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椿抬眼迎上白马探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几分玩味的弧度，仿佛完全没察觉对方语气里的压迫感。他缓缓站起身，没受伤的右手随意插在裤袋里，动作间牵动左臂伤口，却依旧维持着散漫姿态：“正好，我也有话想跟白马侦探聊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刻意避开了正在走廊里做笔录的夏叶和警员，最终停在安全通道口那片相对僻静的阴影里。冷白的灯光斜斜打在两人身上，一人神情冷峻，一人姿态慵懒，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张力。
“白马侦探想了解什么？”望月率先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上未干的血迹，“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巷子里吗？”
“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白马探直接切入核心，红棕色的眼眸锐利如刀般观察着望月的神情变化，“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望月椿，你接近凛，究竟有什么目的？”
望月椿靠着墙，右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面对白马的逼问，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勾起一抹带着些许挑衅的浅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白马侦探这是在审问我吗？我说了，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深夜回去，所以跟在后面看看。至于目的？”他嗤笑一声，“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还是说，只有你白马探有资格关心她？”
‘喜欢’这个字眼似乎刺痛了白马，他眯起眼睛，向望月逼近一步，冷笑道：“保护？我看你的保护来得未免也太过及时了。凛在回去的路上直到她遭受袭击的那段时间，我们俩一直在通电话，她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这是不是能够说明——你在偷偷跟踪她？”
望月闻言低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情绪：“你是在质疑我的动机吗？还是在嫉妒……我比你先找到她，先护住她？”
“我只关心事实。”白马探的脸色冷了几分，“那些袭击者目标明确，就是针对凛。你恰巧出现在现场，到底是偶然撞见……还是早有预谋？”
“侦探先生，你怀疑别人的时候，总得先拿出证据吧？”望月毫不退缩地反唇相讥，“我好心救了人，反倒被怀疑，关于我出现在那的原因，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要是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我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我迟早会找出你的破绽。”白马冷声道，“你到底是真的喜欢凛，还是蓄意接近，这点只有你自己清楚。”
这句话直戳望月的心窝，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脸上那层玩世不恭的面具碎裂了，露出底下冰冷的锐光。
走道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两个同样出色的年轻人，如同两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在医院的走廊里怒目相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电光火石。他们对彼此的敌意在这一刻**裸地摊开，再无遮掩。
凛作为这场事件的主人公，此时正忐忑不安地呆在病房内，而这场发生在门外的、关于她的激烈对峙，已然将两个男人之间深刻的矛盾推向了顶峰。
一只手搭上白马的肩膀，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峙，白马转过头，发现赤井秀一正眸色暗沉地站在他身后，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白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确实不是争执的好时机，毕竟还有许多关于此案的线索与情况等着他去了解。
“不管你是真的关心凛，还是有别的目的，但是这次看在你救了凛的份上，我不会再过多追问。”白马探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不过我还有一个忠告……那就是你最好离凛远点。下次让我抓到把柄，可不是质问这么简单了。”
说完，白马便不再给望月一个眼神，率先离开了这阴冷的安全通道。赤井跟在他身后，临走时他撇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望月，那张令他感到熟悉的面庞此时却无比平静，似乎对白马的警告并不在意。
赤井暂时压下对望月的疑问，他几步追上白马，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沉声道：“两名袭击者，一名被警方控制，另一名逃脱了，目前朱蒂正联合日本警方在追踪，暂时还没有消息。”
“麻烦你们了，赤井先生。”白马点了点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凛她……”
白马疲惫地闭上眼，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场景，凛身上的伤已经让他触目惊心，他无法承受更加严重的后果。
“星野小姐她很坚强。”赤井冷静地说道，“收到报警器的消息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我一直担心星野的情况，不过好在现场还有别的人出手相救。”
“现场当时除了望月，还有谁？”白马问。
“一名叫浅川夏叶的女生。”赤井回答道，“据她所说，她是星野小姐的邻居，当时她正好加班回家，恰巧目睹了那一切。”
白马想起坐在走廊做笔录的夏叶，他原本以为她是陪同凛一起过来的，没想到这个女生这么有胆量与气魄，她不仅帮了凛，能在袭击者的手下保全自己。
