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的心脏只有约0.2g，越小跳动速率越高。成年鼠类的心脏每分钟可跳200~300次，而幼鼠可以达到每分钟1000次。
当席巴把仍在跳动着的器官放进你手心里的时候，这个知识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你的脑海里。
心脏已经被彻底剥离出体外，生物活动正逐渐衰竭。
但你依然觉得手心里的东西跳的有点太激烈了，横冲直撞，让你险些拿不住它。
“爸爸，”你有些吃惊，“里面有东西。”
这颗心脏里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不然它怎么能这么有活力?
它已经被剖出胸腔了。
被切断血管了。
它应该死掉了才对!
你有些惊慌地攥紧手指，指间一片黏腻湿滑，那颗心脏在手心滑来滑去，有意识一样啃咬着你的皮肤。
你看看手里的器官，又看看被破开肚子、摘掉内脏后依然在桌上爬行的小老鼠头皮一阵发麻。
老鼠好像在看你。
妈的。
它怎么还活着?!
“有什么东西？”
席巴问。
他确定这只老鼠一切正常。他不会把有问题的东西放在你手上。
但你爸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
老鼠盯着你，向你爬过来。
你一阵惊悚，于是也盯着它。
“怎么了佐伊?心脏里有什么?”
席巴再次问你。
你艰难地转移开目光，避免和老鼠的对视，“有蝴蝶，爸爸。它一直在动。它有牙，在咬我的手指。”
你的回答引来了大家的轻笑。从他们投过来的眼神中，你能感受到你爷你爸你妈觉得你说的话十分童趣可爱。
……可爱个屁啊！
你是真的觉得这玩意儿在咬你的手啊！
而且那个老鼠!它怎么那么大!那——么大!都这样了还不死，一直盯着你!
淦。
它是不是往你这边爬过来了？
你想后退，但硬生生忍住了。
因为你怕这群癫子又以克服弱点为理由想出什么绝妙好点子折腾你。
你是个善于总结教训的人。
枯枯戮山给你的教训比山里的摄像头还要多。
而在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教训莫过于：不要在家人面前暴露弱点。
否则他们会难过。
会惊喜。
会迫不及待地攻击你，用你的弱点折磨你，直到你无坚不摧、臻至完美。
就像你只不过在兔子面前掉了眼泪，一门**解剖课就立刻劈头砸你脸上。并且由你爸亲自教学，你爷你妈在一旁围观你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
你：......
手在抖。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掐死他们。
“如果你觉得这只老鼠有问题的话，可以亲自检查一下。”你爸给出了十分中肯理智的建议。
你悚然抬头看他，他给了你一个鼓励的眼神。
……老实说你爸大概是真的想把你培养成一个精英揍敌客。
他对你期望很高，你也能感受到这个。
身为揍敌客新任家主，席巴很忙。
在高祖马哈隐退，爷爷桀诺半隐退，基裘又似乎从来不接外出任务的情况下，席巴一个人承担起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揍敌客近六成的任务量。
而作为年轻有为、英年早婚的典型代表，你爸今年刚22岁。至于你，揍敌客本代第一个孩子，你是在他从桀诺手里接下揍敌客的同一年出生的。
所以，可以预料席巴会对你有怎样的期望。你既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足以胜任揍敌客家主的明证：
他不仅可以独自维持揍敌客的运转，也可以为揍敌客带来天赋异禀的后代。
因此，当发现自己孩子身上暴露出第一个不符合揍敌客期待的弱点时，他立刻推掉了大部分委托，把精力放在了如何帮你克服这个弱点上。
比如，一门由他亲自教导的解剖课。
比如，在你面前演示如何正确地处理动物内脏。
比如，把摘出来的器官放进你手里，就好像放了一个多么有趣的玩具。
小巧的，还会噗噗跳动的心脏，你应该会觉得有趣吧——席巴就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你窝在基裘怀里的样子也像一颗噗噗跳动的小心脏。
……你果然说出了很可爱的话!
席巴露出了付出得到回报的满意神情，并再次催促你：“佐伊，上手检查一下。”
你强忍着恶心向那只比你脸还大的老鼠伸出了手。
你想知道为什么它能在被开膛破肚的情况下还能瞪你。于是你的手指探进了它的腹腔，温热滑腻的内脏在手心颤动。
黏膜，血管，骨头，肾脏。
老鼠吱吱叫了起来。
它还活着。
你战战兢兢地继续探索。
身体里痒痒的，好像有谁也在这样抚摸你的血肉一样，让你觉得内脏都揪成了一团。
寒意从脊背蔓延。
你觉得不对，敏锐地扭脸，果然看到了凑近的基裘。
“佐伊想摸摸妈妈的心脏么？”
她轻声询问你。
你感动的热泪盈眶。
“不想。”
妈的。
能别在这儿吓你了么？
你毫不怀疑基裘真的会某种方式让你摸她的心脏。
老鼠忽然惨叫起来，你不小心捏碎了它的某个脏器。
你吃惊地回头，心里却松了口气，这下它总该死掉了吧？
但没有。
老鼠挣扎起来，一遍挣扎一边用红彤彤的小眼睛瞪着你。你愧疚地想抽出手，它却顺着你的手迅速窜了过来。
爪子小小的，湿哒哒，一步又一步。
眨眼间，就踩着你的胳膊就飞扑了过来。
它尖叫着跳在了半空，向你的脸伸出了爪子。
映在你的瞳孔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你能看到它张开的口腔，以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的板牙。
呃。
刚刚应该戴个手套再检查的。
你有点后悔了。
然后迅速抬手，轻松抓住了它。
……但你好像又没有控制好力气。
胖胖的老鼠瞬间被你捏成了瘪瘪的老鼠，内脏流水一样从肚皮里噗嗤噗嗤滑出来。
然后哗啦啦泼了你满头满脸。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艹
我艹。
妈的。
还是热的。
全是内脏，全是血，满脸都是。
眼睛里，鼻腔里，嘴巴里。
眼睛睁不开了。
呕。
别叫了。
别叫了，都成一张皮了怎么还在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算虐杀吧。呃，等等，人总不能也这么坚强吧。
被捏成皮也能活?
