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留声机是一个被做成卡牌的念能力道具,不知是能力者的缘故,还是后来金给它追加的附赠功能,它可以根据需求改变自身大小。如果这里真的是金·富力士的梦境,那么他应该对留声机的结构最为了解。
我带着这样的期待拿出留声机,开关的旁边还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就能改变它的大小。拨动按钮之后,精巧的盒身发出“咔哒”一声,掀开的留声机内部竟然有一个小型屏幕。
屏幕上有网格状的经纬线,一个小小的红点代表我们所在的位置。
旋转时不同方向会传来不同波纹,就像雷达一样,波纹越强的方向则代表金所在的方位。
侠客相当感兴趣地凑过来,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干脆直接把留声机给他让他带路,反正真正的留声机还在现实世界,这里只是一个梦。
穿过森林时,我们在远处看到了一座嵌在树屋中的房子。房子里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库洛洛提议进去休息一会儿。
这是在梦里,理论上我们并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在梦里睡觉。
我更害怕的是,在梦里睡着反而会使我们跌进更深的梦境迷宫,再也无法找到出口。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需要休息。”库洛洛说。
也许他说得没错,这毕竟不是我们任何人一个人的梦。缠绕在各处的黑色五线谱和音符散发出不详的气息,仿佛会把人的精力一点点啃食殆尽,我们确实感到了疲惫。
走近树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米特家的小酒馆。
推开门,温暖的橙色光芒驱散了黑暗。
“打扰了。”我在心里默念着,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
小杰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树屋将魔王的诅咒隔绝在外,令人感到安心和舒适。虽然亮着灯,但是酒馆里并没有人。侠客自顾自跑到吧台当起了酒保,给大家推荐今日特饮。
“阿飞,要来一杯吗?”
正在检查屋子细节的飞坦没搭理他。
“小A,怎么样?我手艺很不错哦。”
“不用了。”
“诶——”他好像很意外我会拒绝,有些失落地跨起脸来,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对着库洛洛做出摇酒杯的动作,“团长,怎么样,来一杯?”
库洛洛是唯一配合的人:“那就拜托了。”
“好耶!”
侠客轻车熟路地从身后的酒柜拿出几个瓶子,反手将酒倒入短饮杯,从冰柜里铲出冰到摇酒器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恍然间竟让人感觉像是专业人士。
但那边的声音逐渐远去,我在角落的五斗橱上找到了一张金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半蹲着,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里不受《黑暗奏鸣曲》的影响。”飞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拿着相框的手僵在半空,吹去上面的灰尘后,又把它放回原处。
“谁能想到,仅仅是持有《黑暗奏鸣曲》的谱子就会对人产生这样的影响。”我感觉自己的心情相当复杂,“我完全没发现他的状态有问题。”
金在我的印象中是百毒不侵的绝对强者,也许正因为漫画中从未正面刻划过他的实力,才让我有了这样的错觉。
即使戴着圣骑士的项链,他受到“诅咒”的影响也比我们其他人更深。我怀疑,如果撸起他那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应该就能看到和旋律手臂上一样的印记。
“没有发现是正常的。”飞坦说,“他隐藏得很好。”
他竟然没有趁机讽刺,我相当意外地看向他,而他也正在看我。
上一个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回闪在眼前,我眨了眨眼,转过头。
“你之前——”他开口。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打断他,吸了一口气,转回头,对他展露标准社畜微笑,“最后那个房间里,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藏在黑暗森林中的捕猎者,后退一步之后才能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想用锐利的目光切开我的面具。
“我们这样就可以了。”我回头,看向正坐在吧台边说话的库洛洛和侠客,“……你的同伴在那边,不是吗?”
我相信他能够理解我发出的信号,就像我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抓住我的手又松开。
之前在梦里,他给我看到的东西是一份警告。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说。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更清楚地告诉他,我和他们并不是同路人。他们是充满魅力的反派角色,而我则是一个被卷进麻烦的普通人。
“库洛洛对我发出了邀请。”我说,“我拒绝了。”
飞坦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他需要我帮他去做什么,”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考虑到是他,我也许可以猜到大概——肯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吧,他可能不把时空和因果放在眼里,但我不能,我很……害怕。”
现在这一切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库洛洛想要我的能力。
「我需要——把这样的东西抓在手里,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无法抓住的东西,也许是已经结束的过往,也许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某种更加基本的东西。当他看向我的时候,他在透过我看向什么更加遥远而庞大的东西。一个能够帮助他完成他决意要做的事情的东西。
“等离开这里,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了,不是吗?”恍惚间,我好像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对自己说,“他想要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放手,也不会去配合。对他——不,对你们而言,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不择手段,这样才是旅团,对吧?”
如果利益发生了冲突,就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说到底,我们也从来不是朋友。
我们只是在友好的边界上来回试探,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不撕破脸,和大多数人一样。
飞坦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看着我。
我对他弯了弯嘴角。说实话,我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但我能感觉到脸颊两侧的肌肉十分僵硬。
耳边的笑声轻得像飘过心口的羽毛。
飞坦收回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
“难看死了。”他说,“你在发抖呐。”
“所以我说了,我很害怕。”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解释不清楚方案的乙方,对着ppt翻来覆去地讲,“我害怕后果,害怕做错选择。我本来就很胆小,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样的地方了!”