他们俩拐回走廊上，白马才发现警视厅搜查一科的目暮警官不知何时也抵达医院，他正站在浅川夏叶面前对她进行案件情况的询问，看见白马的身影，目暮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这位警视总监的公子，但对他出现在此地的原因感到困惑。
“白马君，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遭受袭击的女生是我很重要的人。”白马简单地解释道，目光落在了坐在长椅的浅川夏叶身上，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地披着，脸上也有些细小的划伤，但除了这些之外她应该并无大碍。
看见白马走来，夏叶的眼睛顿时亮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刚才进去看过了，所以凛现在怎么样？严重吗？”
“伤势有些严重，但已经被妥善处理了，没有生命危险。”白马低声说道，他看了一眼夏叶带着淤青的手腕，语气陈恳地道谢：“谢谢你救了凛。”
“凛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见死不救的。”面对白马直白的谢意，夏叶到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学习剑道，所以当时看到那种情况，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
“这份勇气并非人人都有。你的恩情，我和凛都会铭记于心。”白马再次郑重地道谢。
就在这时，佐藤警官步履匆匆地走来，神色凝重地打断了他们：“白马君，赤井先生。很抱歉，逃跑的那个袭击者……我们跟丢了。对方非常狡猾，对那片区域的地形极其熟悉，而且……”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现场附近所有可能拍到他们行踪的监控探头，在那个时间段的记录，全都被人为篡改或删除了，作案手法非常高明，没留下任何痕迹。”
白马瞬间回想起凛母亲失踪案的情况，两起案件的相似之处已经非常明显。他与赤井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两人的想法在此时不谋而合。
这种干净利落且不留痕迹的风格，以及针对凛的精准袭击，几乎立刻让他联想到了那个千变魔女——贝尔摩德。想到这儿，愤怒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白马探。敌在暗，他们在明，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让他无比焦躁，尤其是当威胁直接指向他最想保护的人时。
“看来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袭击案。”目暮警部严肃地分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赤井，“不然也不会惊动FBI。”
“啊，没错。”赤井沉声道，“今天这起案件情况特殊，有很大可能与我们目前追捕的跨国犯罪组织有关。所以后续的调查工作，将全权交给我们FBI来负责，希望你们警方能够理解配合。”
“那个已经抓捕到的袭击者呢？”白马突然问道，“他目前有说出什么信息吗？”
佐藤警官为难地摇了摇头：“高木正在审问，可是对方一句话都不说。”
“既然如此，这个嫌疑犯就麻烦你们将人转交给我们，”赤井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以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我们有手段能让他吐出点东西出来。”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待会就通知高木把人转交给你们。”目暮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些问题要问星野小姐，不知道她现在方不方便……”
白马刚想毫不犹豫地拒绝，以凛现在的伤势，他更想让她好好休息，可还没等他开口，凛虚弱的声音就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没有问题，警部。”
白马猛地扭头，看见凛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她面色苍白地扶着门框，显然是将他们刚才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怎么起来了！”白马快步迎上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里满是急切与心疼：“我不是让你好好卧床休息吗？怎么擅自起来了？伤口不疼吗？”
凛靠在他手臂上，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浅笑：“我没关系……案子的事，我也想早点说清楚，说不定能帮上忙。”她说话时气息很轻，每说几个字就微微喘口气，显然刚经历过袭击和治疗的身体还远没恢复。
赤井秀一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凛毫无血色的唇上，眉头微蹙：“星野小姐，你的身体状态不适合现在做笔录。如果有线索，可以先告诉我们，等你恢复一些再正式配合警方询问。”
“是啊小凛，”夏叶也连忙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碎发，“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其他的事有我们呢。那些袭击者的样子我也记得一些，刚才已经跟警方说过了。”
凛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十分坚定：“不用等了……我现在思路很清楚。”她抬眼看向目暮警部，声音虽弱却清晰：“警部，关于那个逃走的袭击者，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真的？”目暮急切地开口，“你有什么办法？”
“我在与那位袭击者缠斗的时候，我的指甲抓破了他的手臂。”凛冷静地陈述着，在一众人的目光中抬起自己的右手，“也就是说，我的指甲里，有他的DNA。”
这句话瞬间让走廊里的人都愣住了。目暮警部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半步，语气难掩急切：“星野小姐，你说的是真的？这可是关键线索！”
凛轻轻点头，指尖微微蜷起，似乎还能想起当时指甲嵌入对方衣袖、触到皮肤的触感：“他穿的是深色长袖外套，但是我挣扎时故意用力抓了他手腕内侧。”
白马探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他没想到凛在如此危险的境况下居然还能考虑这么多，心疼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这意外的收获。
