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一件一件收起自己的衣服,妥帖地装进行李箱。他的表情很平静,动作也很有条理。好像之前失眠的人不是他。他纠结了一晚上该不该告白,害怕说出来以后连朋友都不能当,但是心里有存在微小的幻想,让他非常不甘心。
他叹了口气,口袋里手机在疯狂震动,不用看都知道,除了昆兰没人会给他打电话。但是姜潮却没有第一时间接,他在犹豫该不该接。经过之前那件事后,他总觉得无法面对昆兰,有一种心事会被人窥探到的尴尬。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解救了他,让他有机会逃避,他赶紧来到门边问:“请问有什么事?”
来人停顿了一下,是个男人的声音:“客房服务,打扫一下。”
他的语气很正常,态度也很礼貌,可是姜潮却觉得说不出的违和,而久久未打通电话的昆兰也发来信息:“当心,有人要杀你!”一瞬间姜潮心头警铃大作,他四面看了看,提来一把椅子抵在门把上。
“我没有叫客房服务。”姜潮若无其事地说。
“是例行打扫,只要几分钟。”来人用带着一点温州口音的普通话回答。
“你等会再来,我在洗澡!”姜潮打开浴室的花洒,借着水流声飞快把证件塞进背包,套好鞋子。
外面没有再回答,显然知道这样的问答毫无意义。姜潮听见熟悉的刷卡声,外面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房卡,门把被用力下压,幸好有椅背托住不能打开。
外面的人显然明白自己已经被识破,有些着急,姜潮听见好几个男人的声音,不同口音,甚至不同国家,其中一个提议直接门踹开。
姜潮抿着嘴,他的房间在三楼,出口只有一个门,现在正被人踢得咚咚响,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吸引来任何酒店员工,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求人不如求己,姜潮的目光落在房间唯一一扇窗户上,好消息,有一扇窗,坏消息,窗户是朝外半开的,他没办法从那个小缝隙挤出去。
此时,门外砸门的声音愈加狂暴,随时可能破门而入。姜潮从桌上拿起台灯,用金属的底座猛砸窗户的右下角,连续几次后,窗玻璃整个裂成蛛网状。
姜潮松了口气,用脚猛踹,终于把整扇玻璃踢碎,屋外的人听见碎玻璃声,砸门砸得更凶了。姜潮理也不理,迅速扯下床单被罩,将床单系在床脚,顺着窗户往下降。
没有任何防护在□□米的高度攀爬,姜潮心跳如雷,不敢朝下看,可惜现实不允许他慢慢下去。他刚刚爬出窗户就听见巨大一声,是椅子腿折断的声音,然后破破烂烂的门撞在墙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那些人很快发现窗户的异样,一个黑发黑眼的寸头男人探头与姜潮对视了一眼,一把抓住了床单想把姜潮提上去。
姜潮对男人树了个中指,毫不犹豫地松开床单,两层楼的高度,他护住自己的头,尽量让自己避开水泥地面。
只听见砰得一声闷响,姜潮摔在绿化带上,柔软的草地缓冲了一下,但是姜潮还是觉得眼前一黑,有三四秒,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然后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胳膊剧痛,那条曾经折断过的腿也生疼。
他看了看三楼窗户,寸头大声骂了句脏话,泄愤地将破裂的床单扔下,转头不见人影。姜潮知道,他们一定是追过来了。顾不上浑身疼痛,他一骨碌爬起来,一瘸一拐朝不远处的商业区跑去。
一路上,几个路人诧异地看着他,姜潮此时的模样实在凄惨,T恤衫的袖子被玻璃划破了,血滴滴答答流下,但是因为胳膊骨折了,姜潮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还是血流到肚子上他才低头看见,连忙用完好的手捂住伤口。
“需要帮忙吗?”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举着手机问,更多人都在远远冷漠观望着。
那些追杀他的人已经气势汹汹地赶到,他们大部分是亚裔长相,在一堆黑头发黑眼睛的人里并不显得违和,一个男人顺手推开女生,恶声恶气地警告她:“走开!我们抓奸!不要多管闲事!”
