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哲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他的肋骨断了，断骨刺破内脏，如果不是手术及时，很可能死于内出血。
鸭舌帽的嘴倒是硬，只说自己犯糊涂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鬼使神差。货车司机间有一句话，宁撞死不撞伤，撞死最多一笔烧埋钱，撞伤住医院流水一样花钱。只字不提买凶杀人的事情。
姜潮也没有提，没有证据的事情，提了别人也会觉得他多想。
他在医院住了几天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祖曾经给他喂过很多次白血，胳膊好得飞快。
石膏一拆，他低调出院，火速打车，按照网站上的地址跑到一间公司，当着前台小姐的面甩出两张卡。
等鸭舌帽的同伙寸板头找到他，准备再次实施绑架的时候，懵逼地发现对方身边跟着十几个保镖，齐刷刷的黑西装壮汉。
姜潮不差钱，昆兰给的两千万美刀让他一跃为大款，豪气地雇佣了十几个顶级退伍兵保驾护航。
寸板头看着查到的资料，嘴唇颤抖，雇主卖下他的命也就花了一千万，而他雇保镖已经花了数百万！
寸板头恍恍惚惚，早知道如此，不如直接给姜潮当保镖，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接下来，姜潮招摇过市，身后跟着一串人。十几个保镖轮流值班，24小时严防死守，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别说，他这钱花的真值！寸板头咬牙切齿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寸板头等了又等，又是调虎离山，又是暗布迷阵，终于找到了机会把人打晕过去，五花大绑塞进了后备箱里。雇主要求把人活着送去边境，到时候有人来接头。
被绑架后的姜潮不慌不忙，他眼睛被蒙着黑布，只感觉到汽车颠簸。他根据昆兰教的方法默默数自己的心跳计时，大约一个小时，汽车停止颠簸，后备箱被人打开，一个人粗暴地把他拖出去，他只能跌跌撞撞跟着对方的脚步。
他们大概是来到了郊区，因为姜潮听见四周毫无车水马龙的声音，客气里还有一股槐花的香味。姜潮顺从地跟着他们进屋，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他的手肘磕在地上，忍着疼艰难挪动爬起来。
屋子里大概有四五个人，他们小声交谈，夹杂着难懂的俚语和脏话。姜潮仔细辨认，对方有五个人，其中一个似乎不怎么会说中国话，叽里呱啦全是不知道越南话还是缅甸语。
他们管其中一个男人叫老大，商量着吃什么，偶尔还说一些荤话，谈自己**的事情。但是每当谈论起正事，他们就会改用其他的语言。
一个声音粗哑的男人一直在说些什么，姜潮直觉他是在说自己。老大似乎不太赞同，两个人在争吵。
然后唰地一声，一把刀直直插在姜潮旁边的地上，如果不是姜潮挪得快，就要落在他腿上了。
“六子！”老大威严地训斥着六子，“这没医生！”
“我小心一点，不会让他死。”
姜潮默不作声地听着，猜测六子可能是想教训一下自己，毕竟他害得他们的同伴被抓坐牢。
到这里，姜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六子可能就要动手了，所以他直接开口:“打扰一下！”
他突然发声让周围静了一瞬，姜潮奋力站起身，因为这个动作累得直喘气。
“我想跟你们谈一笔交易。”他完全没有打太极，一开口就放大招，“我知道你们受雇他人，想要杀我。但是恰好，本人也很有钱，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不管别人出多少钱买我的命，我出双倍！”
壕无人性的发言一时间震惊了众人，沉默片刻后，大家哈哈大笑。
“闭嘴吧，傻B以为自己是蝙蝠侠啊！”
只有作为老大的寸板头没有笑，他不仅仅没有笑，甚至觉得有些犹豫，因为他一直监视着姜潮，知道他这些天是如何纸醉金迷，一掷千金。住最好的酒店，开最好的车。
如果他说要出钱……那大概真的要出钱。
叫六子的男人最激动，污言秽语骂了姜潮一会儿:“老大，鱼不老实，不然给他去去鳞？”
老大沉吟不语，良久才说:“动手要有分寸。”
姜潮诧异至极，不明白这些亡命之徒为什么能抵御金钱的诱惑。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他们这一行讲究信誉口碑，口碑没了，客人就没了，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自砸招牌。
