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渠正欲开口,一道温和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他来吧。」
松渠微微一怔,迅速敛去面上的惊讶,对着虚空的方向恭敬颔首。他转向柱间,语气沉稳依旧:“森先生,请跟我去见馆长吧。”
依旧是松渠在前引路,柱间饶有兴致地跟在后面。柳青则如同沉默的影子缀在最后。经过角落时,柳青脚步微顿,冰蓝色的视线扫过被缚的三妖,声音平淡无波:“你们也一块儿去。”
石三和黑耳的毛瞬间炸了起来!咸水滑腻的鳞片也紧张地分泌出更多粘液,三妖眼中写满了抗拒?!这下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完了完了!但在柳青那冰锥般的目光扫视下,所有抗议都硬生生噎了回去,只剩下喉咙里压抑的“呜呜”声。
一行人离开主厅,沿着古意盎然的连廊行走。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廊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景致。左转,再左转,复又右转。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地面空旷。
传送阵旁,一名身着素色劲装、身形矫健、额头生有短小犄角的妖精守卫肃然而立。见到松渠一行,他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松渠大人,柳青大人。”
松渠点头,简洁交代:“去会馆。”
守卫应了声“是”,迅速退至传送阵边缘,双手结出复杂印记。随着他动作,地面上原本黯淡的符文骤然亮起,柔和的光芒流淌汇聚,构成一个光圈。
“请。”松渠示意柱间和三妖站入阵中光芒最盛处。柳青也无声地踏入光圈范围。
待众人站定,松渠沉声吐出目的地:“龙游会馆。”
嗡——!
眼前景象骤然模糊、扭曲!强烈的空间拉扯感瞬间包裹全身,仿佛坠入光怪陆离的隧道,又在下一个心跳归于平静。
光芒散去,脚下坚实的触感回归。
柱间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已置身于一个极其广阔的露天广场。脚下是温润如玉的白色石质地面,光可鉴人。广场之大,足以容纳千军万马。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广场所处的环境——它竟像是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平静如镜的澄澈水面之上!水面完美倒映着天空与周遭的一切,水天一色,界限模糊,令人心旷神怡,又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梦幻感。
目光所及,广场边缘散落着数座飞檐斗拱、青瓦红墙的宏伟建筑,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风格与方才的分馆一脉相承,却更加恢弘壮丽。连廊曲折回旋,精致的亭台楼阁依水而建,更有许多建筑如同无视重力法则般,凭空悬浮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高低错落,宛如仙境。
柱间下意识地抬头,瞳孔微微一缩——在极高的穹顶之上,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静静地悬停着!那是一座倒悬的山峰般的巨型建筑!底部平整如削,其上殿宇层叠,云雾缭绕其间,如同神话中的天宫倒映人间,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威压。阳光穿透云隙,在那倒悬巨构的边缘勾勒出耀眼的金边,更添几分神圣与威严。
广场上并非空寂。形形色色的妖精穿梭往来,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生动画卷。有完全保持着兽形、皮毛油亮或鳞甲森然的;有半化人形、顶着醒目兽耳兽尾、穿着风格各异服饰的;也有外表与人类无异、行走间却带着非人韵律的存在。他们的交谈声、脚步声、乃至某些特殊种族发出的奇特鸣叫,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背景音浪。
柱间这个新面孔的到来,尤其是被柳青和松渠亲自带来的“人类”,以及后面被捆得结结实实、垂头丧气的石三三妖,立刻引来了不少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一些妖精停下脚步,远远地驻足观望。
“嘎嘎…嘎嘎嘎…”
一阵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的笑声从不远处的连廊下传来。只见一根朱红的廊柱旁,斜倚着一个身材瘦高、背后生着一对巨大漆黑羽翼的妖精。他面容阴鸷,鸟喙弯曲,一双赤红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锁定了石三,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无影手’石三爷吗?”乌鸦精的声音如同破锣,在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啧啧啧,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瞧瞧这捆仙绳的款式,啧啧,紧致贴身,衬得您这身段……嘎嘎嘎,跟个待上烤架的乳鸽似的!”他故意拍打着翅膀,几根漆黑的羽毛簌簌飘落。
石三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和恐惧,被这死对头当众如此羞辱,气得浑身乱颤,尾巴上的毛根根倒竖,炸成了一蓬乱草!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扁毛畜生!闭上你的鸟嘴!老子的事轮得到你聒噪?等老子脱身,第一个把你那身黑毛薅光了**毛掸子!”
