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雅阁静了静，一个游商开口，没有一点被吓到的情绪，"秦兄，你这故事，怕不是老掉牙了。"
“哦？张兄怎么说。”秦姓游商有些不高兴，语气淡淡的。
“美人头这件奇事，在我们游商间传了很久，是前朝动荡时的事情。
那时候，做咱们一行的前辈更谨慎，上路怕落单，都是结伴而行。当时有几个相约一起到京都做生意的游商，都寄居在一家民居中，民居与隔壁人家相连，中间是木板做的墙壁，一条条钉死。
他们那会儿卖了货，正是晚上吃肉喝酒，吹嘘聊天的好时候，谁知墙壁上一块木板“啪”的一声掉落下来，露出了个洞，才有杯口的大小，还没等他们反应，有个女子突然从洞口伸出头来，她的头发乌黑透亮，发髻也挽得整整齐齐，面若春水，眼带秋波，把那几个人看得眼都发直，那女子不知怎么回事，又伸出了右手臂，手是纤纤玉手，手臂上的肌肤更是娇嫩，白里透粉……”张姓游商口才也好，一下把那美人的形象说了出来。
“你告诉我杯子大小的洞，能让一颗头探出来，再加上一根胳膊？”秦姓游商质疑，看他的样子确实是没听过这个故事。
张姓游商见他还想听，继续讲，“是啊，所以当时在场的人害怕起来，都以为遇到了妖怪，推拒间想要把她拽出来捉住。但还没等上前，她自己缩了回去，他们以为是眼花，才坐下，那美女又探出头来，这一吓一吓的，商人们都坐不住了，以为那女子是故意在隔壁探脑袋戏弄他们，连忙出门去隔壁房子，要看个究竟，结果隔壁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回去的时候，那美人头也不见了。”
“这样一伸一缩的，确实令人不安。”
“所以有个商人大着胆子，拿刀藏到一边，等那美人的头又伸出来的时候举刀往她的脖颈处重重砍去，没成想，竟然真被他砍了头，一瞬间鲜血喷涌出来溅了满屋子，一颗人头落在地上。商人们大呼小叫的声音把主人也惊动了，当即就带着那女子的头去报官，官府啊，就把那些倒霉的商人关到了牢里，足足关了半年多。
期间没人报那女子的失踪案，但就这，也花了不少银子才出来，剩下的钱财也只够回乡的路费，来京都赚的钱全没了。”
“确实倒霉，那时候做游商，住店都不敢睡死，生怕半夜脑袋被割了。”秦姓游商感叹。
季甜他们在隔壁被他的语气带动，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隔壁气氛热起来，互相敬了酒，感叹行业不易，季甜他们也偷闲吃了几口菜。
但没过一会儿，秦姓游商又开了口，“只是我要说的，可不是你这个，你这故事更像那几个游商合谋把那女子害死了，欸，别急，也有可能隔壁是个拐卖妇女的货点，把人藏的深。”
他们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也知道人贩子层出不穷的手段，那女子貌美，指不定是被拐来灌了哑药。
“对啊，还有个胳膊，算不得真正的美人——头。”有个游商在头那读了重音。
“我这个倒是没胳膊，却有个蛇尾巴，是个美女蛇的故事。”又一个游商接茬，只是这美女蛇的故事就连季甜也听过，没什么新意，自是没人想听。
“不不不，我的连个蛇尾巴都没有。”秦姓游商的椅子脚在地上划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对自己说故事的水平有些不自信，声音有些弱，“也是咱们有缘，在蕴禾县遇上了，才敢跟你们说这件事。还是前两天发生的，就在这里的北方，你们也知道，官道边有家驿馆，我赶路过来，就是在那里歇的。”
“你说的是揣明驿？”一个游商想起来那家驿馆，他们来时也住过，“后面有大片大片的田地，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那么大片的玉蜀黍都没人收，任它们枯黄在地。”
“对，就是那里，”秦姓游商的话有些迟疑，但还是抵不住分享的**，“那时我赶着骡子看了一天的路，眼睛都睁不开，又累又困，一沾上床，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才从同行人嘴里知道昨晚发生了一件怪事。
跟我同行的也是一个游商，姓何，我们是路上遇到，几句话说来融洽，又一起投宿，自然热络几分。
早上在驿馆吃饭，他跟我说，他昨天半夜口渴，想起床喝水的时候突然发现窗外影影绰绰的有个人，那人好像知道他醒了，‘咚咚’的还敲窗，他吓得不轻，赶紧装着打鼾才把那人等走。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隔壁我这屋也响起了敲窗的声音，就这样，那人一路敲过去，很久才歇。
他等了半晌，见那人走了，才敢开了点窗户缝，从缝里正巧看见她，她剩余的身子被玉蜀黍的黄叶杆子层层遮住，只露了个头，头上梳了发髻，戴了簪子，是一个女人。 ”
“没准是暗娼。”
“张兄有所不知，那驿馆住宿也是二楼，外面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
“大晚上的，姓何的该不会看错了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我发现我的骡子死了。”
秦姓游商叹了口气，“那一棚的牲畜都死了，肚子被咬得血肉模糊，不知道是什么兽类，只吃内脏，其他地方完完整整。
我喊了伙计，结果那伙计送完饭不知道到哪了，往外一看，发现他早早的装了包袱，正害怕的往外跑，我们把伙计按住，才知道他也看见过那个女人，还是女人的正面。”
季甜他们一边默默的吃饭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专注起来就连一楼大厅的声音也不觉得吵闹。
“那晚他正要去灶房烧水洗漱，房里堆着的除了柴还有一些干草堆，伙计听到草堆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耗子，往那里一走，才看见是一个美人斜偎在墙边，整个身子都缩在草堆里，只露出个脑袋。
但光看那脸就已是绝世，一颦一笑竟是百媚丛生呐。这时候天已经凉了下来，灶房里柴火不熄，是最暖和的地方，所以他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逃跑的小妾躲在这里取暖。
他看着那美娇娘，一时恶念起，嘴里说着‘带妹妹暖和暖和’，手就伸过去要抱人家，结果扑过去，美人没抱起来，只有一堆的干草。
他这才发现那美人的脖子下，虚掩的草堆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愣神的时候，那美人的头已经飞了过来，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
“……可以不用讲那句话，说书先生讲武松打虎那段，我们都已经听腻了……所以那个伙计是怎么活下来的？听话音，该是这美人头把你的骡子吃了吧。”
秦姓游商的故事讲得有些让人出戏，一个人忍不住地搭腔。
美女蛇，是鲁迅的那篇，致敬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水浒传
写的好慢，还以为能写到讲完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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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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