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不二子,一个谜样的女人。
“对于她和鲁邦之间的关系,世人多有揣测。笔者根据有限的接触经验,更偏向于将她形容为世界上的另一位鲁邦,一位女性的鲁邦。
“忠于**,富有魅力,独立又神秘,偶尔会为了追求身外之物表露出极端的肤浅,却从来不会向他人暴露内心真实的诉求。笔者不确定他们是否也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作为本书内容的前提,作出一个私密化的判断——
“峰不二子和鲁邦三世,是彼此最爱的敌人。”
哒,哒,哒,修长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手指的主人眼睫微垂,盯着稿纸上最后一行字句像是陷入思索。昏黄灯火在头顶轻盈无声地摇曳,少顷,她轻呼口气,搁下了那支镀金钢笔。
隐约间,远方传来海浪拍打防波堤的沉闷声响,鬓发斑白的街头艺人演奏舒缓的手风琴音乐,这是一个平常无奇的、适合微醺的傍晚。
老城区的小巷窄而深,石板路被无数脚步磨得暗沉光滑,两侧高耸的墙壁间,只吝啬地漏下一条狭窄的天空。暮色沉甸甸地压下来,空气里飘荡着隔夜雨水的气息。瘦高的女人裹紧大衣,鞋跟敲击着石板,一声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推开斑驳的酒馆木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橡木桶的醇厚,烟草的陈年微辣,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旧书页气味。光线从积满岁月尘埃的铜制灯罩里渗出,照亮寥寥几道身影。女人与酒保点头示意,径直走向角落那张老位置,橡木制吧桌触之平滑,被无数杯底磨出模糊的光晕。
目光扫过吧台后面一排排沉默的酒瓶,女人堪堪松开拢紧的领口,却听见杯底擦过桌面的粗糙响动,是酒保将一杯浅金色的雪利推到她面前。
“有位先生点给您的。”他这么说。
酒吧里原本低低的絮语似乎又压低了几分,有谁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她身边,宽阔肩膀罩在卡其布制服大衣里头,露出少许洗得发白的衬衫。他在距离她两个座位的位置停驻,按着帽子浅浅颔首,然后才拉出椅子,很坦然地坐下。
“安娜女士。”他说,声音质朴低沉,像被雨沾湿的小巷里缓缓碾过的车轮。
安娜执起酒杯,指腹从冰凉的杯壁上划过,顿了顿,她带着微笑,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晚上好,钱形警部。”
暖色的灯光下,钱形幸一缓缓吐出一口潮气。
“关于西蒙内·普罗提斯……还有鲁邦三世的那起案件,”他说,“基本调查都已完成。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以个人的身份来请教你。”
酒保在这时放下擦拭完毕的玻璃杯,朝吧台另一端走去,为两位客人留下合适的谈话空间。
“……镶嵌在南欧半岛的明珠,爱琴海最湛蓝的一滴泪。”钱形继续说下去,同时侧眼望向那个女人,“这都是传说里对阿芙秘宝的描述,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指向一首诗歌,未免太过具体。”
酒液中的气泡轻飘飘地升腾又破裂,安娜单手支着头,眼睫浅浅半垂。她能感觉到警部的视线如何落到她脸上,那是一种老练的、观察猎物般的审视,但并无恶意,只有职业性的穿透力。
“很有意思呢。”她说,话语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作为一名警官来说,您的视角很特别。”
因为这古怪的形容,钱形微皱起眉,所幸女人很快放弃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正如您所怀疑的,所谓阿芙的秘宝最开始就有两件。一件是诗歌里无形的爱,还有一件是作为她与恋人定情信物的、有形的珍宝,产自遥远大洋的一颗蓝血珍珠。单从鉴定价值来说,大概相当于三十倍与它等重的黄金,如果再考虑漂洋过海的历史意义、辗转于数名古欧洲名人之手的文化背景,称一句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钱形神情几经变化,肉眼可见地露出焦急之色。
“这颗珍珠现在——”
“不在我这里。”女人平静又肯定地打断他,“我把它当作报酬付掉了,给那位峰不二子小姐。”
钱形愣了愣,原本挺直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投落一片疲惫的阴影。老实说,听到这个答案并不令他意外,但也难免会感到颓丧和懊恼。
“不必自责,警部。”安娜对他笑了笑,“在这件事上,就连那位鲁邦三世也晚了一步。”
早在放出阿芙的秘宝、以及要撰写鲁邦传记的消息以前,她就和不二子拟订好了完整的计划。
“当然,我们都没有办法预测鲁邦找来的时间。所以这应该算作一个赌局吧,幸运的是,我们赌赢了。再之后,就是故意引诱普罗提斯雇佣的杀手和鲁邦正面碰撞,我们再趁机调换身份。”
吱呀,有新的客人陆续推门进来,发出窃窃的遥远声响。安娜抿了一口酒,酒液在口中回甘,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缠绵着自唇舌间辗转。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汇聚成线,无声地滑落。
“……值得吗?这样弄脏自己的手。”
短暂寂静后,她听见钱形这么说。男人看她的眼神甚至带着点悲悯,像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如果是为了救人,为什么不及时求助警方呢?”
