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春天，流星街揍敌客租界。
一双手工缝制的合脚异域风情布鞋踩在土路上，与周围的袜子套凉鞋格格不入。
“看上去，除了那边，流星街没什么变化。”伊尔迷走在通向回收站的马路边，看向了隔壁所谓新建成的薰衣草大道。
他身后跟着几十名西装革履的男女执事，每一个都没有出声，和机器人一样跟在他身后。
伊尔迷收回视线，顺便拢了拢身上披着的中袖短白袍，冬天的假期一结束，他就从枯枯戮山出发来了流星街。
“你们去综合楼报道，然后接管之前死人的岗位，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看到有哪个重要岗位上还坐着临时工。”伊尔迷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的几十名执事笑着说道。
执事们统一鞠躬：“是，伊尔迷少爷！”
一群西装革履的执事继续向着揍敌客综合楼走去，他们刚从枯枯戮山搭乘飞艇前来流星街。
伊尔迷转头便去了小时候住的地方，沿着记忆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他停在了一间高石墙的小院外面。
祖母住的地方还是老样子，没有门卫，也没有其他仆人。
“祖母日安，我是伊尔迷，”伊尔迷站在院子外头拍了拍铁门，铁门哐哐响了两下，故意抬高的声音棒读出来有种吊丧的错觉，“您还好吗？”
铁门响了，院子里的鸡受到了惊吓，咯咯地叫了起来。这些鸡都是散养的，翅膀没有修剪过，于是它们纷纷从鸡窝里飞了出来，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看上去，鸡群挺健康的。
见没有人回答，伊尔迷便转身，一跃而起到了院子里的枫树上，扯了一片叶子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然后马上呸呸地吐了出来。
年迈婆婆的笑声：“现在已经没有流星街人会来薅这些叶子吃了。”
伊尔迷从树上跳下来，到了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形矮小但打扮精致的老婆婆出现在房屋门口。
“祖母，”伊尔迷抬手打了个招呼，“这次我带人来流星街补充人手，这段时间综合楼那边很多岗位是临时本地人在做，祖母有看中谁吗？”
看中了的人，那就安排专门给祖母做事，但重要岗位肯定不能给的，想来祖母也不会介意这个。
说完了自己的打算后，伊尔迷便向奶奶告辞了，他这趟是来通知，不是来商量。
从小时候那个还需要祖母庇护的可爱小猫猫，伊尔迷如今还是变成了一个不讨喜的面瘫。
伊尔迷从鸡群中跳起来，到了石墙上，然后跳下去，走了。
几只鸡跟着飞了上去，停在了石墙上。
老婆婆伫立在门口，看着伊尔迷离开的方向，几分钟后，才转身回屋。
人老了，年级上来后就会想要见到家里的小孩子，可是自从伊尔迷和格蕾西之后这么多年了，枯枯戮山再也没有送来新的孩子。
...
伊尔迷转身去了祖母的房子旁边的——他姐姐的乡下奢华小别墅。
“日安，伊尔迷少爷。”格斯在花园入口等着，此时向伊尔迷微微鞠躬，“大小姐说，您可以随意使用此处。”
然而，格斯胖了整整一圈。
见到格斯，伊尔迷倒是愣了下，“...是你，你在这里值班。”
“是，大小姐重视在流星街的产业，所以我在这里。”格斯规矩地回答道。
伊尔迷不再过问，径直走向了花园中的小楼。
夜里，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格蕾西的花园外，车门打开，库洛洛和玛奇下了车。
司机是普通人，不过隶属于揍敌客，是揍敌客家在流星街里那种不会说通用语的执事。
“多谢。”库洛洛向司机道谢，然后和玛奇一前一后进入了没有人看守的花园中。
在肉眼可见的距离里，一名身穿西服的执事站在小楼入口处的灯光下。
“好久不见，格斯。”玛奇走近，与格斯打了个招呼。
格斯脸上挂着笑容，“难为玛奇小姐还能认出我来。”
玛奇点头，“多谢你给我们打掩护。”
念能力者的食量不小，而想要向森林里运输大量食物，在如今到处都是长老会眼线的租界里并不容易，格蕾西那方便藏东西运东西的箱子如今受到严格管制。就连格蕾西的回收站里这样重要的岗位，都有不明底细的临时工顶替上来运转。所以，格斯只好假装自己食量徒增，越吃越多，以此来充当综合楼那边食材采购量突增的原因。
实际上，多出来的食材被送往了森林外面，再由幻影旅团的人自己运输进去。
库洛洛也向格斯表达了感谢，然后格斯压低了声音，用气音提醒他们，“二少爷听得懂流星街语。”
格斯的嘴唇几乎没有动，说完他便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打开了门，“进门请换上拖鞋。”
库洛洛与玛奇对视一眼，“好的。”
不管怎么说，揍敌客现在正在帮助他们，这个从来没见过的揍敌客家二男应该也不至于要换立场。
熟悉的土豪金风格的内部装潢，玛奇跟在格斯身后并不乱看，但库洛洛第一次来，他第一次见到金子做的门把手，金色的墙纸，就连客厅顶上的灯都是金灿灿的。
“请在这里稍等，”格斯将客人们领到了客厅后，便要去上楼将伊尔迷请下来。
“不用了，我已经下来了。”青涩还未进入变声期的小男孩的声音。
伊尔迷的打扮与这间土豪风的屋子格格不入，他穿着宽松朴素的短袖短裤，头发是短短的黑毛，身上什么其余的装饰都没有。放在外面，也可以完美的融入街上其他小男孩的群体。
这是一个咋一看并不起眼的男孩子，但同时也是揍敌客里优秀的杀手。
而玛奇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像格蕾西，简直一模一样。
库洛洛起身，有些腼腆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库洛洛，幻影旅团的团长。”
“玛奇。”玛奇随库洛洛起身。
伊尔迷哪里熟悉这些，他不懂的，于是他看向格斯，一双大大的猫眼，“？”
格斯快速为伊尔迷讲了一番这两个人的来头，“二少爷，这位库洛洛先生是...幻影旅团在流星街...内部派系...玛奇小姐与大小姐签了合同...历史任务...”