六子拔出把尖刀朝姜潮大步走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角落拖，可笑的是，六子的身材矮小，而姜潮现在的身体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欧美白种人，发育良好已经有近一米八的身高，所以六子拖着他的时候非常费劲，那些绑匪爆发出一阵嘲笑。
六子脸上挂不住，拿尖刀扎了一下姜潮的腿，本想用这样的方法让俘虏惨叫求饶，丑态足以挽回自己的面子，谁知道对方闷哼一声便不出声了。
六子惊讶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说:“现在不叫，等会让你叫个够！”
姜潮的嘴角在抽搐，他现在很能忍痛，可是疼痛会勾起他不愉快的记忆。他被黑布蒙住的双眼已经爆发出愤怒的火光，反复呼吸几下才平复下来。
“你不想知道鸭舌帽的现状吗？”他低声对六子说，“他是你弟弟吧？还是哥哥？”
六子揪住他脖子的力气一下子变大了，看样子恨不得掐死他，咬牙切齿道:“说！”
姜潮低低地笑了:“他现在好的很，只不过如果我今天回不去，他就不会太好了。”
“死刑也挺好，一颗子弹，快，还不用受罪。”
六子的呼吸很粗重，然后姜潮感觉到腿上的伤口剧痛，差点叫出声。
六子拔下刀，把姜潮摔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就开始闷着头用刀割开他的衣服。
“他要是死了，那我先让你死！”
“六子！”老大发现不对，连忙训斥道，“你冷静一点，对方要活的。”
“我不杀他！我只切了他的手脚！”
“你能保证他不会流血而死？”
“那就让他这么嚣张？”
老大沉默半晌，慢条斯理提出一个建议:“切掉手指头过过瘾就好了，手脚还是给他留着。”
他们一唱一和恐吓姜潮，最后就他的手脚归属达成一致，而姜潮躺在那张破桌子上，正像案板上的鱼。
可是这条鱼一点没有惊慌，甚至开始笑，越笑越大声，笑得身体直抖。
“切手指？我经常被切手指了！”
他狂笑的声音像在嘲讽这些绑匪:杀手，就这？
老大的脸沉了下来，他抢过六子的尖刀，气势汹汹走过来。
“嘴倒是挺硬，骨头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硬。”他用刀背贴着姜潮的皮肤来回滑动，然后掉转刀口割开他手臂上的一处皮肤。
姜潮笑得喘不过来气，身体抖动，老大的刀差点就扎到血管，把他惊出了一声汗。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刀柄，有些下不来台。
他不知道是哪件事刺激到了这个人，明明之前就是个苍白病弱的精致少年，看上去清瘦高挑，徒长了高个头，手掌连一点茧子都没有，可是现在狂笑的样子癫狂无比，笑得渗人。
老大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不然他要如何去服众？
他稳了稳匕首，准备卸下俘虏一条胳膊以作警示。尖刀划开他大臂上的一道旧疤，血涌出来，然后刀尖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是骨头吗？不可能这么浅啊。
老大挑出那个坚硬的物体，甩了甩上面的血迹，仔细端详。
是一个……是一个指甲盖大小，一直发出红光的东西。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把姜潮身上除了衣物外所有物品都搜走扔在垃圾桶里，可是谁能想到他往自己身体里埋了东西。
“好像是……”一个绑匪犹豫地开口，“定位器？”
老大的脸沉如水，他狠狠一脚踩爆定位器:“撤！”
“晚啦！”姜潮微笑，“你们听听，被包围啦！”
在老大失神的一瞬间，姜潮猛地抬脚踹在对方腹部，老大的惨叫几乎是非人的。
但是这惨叫盖不住玻璃破碎的声音，闪光弹爆开，一瞬间周围全是惊呼。趁着混乱，几道人影破窗而入，犹如敏捷的狸猫。比起训练有素的特警，野路子出身的绑匪明显不是对手，很快被按在地上。前后不过几十秒，事态已经控制住了。
一个警察给姜潮摘下眼罩割开绳子，发现他身上有几道深深的伤口，血已经流了一身，连忙呼叫停在救护车，为了不打草惊蛇，救护车停在八百米外的路口。
“你的意识还清晰吗？这是几？”警察竖起两根手指。
姜潮看了看:“我没事。”
“不是你觉得没事就没事。”警察很严肃，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是怎么了，往身体里植入定位器，然后故意让人抓走他，引蛇出洞的确很有效果，可是也很危险。那些保镖拿着设备来报警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人质死定了。他确实没有死，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乱来。
“有事情要找警察。”他严肃地批评，又觉得太生硬，补充道，“我们是不会人任何一个人受伤，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姜潮含笑点点头，他稍稍表现出倦意，那些警察就慌不迭要背他去找医生。
