子，但是这名女子据说皈依了天仙教，极其受器重，天仙教教主就赏赐了她令人艳羡的美貌。
天仙教因此声名大噪，引得无数爱美少女趋之若鹜。
白孟梦和宣华蹲点良久，最终查明天仙教背后正是血妖王，联手妲己将血妖王歼灭。
血妖王灭，姥姥被血妖王夺去的妖灵回归，白孟梦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和记忆。
宣华破除了血妖王这个大患，再没有后顾之忧，向白孟梦表明心迹，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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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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