伊尔迷的神情不变，很能唬人，但如果格蕾西在这里，估计会笑话他是不是听傻了。
“伊尔迷揍敌客，”听完格斯嗡嗡叫，伊尔迷淡定地与库洛洛握手。
握手。
握手。
库洛洛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不是，怎么，外面握手应该不用这么大力气？
在库洛洛要变形前几秒，伊尔迷松开了手，棒读中透着一丝愉悦，“你的力气一般。”
库洛洛呆住，“......”
他没有见过这样行事的人，伊尔迷与他姐姐一样非常奇怪。
然后伊尔迷看向玛奇，伸出了手。玛奇当即也伸出手握了上去，五秒后，伊尔迷松开了手，说道，“你的力气居然比他大。”
想不到这个女孩子，个子不高但力气挺大。
“他不是你们团长吗？”伊尔迷食指虚空戳戳库洛洛，“还是说你们以后打算在世界各地进行文艺团演出来回报我们。”
如果是强调武力值的团体，那么头领应该实力最强吧。但伊尔迷看不出库洛洛哪里和强者有关系，太嫩了。
“即使你是格蕾西的弟弟，也不可以这样说我们团长，”玛奇吊着眼尾，开口不爽道。
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伊尔迷吐了吐舌尖，“抱歉，生气了吗？这真是不妙，姐姐要我和你们好好交流的。”
措辞之繁杂浮夸，但语调棒读。
库洛洛沉默，随即直接问道，“我们希望揍敌客可以为我们提供离开流星街的渠道，并且给予我们必要的在外界世界行走的信息。”
伊尔迷又是一歪头，看向库洛洛，“流星街呆不下去了，所以要往外走吗，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如何在外面的人类社会生存，我没想到会有人问揍敌客这种问题。”
太，欠，扁，了。
玛奇的额角浮现井号，但是伊尔迷不能干掉，还是他们的沟通对象，玛奇选择喝口热茶。大小姐这里的茶味道很好，她给的工资也很高，心地善良的撒币大小姐...
“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伊尔迷摊开手耸肩，“想来你们也不会找正经的工作，如果要问路子的话，可以到每个城市的揍敌客私房店铺里找店员买当地地下市场的位置，街上随便问路都有人知道，我们家开店开得光明正大，到了店里去询问...”
伊尔迷话说一半，又闭了嘴，他盯着库洛洛，“不过你们现在不受流星街欢迎，我们雇佣的都是流星街人，嗯...”
库洛洛和玛奇沉默，并没有向伊尔迷解释什么叫做党派斗争。
伊尔迷又无所谓起来，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一口，然后说道，“如果是需要一些外面的生活常识，这些就问格斯，他会给你们整理一份资料出来。过几天等我们家招够了人，你们顺路一起到飞艇上就好，飞艇会把你们送到明波，就是我家南面的一个V5国家。”
说完，伊尔迷便有点无聊了，兴趣缺缺地看着茶杯里的茶汤。
“据我所知，”库洛洛沉静地问道，“揍敌客此时在租界里的产业也受到了冲击，有人员伤亡，薰衣草大道更是被长老会占据，你们不维护揍敌客在流星街的经营收入吗？”
他们接受了揍敌客的援助，自然也会想要回报。流星街人是不拒绝任何东西，但是也懂得什么叫做有来有回。
揍敌客的援助和掩护是揍敌客自发给的，不是他们抢的，这些也抢不来。
伊尔迷听闻，还是没有一点波动，眼皮都懒得抬，一点没有一开始的话多，只一声，“哦。”
流星街本来就是个穷地方，回收站里就算有临时工手脚不干净，也就是偷一些一楼的米面粮油，真正赚大钱的是储存在地下箱子里的布料，而那些是不允许被带出回收站的，每次都统一由他姐姐来取走。
这路上开的店铺，哪个赚钱了？伊尔迷表示自己看了账单都找不到有哪家店在挣钱。
库洛洛和玛奇看不懂伊尔迷的反应，他没有反应，难道揍敌客家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吗？他们在流星街的可是知道，综合楼死了一批员工。
“这些事情都不关我事，”伊尔迷放下了茶杯，“至于你们想要回报我姐姐，那就到时候再说，拖一拖，说不定她就忘记了。”
“反正你们流星街人都擅长装可怜骗我姐，然后从她那里得到好处不是吗？放心，飞空艇，信息，这些你们要的都有，”伊尔迷起身，不再给库洛洛与玛奇一个眼神，“送他们离开，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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