姜潮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他披着毛毯站在警车前，头顶是逐渐加深的晚霞，满树槐花像堆满枝头的蓬松的雪花。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身边的警察:“你看过这么漂亮的晚霞吗？”
那个警察愣了一下，摇摇头:“很久没有时间看晚霞了。”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有些不好意思:“我给我女儿看看，她很喜欢这些。”
姜潮沉默了，他的手机在被绑票时摔坏了，所以他从一个保镖那里要来了手机。保镖没有犹豫，爽快地递上，顺便解开密码。
姜潮对着天空拍了一张，将云霞定格在画面里，他端详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发送。
好看吗？
短信发送后没有几秒钟，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昆兰的声音一如既往，沙哑低沉，现在还带着点迟疑:“加西亚是你吗？”
姜潮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想起来对面听不见，低低应着。
昆兰舒了口气:“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姜潮不回答。自从那天过后，他就不怎么联系昆兰，也不愿意接听他的电话。他心里有些奇怪微妙的感觉，既觉得想靠近，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他们俩是没有好结果的，昆兰永生不死，而人类寿命不过几十年……最重要的是昆兰压根不喜欢他。这点让姜潮十分泄气，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来气。
“杜说你遇到了危险，为什么不联系我？”昆兰追问。
姜潮握着电话不出声，昆兰也不出声。姜潮无法诉说，生怕泄露自己那点小心思，而昆兰也少见的倔强，似乎不得到一个满意回答不会挂电话。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只有保镖是真的着急。
跨国电话是很贵的啊！
良久，姜潮出了一口气，细微的声音预示他先一步示弱，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我想独自解决问题。”
姜潮想留在中国，这里是他真正的家乡，所以他不可能永远警惕，永远活在被袭击的阴影里。法医化验过鸭舌帽想给他注射的药物，是一种带有致幻效果的麻醉剂，姜潮猜测他们可能不是想杀自己。所以他大胆以自己为诱饵，钓出水下的鱼。
姜潮很无奈:“我不能永远依靠你，我是一个成年男人，而你，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我知道我们之前有一个协议，你保护我，我也尽力帮你报仇了，现在协议已经两清……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哪一步。”
姜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一直以来，多亏了你的保护，我很感谢你，真的很感谢。”
昆兰沉默了一会儿，生硬地赞许道:“你说的对，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姜潮既失落又松了口气。虽然是自己要求的，可是昆兰没有一点不舍，这样干脆地答应了，又让姜潮有些怅然。
姜潮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失望地挂断电话，昆兰这一头还是黑夜，他坐在真皮的沙发上，蹙着眉头看书。
亚伯拉罕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在查阅资料的间隙发现他一本正经看一本育儿书籍《青春期少年相处之道》。
“当你的孩子向你表示他已经长大了，不要反驳，不要打击，肯定他的独立，告诉他:没错，你是个男人了。”
…………
自从开始相亲我就写不出来东西了，什么都写不出来，每天都很抑郁烦躁，微信一响就很不耐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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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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