这也太神奇了。
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没控制好力气，还是力量又变大了?”
“可以当成例行训练里的一个项目，对手指的精细控制或许会有效果。”
“多试几次吧。”
你浑身颤抖。
老鼠坚硬的头骨被捏成碎渣，脑浆糊成一团。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嗯，所以是力量又有所增长了吧。”
有一个人这么说。
*
你被带去山脚，推开了第一扇大门。
2吨。
在你离三岁生日还有20天的时候。
全家都很高兴。
你面色如常地回了卧室，一个人钻进浴室，把皮肤搓到血红。女侍阿曼达喊你出去吃晚饭，你停下来，看着自己泛着血丝的皮肤，恶心地吐了出来。
……好像被剥了皮的老鼠。
人和老鼠到底有什么不同。
人，老鼠。
兔子。
人，老鼠，兔子。
不。
他们现在还没让你对人下手。
还没有。
你清理干净呕吐物，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幼童的脸。
湿漉漉的，惨白的脸，通红的眼。
看起来像只兔子。
长着人脸的兔子。
你看着兔子，兔子看着你。
安静了一下，握拳砸碎了镜子。镜子片片剥落，碎片中反射着无数张人脸。
不。
你不会是兔子。
也不会是老鼠。
永远不会。
*
三岁生日那天过得很平静。
你在家人的注视下完美解剖了一只怀孕的兔子给他们助兴。
蠕动的肉团整齐地排列在桌子上，母兔毫无所觉地敞着肚子吃草料，一边吃，沾着唾液的咀嚼物一遍从胃袋里掉出来。
兔子是吃完了才死的。
太完美了。
鼓掌声和赞叹声环绕着你。
他们称赞你进步神速，天赋异禀，展望你长成优秀揍敌客的光明未来。
而你平静地摸了摸兔子的小尾巴，内心希望加了止痛药的草料没有很难吃。你偷偷加的，没控制好量，不小心倒了很多。
但它既然吃完了，应该就说明还好。
你也还好。
你以为他们会在这天让你制造人民碎片的。
毕竟这些贱人就爱在你生日的时候发癫。
但没有。
只是兔子而已。
所以，还好。
你还好。
又长大了一岁。
离成为外星人又更近了一步。
你不是老鼠，也不是兔子。
你是外星人。
晚上你被抱去了你爸妈的卧室睡。
你躺在他们中间，两个人的发丝蹭在你脸上，黑暗中，让你有种躺在动物巢穴里的错觉。
他们说，三岁后就真的不能被看作是小孩子了。过了今晚，你就不能要求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你没想和他们一起睡。
所以关键应该在于，3岁之后，他们就不能以任何借口抱着你睡了。
基裘抱着你的脑袋，席巴抚摸着你圆圆的肚皮。意识到这一点后，你竟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中察觉到了一股爱怜与不舍。
你感到好笑。
这种对你来说每天都无比痛苦的日子，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子呢？不会是舔犊情深、阖家美满吧。
人与人的悲欢真的不能共通。
你跟他们的差别时常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他们有生殖隔离。
“佐伊，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静默中，你爸开口了。
“我已经有礼物了，爸爸。”
你收到了十把大小不一、功能各异的匕首，一个调教好的贴身管家，一匣打磨好的宝石，以及枯枯戮山监控系统的部分权限。
“爸爸可以私下再送一个佐伊想要的礼物。”
基裘抚摸着你的脸，意思是她也一样。
额外的礼物。
你想要的、而不是揍敌客觉得你可以有的。
可你想要什么呢?
你想要这群人挨个自首然后排队被枪毙。但这恐怕不大能实现，除非你把他们揍成弱智。
但你既然都能把他们打成弱智了，那估计亲自枪毙也就是个顺手的事儿。
你高兴地把这条列入人生十大必做事项清单中。
席巴和基裘耐心地等着你的回答。
你拱了拱，抱着被子翘起脚，思考了一会儿，向你爸妈提出要求。
“爸爸，我想要一份可以自己运转的资产。不需要太大，但要完全属于我。”
“妈妈，我想要一间像你和爸爸一样的私人活动室。没有我的邀请，谁都不能进入。”
有限的财富。
有限的自由。
这是你对三岁生日礼物的全部请求。
以此来稳定你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亲吻分别落在你的额头与脸颊。
他们同意了。
唉。
你只能告诉自己，他们是真的爱你。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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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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