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容定坤的状况在渐渐好转,脸色好了许多。他也习惯了苏漪静独有的看护方式,不过喝药依旧是容定坤最讨厌和最抗拒的事。
这天下午,苏漪静端着药进了容定坤的房间。容定坤远远地看到就开始皱眉头了,不是因为人,而是因为那碗药。但苏漪静可不管这些,她将药递给了容定坤。他沉默地接过,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苦涩的药滑入喉咙,他身体难以抑制地绷紧,吞咽的动作比平时更加艰难,仿佛那药集合了世间所有的苦物。
但是这一次,苏漪静没有拿着空碗走人。像变戏法一样,苏漪静的手里出现了一颗糖果。在容定坤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苏漪静将那糖果轻轻地放进了他刚刚咽下苦药还没完全闭上的嘴里。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
容定坤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维持着半张着嘴的姿势,眼睛瞪得极大,那里面有震惊,有茫然,更有一丝被瞬间点燃的狂喜,但下一秒,那些情绪被更黑暗的愤怒和猜忌吞噬掉了。
这算什么?她是在可怜他施舍他?他不需要这样的可怜施舍,不需要!口中的甜突然变得比苦药更苦涩,情绪将理智踢走,容定坤做了一个决定,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颗糖果吐到了地上。
苏漪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了看地上的那颗糖果,又看了看容定坤因为暴怒而狰狞的脸。为什么带了糖果?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一些作为人本能的善意,也许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她从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苏漪静!”容定坤怒声道,“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不需要你的施舍!你这样让我恶心!”
“滚!”
苏漪静看着因恼怒喘着粗气的容定坤,突然觉得自己累了,内心变得悲伤。苏漪静啊苏漪静,让你心软,你活该!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去。
容定坤正捂着剧痛的胸口,粗重地喘息着,可突然,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一滴泪。
苏漪静转身时甩出的一滴泪。
她……哭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容定坤的思绪。在他的猜测里有怜悯有嘲讽有施舍,可唯独没有眼泪。
他想起那颗糖果,她递过来时,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旧是冷的,更像是一种……善意?是看到他咽药时那无法掩饰的痛苦后产生的心软吗?会不会这其实就像自己最初以为的那样,是一种好的开始?
可现在他做了什么?
他将她的善意彻底践踏进了泥里,那根对方递出的橄榄枝被他自己亲手掰断了。
容定坤的胸口更加痛了。
“静儿!”
接下来的几天,苏漪静再也没有踏进容定坤的房间。容公馆足够大,装得下不想见面的人。
容定坤看着药碗,思考着,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如今的他,最锋利的武器就是这碗药。苏漪静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当初前一秒与他争吵后一秒却会奔向他来救他。
容定坤又开始拒绝喝药了。
佣人们怎么拿进去就会又怎么拿出来,任谁来劝容定坤都像是一尊石雕,没有回应。
消息自然会传到苏漪静这里。起初,苏漪静只是冷笑。苦肉计?想博取同情?无聊!
可到了夜深人静时,苏漪静眼前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容定坤蜡黄枯槁的脸,想起他在地板上痛苦抽搐的样子。她知道,他这是在逼她。用他摇摇欲坠的生命作为筹码,逼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不愧是老狐狸,知道直击痛点。同时,一种愤怒在苏漪静心中升起。凭什么?凭什么他还能用这种方式拿捏她?凭什么她的心就是这么不争气?
够了!她受够了!
当苏漪静再次看到佣人拿着凉透的药走出来时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夺走了佣人手中的药,冲进容定坤的房间。
容定坤看到是苏漪静,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还没等他说什么苏漪静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手里的药直接泼向了他。
“容定坤!你闹够了没有!”
容定坤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浇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看着我这样被你逼疯!看着我为你担心!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容定坤!你满意了吗?!”
容定坤坐在那里,任由药液顺着发梢滴落。然后,他转了下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佣人刚刚新送进来的,还冒着微弱热气的另一碗药。接着他就在苏漪静的面前将那碗药拿起,没有停顿地,一口气喝完。因为喝得太急甚至最后有些呛咳。
过了许久,容定坤的咳嗽平息了下来,他轻轻地开口:“药,我喝完了。”他靠在床头,他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药液混合着他刚才咳嗽带出的唾液,使得他看起来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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