如果我不是个胆小鬼,最开始就不会被吓到精神崩溃,金手指也不会暴走,也不会出现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
如果库洛洛和旅团想要这份力量,我没有自信能够保住它。
我无数次想丢掉它,却都失败了。
向其他人求助?
我总有一种感觉,这样做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这是我的问题,我的能力,我必须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说到底,我还是不信任他们。
无论是旅团,帕里斯通,还是金。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我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为什么我结识的都是些靠不住的人?反过来讲,大部分小说主人公到了这个阶段都有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和伙伴,而我呢?
我必须要调整自己的交友策略了。
“阿飞。”这次我明显感觉自己的心情和语气都变得平静了许多。我对他撸起袖子,做出充满干劲的姿势。“虽然很菜,但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所以如果……你尽管放马过来就好!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之所以能通关《黑暗之魂》完全是靠硬磕,几十次不行就几百次,几百次不行就上千次,总有一次我会赢得胜利。”
飞坦好像愣了一下,但那短暂的瞬间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他最终说道。
*
在温暖的树屋里,我们获得了充分的休息。
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去鲸鱼岛见一见米特,当面感谢她开了一家这么棒的小酒馆。
飞坦回到了侠客和库洛洛那边,三只蜘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再次拿起那张金的照片,总觉得好像有点在意,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在这里呢?
我知道照片本来就应该在这里,漫画里就是这样的。但这是金的梦,而不是小杰的梦,也许他后来回过鲸鱼岛,然后在梦境中还原了米特的家。
他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我翻过照片,发现相框有些不稳,好像被人打开过。
打开相框之后,里面的照片有一行小字。
「留给你的东西在第二个抽屉里。」
我把照片放好,打开了第二个抽屉。
这是——
*
短暂的休整过后,我们继续沿着梦境铺设的道路前进。
越是靠近魔女的留声机指示的位置,就越能看到乐谱和上面的音符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盘绕在树干和地面上,甚至不需要方向指引,也能看到它们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在乐谱的中心,被飘动的音符紧紧地束缚在中心的那个人几乎看不清身影,浑身都是飘动的黑色线条,但很显然,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金·富力士。
“哎呀,这下可麻烦了。”侠客说着把缩小的留声机又抛回给我。“这些音符可以被斩断吗?”
“没必要吧。”飞坦说着,指了指旁边阴影中那丛熟悉的黑色的森林。“出口就在那里。”
“你们要把他丢在这里!?”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飞坦。
“可是,他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也没办法了呀~”侠客一摊手,说道。
旅团的不配合程度还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库洛洛分析道:“按照之前的逻辑,我们每个人的梦境都是相连的,那么现在还剩下的就是——”
“幕后主使。”侠客笑嘻嘻地接道。
库洛洛点了点头。
“从那里出去,也许就能找出对我们进行攻击的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目前找不到很好的办法恢复金先生的状态,与其强行带上这个负担,不如等我们解决源头之后回到现实世界,再找除念师或者其他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诶,小A,你不来吗?”侠客探头探脑地问道,“我们要走了哦。”
“不用管她。”飞坦说。
“那好吧,你和金先生在这里等我们解决完再回来。”
侠客说着,弯身钻进了黑色的通道。
库洛洛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同样转身离开了。
最后剩下飞坦和我面面相觑。
“你不去吗?”我问他。
“……”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去吧,你的团长在等你。”
他离开,最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对他挥了挥手。
“拜拜。”
他皱起了眉头。
“你……”
“我们待会儿见。”我说。
*
飞坦离开之后,我掏出了从树屋拿出来的东西。
这个东西我很熟悉,作为看过漫画无数遍的人——这个被念封印的盒子里装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对着盒子使用“练”之后,封印松开,一个ROM卡,一个指环,还有一个磁带掉了出来。
这是金留给小杰的东西。
这里没有播放磁带的东西,我试着把磁带放到留声机上,但显然留声机无法播放磁带。同样的,ROM卡也没有用武之地,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枚戒指。
我戴上指环,轻轻喊了一声:“BOOK。”
果不其然,《贪婪之岛》的魔法书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难道连这个也是你想好的吗?”
我问那个被乐谱缠得密密麻麻的人,但是显然他现在无法回答我。
“你是知道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真过分啊。”
在金把“魔女的留声机”交给我之后,我问过他,这个不是《贪婪之岛》的指定卡牌,为什么还能被卡片化?
「卡片化本身和游戏没有太大关系,」他解释道,「理论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卡片化。」
「所有的东西,那人也可以吗?」
金冲我咧嘴,笑了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卡片化——念能力可以,物体可以,人可以,甚至,梦境也可以。
当我把他变成卡片的时候,整个梦境都在颤动。
乐谱上的音符挣扎着想要逃开,却还是被吸进卡片里。
黑色的细线从梦境中褪去,笼罩着整个梦的阴影终于散去,连带着被缠绕的人也变成一张薄薄的卡牌,飘落在地上。
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有一根魔法杖,对着牌大喊一声:“恢复你原本的样子吧,库洛牌!”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开,附身捡起了那张牌。
卡牌上写着:「梦到魔王乐章的遗迹猎人」
存稿没了,接下来的更新频率看我码字速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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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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