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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聊天

封建、传统、封闭的揍敌客家族,居然能养育出这样的孩子吗?

大胆,直白,好奇心旺盛,富有挑战精神。还有,这么轻易就对她交付信任吗?不,或者说,过分的敏锐?通过那一面的细枝末节察觉到她本身的性格,于是自然而然地有恃无恐。

索兰饶有兴致地听着奇犽报甜品名,奇犽一脸的欢快,嘴里滔滔不绝。

等奇犽说累了,索兰贴心地递过去一杯水。

奇犽看她一眼,接过“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接着奇犽分外豪气地说,“我说完了,你说吧!”

“哎呀,奇犽你说的太多了嘛,都不知道聊什么好了。所以,先给你看点新奇的东西……”索兰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条珠串,上面全是粉红色的圆润珠子,珠子很小,约莫小指指甲盖的一半,晶莹剔透的,表面泛着光泽。

她拎着珠串的尾巴尖,晃晃,“看这是什么?”

“什么,这是珍珠嘛?”奇犽凑过来一看,猜测。但奇犽很快否认,因为他嗅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果味——好轻好轻的奇特甜味,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不对,这是吃的。”他想了想,下断论。

“阿姨,这是什么东西?”奇犽翘了翘嘴,眼里满是好奇。

“特别有意思的一种植物,叫做三日果,我手里拿的是它的果实。每吃一粒它的果实,就能维持三天吃它之前的上一个食物的固定味觉,我打个比方,你吃巧克力球,之后再吃一粒它的果实,那么之后三天里,你吃什么都是巧克力球的味道。”

“但是只能在它摘下来的十分钟内吃,才有效果,过了这段时间就没用了,它会产生剧毒。有意思吧?”

索兰得意地扬眉,把三日果又晃晃。

粉色的果实在空中晃悠,那股奇特的甜味仍旧萦绕在奇犽鼻下。“那这还能吃吗?肯定过时间了。”奇犽皱皱眉,质疑道。

索兰在营养舱里待了十年,醒来的这两天,奇犽有心留意她的行踪,除了和爷爷比试那次还有陪柯特玩了两回,她就没出过揍敌客家的主宅,窝在书房一个劲地看书。

她哪弄到的三日果?就算通过什么办法弄到了,时间也不可能够用。

奇犽心里思考。

索兰笑吟吟地摇了下头,“不,当然可以吃,我用了我的独门秘方处理哦。它的效果不会变的,也不会有剧毒。”

“怎么样,你要不要拿去玩玩?”

索兰双手捧起三日果,朝向奇犽,她的眉梢眼角俱是活泼的期待。

似乎是谈到自己喜欢的领域,她的兴致怎么都无法掩饰,确切地说,她没想要掩饰。

果然,他就感觉索兰是猎人里的探索者,气息和他以前撞见过的冒险家团队不说一模一样,但也是大同小异。

他的感觉没出问题。

奇犽十分自信。

知道在自家睡了十年的人醒过来时,奇犽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是想见又不想见,有点高兴,又有些烦躁,是莫名其妙的心情。

从奇犽出生到现在,除了妈妈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是索兰,爸爸和大哥经常出暗杀任务,在家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二哥又是个死宅,梧桐管家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出现。

索兰睡着的密室,不知为何,没有禁止揍敌客的孩子进入,里面也没有监控,比二哥的房间更适合躲藏。

奇犽不喜欢妈妈和大哥操纵他的生活,也厌倦周围的“眼睛”,一个个的,都会告状,死板地恪守揍敌客家的规矩,无聊得要死。

那还不如他一个人待着来得舒服。索兰不算在内,他没当索兰是个活人——索兰几乎没有呼吸,多年来没有丁点动静,就像个逼真的人偶,又或者是件格外漂亮的摆饰,总之是个死物。

奇犽心情不好,不想见家里人时,曾跑到索兰在的密室里,密室的氛围有种古怪的详和,空气里游走着不知名的“气”,那是奇犽在极少的时刻能在家人身上感受到的东西。但这股“气”跟家里人的不同,没有丝毫压迫感,非常柔和,像清风、像温泉、像好吃的甜品,反而让人的心灵慢慢平静下来。吃过一次甜头,于是后面奇犽经常来。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家里人居然没来教育他。

奇犽敏锐察觉到母亲、哥哥甚至包括父亲和爷爷,他们之间有种隐晦的共识。

大哥对他说:“小奇,你要学会抵抗诱惑。”

二哥不耐烦:“有好处就是了!奇犽,别动我手办——”

妈妈很兴奋:“我的小奇——你是天才,揍敌客的未来……你的索兰阿姨可也是个天才……”

爸爸提醒他:“奇犽,不要在里面待太久。”

爷爷笑呵呵:“不错,不错。”

坚持看索兰的时间越久,说明这个人的潜力越好。

这是奇犽后来从妈妈口中听到的。

……

和索兰待在一起还有增强体质的好处。这是奇犽在密室待过多次后发现的。他发现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家人不阻止他。

与密室氛围完全相反是营养舱。

营养舱散发着幽幽的浅蓝色光,映得其中的人本就偏白的皮肤呈现出剔透的色彩,乌紫、乌蓝、纯黑与纯白交织绞绕,诡谲又邪肆。索兰如墨般的头发在液体中像海藻一样不规则地卷曲,张牙舞爪,面容却美丽恬静如影片中沉睡的巫尸,又或张开眼便能蛊惑人心的海妖。

盯着她看久了,会头晕目眩,整个人像陷进某种致幻剧毒的后遗症里,无数的漩涡在视野里肆虐,在脑海中咆哮又尖叫,到处模糊,到处是混乱。

唯有漩涡的最深处,宁静、安然,那里盛放索兰紧闭的眼睛。

一般感受到这种程度,人就直接不受控制地睡过去了。醒来以后,精神就像被净化了,神清气爽,身体也像被治疗了,因为训练造成的外伤基本上接近痊愈。

索兰睡着的密室,就像游戏里的疗愈点,但不同的是,它是通过增强玩家的体质,促进身体恢复,而达成的治疗效果。

奇犽不知道原理,但他真心觉得好用。

奇犽蛮喜欢跟死了一样的索兰,但他对沉睡前的索兰意见很大。

因为,家里人总是提到索兰,总是用夸赞的语气,总是满怀惆怅地,总是时不时强调——索兰,很有利。

只要夸他,一般都会提起索兰。夸他天赋异禀,必提到索兰的力量有用;夸他是揍敌客下一任家主,必提到索兰的力量有用;甚至夸他帅,也要提到索兰小时候……

烦死人了,活的人怎么样,他压根没见过,压根没法让他服气。现在都成半死不活的人了,醒不醒得来还是一回事,干嘛老是提到她?!

奇犽不服,奇犽很烦。

那家伙真那么厉害吗?

奇犽不想听家人回忆索兰——他根本没有相处过的名义上的阿姨。

可偏偏生活里满满的“索兰”的存在。

——家里价值连城的饰品,奇异的花花草草,桌椅纸笔,魔兽,魔兽的饲料……

为什么都能扯上“索兰”这个名字?!!

奇犽恨恨咬牙……

但被这么养着长大的同时,他心底隐隐地、不肯承认地——越发想见识见识这个众人口中清醒时分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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