“嘎——!”乌鸦精发出一声尖锐的嘲笑,赤红的眼珠滴溜溜转着,用翅膀尖遥遥点了点石三身上的能量绳索,“嘴硬顶个屁用?石三爷,您还是先操心操心自个儿吧!‘冰云城’可空着好些雅间呢,风景独好,正适合您这种‘贵客’去修身养性个百八十年!嘎嘎嘎嘎!”肆无忌惮的怪笑在广场上回荡。
石三气得目眦欲裂,肺都要炸开,刚想破口大骂,柳青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针般刺来。石三猛地一哆嗦,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僵硬地闭上了嘴,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的粗重喘息,眼神怨毒地死盯着乌鸦精。
这边的喧闹早已引起注意。就在乌鸦精尽情嘲讽时,六名气息沉稳、步履干练的会馆工作人员已快步迎了上来。他们穿着各异,有的身着利落的劲装,有的则是更文雅的袍服,显示出不同的职责。
为首的是一位圆脸、笑容可掬、身材略显圆润的妖精,头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看外形像是某种温顺的啮齿类化形。他对着柳青和松渠恭敬行礼:“柳青大人,松渠大人。”目光转向柱间时,带着友善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柳青只是淡淡颔首。
松渠则明显放松了些,脸上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熟稔地招呼道:“嗨,棉坨。辛苦跑一趟。”
名为棉坨的圆脸妖精笑眯眯地回应:“分内之事。”他转向柱间,圆圆的耳朵灵巧地动了动,语气礼貌而清晰:“这位先生,馆长已在等候。请随我来。”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向正是那悬浮于高空、散发着无形威压的倒悬巨构。
柱间饶有兴致地环顾着这如同神话画卷般的龙游会馆主馆广场,脸上依旧是那爽朗的笑容:“好啊,麻烦带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感受到里面小黑安稳的呼吸和沉睡的暖意,心下稍安,迈开脚步,跟上了步伐轻快的棉坨。
柳青和松渠也紧随其后。而被押解的石三、黑耳、咸水,则被另外三名工作人员带着,走向广场另一侧,很快消失在通往不同区域的幽深长廊尽头。石三被拖走前,还不忘回头,用几乎喷火的眼神狠狠剜了廊下那仍在得意怪笑的乌鸦精一眼。
棉坨引领着柱间、柳青和松渠,走向广场边缘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小平台。平台中心,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无声地向上延伸,直通那悬浮于极高穹顶之上的倒悬巨构核心。
“几位,请。” 棉坨率先踏入光柱之中,身影瞬间被蓝光笼罩,却并未消失。
柱间紧随其后迈入光柱。这“电梯”与人类的截然不同——它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厢体或围栏,只有这道纯净的光束。人站在光柱内,如同站在无形的平台上,脚下是坚实的感觉,但四周空无一物,低头便能透过澄澈的光幕看到下方越来越远的广场和水面,以及那些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建筑。强烈的失重感和暴露感瞬间袭来。
“哇哦!”柱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纯粹是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童心大发,试探性地将一只手缓缓伸出了蓝色光柱的范围!
“森先生!”松渠被他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出声。
“啊?”柱间的手停在光柱边缘外,感受着外面高速上升带来的强劲气流拂过手指,他好奇地看向棉坨,“这外面……不会掉出去吗?” 语气里没有多少恐惧。
棉坨那圆圆的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耐心解释道:“请放心,不会的。这光柱本身就是一个稳固的力场通道,看似无形,实则比任何金属厢体都更安全可靠。本质上,它和人类的电梯功能是一样的,只是形式不同,您看不到那些‘墙壁’而已。”
“这样啊!”柱间恍然大悟,像个得到满意答案的孩子,有些悻悻然地收回了手,老老实实地站好,甚至还下意识地搓了搓刚才被风吹到的手指。
松渠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柱间这短暂的“老实”,心中掠过一丝讶异。这一路上要么是语出惊人,要么是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像此刻这般……安静且带着点“被说服”后的乖巧,还真是头一遭。他不会是……在紧张吧?松渠心里莫名地冒出这个念头。
光柱上升的速度极快,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眨眼间,脚下的广场已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而头顶那座倒悬巨构的底部则越来越近,压迫感十足。蓝光一闪,轻微的顿挫感传来,上升停止了。
光柱消散,他们已站在一处宽阔的露台之上。眼前是一扇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木质幽香的厚重门扉。门楣之上,悬着一块简洁的深色木牌,上面以苍劲的笔法刻着三个字:馆长室。
棉坨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门扉。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馆长,客人到了。”棉坨恭敬地侧身让开。
柱间跟随松渠、柳青步入室内。一股沉静、内敛,带着淡淡墨香和古木气息的氛围扑面而来。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典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翻涌的云海和下方广阔的水天世界,视野开阔得令人心颤。
房间主位,端坐着潘靖。他身着白衫,金线绣着内敛的云纹,两鬓染霜,眉眼间沉淀着岁月的温润与睿智,手边倚着一根棕木手杖。
左侧坐着鸠老,青灰皮肤像沉淀千年的山岩,最显眼是那把雪白胡须——微微向前刺出,倒是不拘重力,随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拂动。穿着一件黑红交织的古老长袍。
鸠老身旁站着若水,橙黄短发蓬松,发间露出带白尖的三角耳,身后一条同款蓬松尾巴悠闲轻摆。她见柱间看来,毫不躲闪地眨了眨眼,嘴角弯起狡黠又友善的笑。
“请坐。”潘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如石子落潭,瞬间抚平了空间里所有躁动的气息。
熟人,熟人好啊[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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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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