巷子深处似乎传来一阵模糊、断续的吉他声,遥远而孤寂。安娜没有立刻回答。她垂眼,看着杯中仅剩的雪利酒,浅金色泽在昏暗的光线下粼粼流动,像一小片即将燃尽的余烬。
“报警吗?”她喃喃,“其实最开始我也想过的。”
悄无声息的,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开始一点点用力收紧,冰凉的玻璃将指骨硌得苍白。
“但是我忘不了呀……”
她说着,视线放空,声音平静飘忽,仿佛灵魂抽离,叙述一件遥远的、与己无关的往事。
“很多年前,普罗提斯带着雇佣兵屠杀我家乡的那天,那颗蓝血珍珠就带在我身上。【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被烧伤、被殴打、被枪杀,都无论如何不肯放开手里的盒子,这样,那些强盗才会相信她手中的就是真正的宝物。”
记忆的碎片堆积成山,要忍耐极大的痛苦才能挖掘到埋葬在最深处的那一片——浅蜜肤色的女孩背靠火海,对她露出染血的温柔笑脸。
“她不是为了保护盒子。”安娜轻轻阖眼,字句滞涩地流淌出喉咙,“她是为了保护我而死。”
所以,要配得上那个笑容,除了献上以血还血的祭品之外,根本别无他法吧?
空气似乎凝滞了。酒保擦拭吧台的动静,不远处模糊的杯碟碰撞声,都成了这寂静的底衬。
钱形看着女人。这位警部的目光里再没有审视、怜悯或者别的什么,唯独剩下沉重,为触碰到她的伤疤静默地致以悲痛和歉意。
此时此刻,安娜反倒不以为意地摇头。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她靠到椅背上,眼尾和唇角都勾起无所谓的弧度,“和两位行径恶劣的国际通缉犯交易,您要为此逮捕我吗?”
钱形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一瞬,又松弛下来。
“我说过,”他收回视线,更低地压下帽檐,“今天我是以个人的身份请教你。”
女人不由挑眉。
“我要更正我的话,”她低低地笑,“您的确十分特别,但不仅是作为一名警部。”
仍然是莫名其妙的哑谜,这位咬文嚼字的大作家喝干最后一点酒,然后毫不留恋地起身,从钱形背后擦过再推门而出,酒吧里的低语重新响起,像潮水般填补了短暂出现的寂静空洞。
钱形又默默坐了会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酒保突然走近,向他推过来一杯酒。
男人疑惑地蹙眉:“我并没有……”
“这是那位女士点给您的。”酒保说。
钱形怔然,转头望向酒馆出口,那扇老旧的木门已经静止不动,而门外就是无边的暮色。
安娜披着暮色一路回了家。
通往阁楼书房的楼梯有些年头,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安娜摸黑寻找到壁灯开光,灯亮的瞬间,她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放眼望去,房间内的任何陈设几乎没有改变,只有散乱着稿纸的书桌一角多了某样东西。
安娜慢慢走过去,其实不用走得很近也不难发现那是什么——那颗被她作为报酬付出去的蓝血珍珠,珍珠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信纸残留着近似玫瑰的优雅香氛,上面的留言字体花俏,笔锋却隐隐透着一股子锋利。
就着壁灯的光芒,安娜轻声读起这封信。
“我考虑了一下,果然拿走有情人离别的信物会遭天谴吧,还是还给你好了。作为交换,等你写完鲁邦的书,出版的稿费记得分我一半噢。”
信尾没有署名,只留下一个殷红的唇印。
安娜看着那个唇印,不由莞尔。她把信纸夹进先前撰写的书稿,想了想,又提笔在名为“峰不二子”的章节旁边写下一句题记。
【如果没有我们的声音,就没有合唱】
咔哒,她轻轻关上了灯。
(劇終)
赶在正式剧场版上线前冷冷清清地完结了(笑)
anyway,浪漫不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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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PAR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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