他一说是家务事,周围的人更加不想多管闲事,被推搡的女生差点摔倒,委屈地左右看看,只能捏着手机退开。
姜潮的腿受伤了跑不快,早晚要被抓住。他看了看那些隐藏在店铺后看热闹的脸,随手捡起一块砖,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一边跑一边用砖砸路边商店的橱窗,一路上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神经病,砸老子店啊!”
四周叫骂声此起彼伏,许多店家端着饭碗就跑出来。
姜潮的腿痛得要命,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四处乱砸东西,状如疯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在两个警察合力把姜潮按在地上的时候,透过人群姜潮看见那群脸色铁青的杀手。他的脸被按在地上,沙砾和灰尘摩挲着生疼,可是那张被挤压得有些变形的脸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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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亚伯拉罕的二手典当铺,昆兰挂断电话,这是他打得第四个电话,可惜依旧没有人接听。电话打不通又很多原因,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可能是手机不在身边,可能是主人正忙,最糟糕的是,手机的主人已经没办法接听电话。
昆兰对面正好放置着一面银镜,光洁明亮的镜面反射着他的脸。他很少照镜子,也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表情,因此当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神情竟然如此难看时,他甚至有些恍惚。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因此也很难清晰分辨出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只知道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空气又闷又热,让他很不舒服。
他焦躁地在屋中转圈,好像一只落入陷阱的野兔。动作幅度过大,把桌边一把银勺子碰落下来。虽然他下意识接住了,但是手掌也被灼伤了。
“你坐下冷静一会儿吧。”亚伯拉罕始终镇定地坐在那里,默默翻看《光之熄》。经过昆兰和亚伯拉罕两个人这么多天的努力翻阅,线索没有找到,但是薄脆的书页却已经一页页脱落。
闻言,昆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遏制自己的烦躁,坐在亚伯拉罕旁边的椅子上。
亚伯拉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昆兰一会儿,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摇了摇头,“你能确定加西亚也不知道《光之熄》的秘密吗?”
“我很确定。”昆兰回答。
“那就难办了……”亚伯拉罕拿起一张纸,迎着光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但是亚伯拉罕早已经可以背下上面的每一句话。他没有得到什么有用讯息,叹息着将纸张放下。
“我决定去中国。”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昆兰突然开口。亚伯拉罕有些诧异,“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确定?”
昆兰和始祖的斗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正是因为争斗,让昆兰看见了始祖可怕的实力,相比新生儿血祖,他们有更深的底蕴,更庞大的势力,经过几千几万年的经营,势力网络早已经渗透进政府。血祖死后,他们内部的纷争已经平息,于是便开始考虑外部的忧患。
血族不愧是血族,表现得再平易近人,骨子里视普通人为无物的高傲态度依然在。
昆兰思索过,三始祖到底想要什么。血祖想要光明正大统治人类,而三始祖想要做暗地里的王者。收买政客,勾结富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命令就可以左右世界的走向,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昆兰怕姜潮再留下来会莫名其妙在街头被枪击,于是动用自己的网络把他送到了相对安全的中国。
为了掩人耳目,当时出国的信息是昆兰帮忙办理,他特地用了假的。谁知道安插在始祖身边的内线传递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始祖已经雇佣了杀手。
亚伯拉罕现在衰老的厉害,他杵着自己的银拐杖,蹒跚地从一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始祖不会直接杀他,他们还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事情。”
昆兰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亚伯拉罕叹息着说了什么,但是昆兰没有听见。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昆兰敏锐地嗅到一丝氨气的味道。他拔出骨刀,示意亚伯拉罕暂时躲避,然后才飞快打开门。
门外没有敌人,只有一个包裹。昆兰没有放松警惕,他用刀尖挑开包裹,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铁青。
亚伯拉罕从他身后走出来,他艰难地蹲下,看了看尸体的脸,一张从未见过的白人面孔,看瞳孔和鼻梁,带着西班牙人的特征。不是加西亚,亚伯拉罕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为昆兰的反应感到疑惑。
昆兰抿着嘴,太阳穴在微微跳动,“是我的内线。”
亚伯拉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站起身,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头,“是警告,也是挑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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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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