赤井秀一凝重的神情也稍缓，话语里充满了赞赏：“有了DNA，就算他暂时躲起来，后续追查也能缩小范围，甚至可能和之前的案件关联起来。”
佐藤警官立即反应过来，她拿出对讲机，语速飞快地吩咐：“通知鉴识科，立刻到医院来，需要给星野小姐提取手部生物样本，重点是指甲缝，务必小心操作！”
目暮警部看着她，语气温和了不少：“星野小姐，辛苦你了。不过提取样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现在身体还弱，要不先回床上坐着等？我们就在病房外，有任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们。”
凛点了点头，刚准备抬脚回病房，白马探没等她迈步，不顾在场其他人的目光，便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他的动作极轻，一只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护在她的后背，刻意避开她受伤的部位，生怕稍一用力就牵动她的伤口。
凛猝不及防被抱起，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脸颊泛起薄红，却也没挣扎。鼻尖萦绕着白马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安定了些，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透出几分血色。
白马脚步放得极缓，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当，仿佛怀里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进了病房，他轻轻将凛放在病床上，又小心地帮她调整好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才低声叮嘱：“乖乖躺着，别乱动。”
凛听话地点了点头，安静地靠在床上闭目养神。鉴识科的人很快就来了，在他们提取样本之后，白马探对佐藤警官道：“辛苦了，佐藤警官。后续的调查麻烦你们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晚我先留下来。”
他示意后续的调查询问可以暂缓，随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也麻烦你们将浅川小姐和……望月，安全护送回去，再派点人手暗中保护他们，以防袭击者回来报复。”
“没有问题。”佐藤点点头快速离开了。
白马探轻轻关上门，将一切喧嚣和质疑都隔绝在外。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凛稍微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凛的病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苍白的睡颜。额角的纱布、颈间的瘀青、以及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时因疼痛而微蹙的眉头，这一切都在反复刺痛着他的心。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每一次凛轻微的抽动或不安的呓语，都会让他立刻惊醒，俯身查看，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动作小心又轻柔。
后怕如同潮水，在寂静的深夜里一次次袭来，冲刷着白马紧绷的神经。他不敢想象，如果夏叶没有恰好出现，如果望月……如果赤井秀一没有及时赶到，此刻他面对的会是什么。这种失去的可能性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天色微明时，凛再次醒来，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看着她小口喝水，白马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强势的语气低沉地开口：
“等你今天检查完，情况稳定了，就先跟我回白马宅住一段时间。学校那边和警视厅这边，我都会处理好。”
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凛听出了他话语里那种无法拒绝的守护意味。
“那里绝对安全，你可以好好休息等伤口恢复，我妈妈也可以帮忙照顾你。而我会彻底查清这件事。在解决潜在威胁之前……我不会让你轻易地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凛放下水杯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白马的关心与好意，虽然这次她被对方的行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她并不会因此而退缩，更不会因此就选择永远躲藏在绝对安全的庇护之下。可凛看着白马那充满红血丝的双眼和疲惫的面容，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而坚定，不含一丝怯懦：“我明白你的担心，也谢谢你的安排，我可以答应你，暂时去你家住一段时间。但是白马君，请你也要明白一点——你的身后并非我的战场，你也不可能真正做到分秒不离地守护我。”
她的指尖轻轻按住白马的手背，温和却执拗的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和你一起找出真相。我不是只能待在安全区里等待保护的人。袭击我的，以及与我母亲失踪相关的线索，我比任何人都更想亲手抓住。”
白马探凝视着她眼底的倔强与决心，喉结微微滚动。他原本打算强硬地将所有危险与责任一力承担，将她牢牢护在绝对安全的羽翼之下。但凛此刻清晰而坚定的眼神，戳破了他那带着焦虑的控制欲。他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从来都不是需要依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花，她骨子里有着自己的韧性与勇气，这份特质，历经多年，从未改变。
白马最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担忧与理解。他反手轻轻握住凛的手，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都要以你的安全为最先考量，并且……要让我知道。”
见他终于理解并让步，凛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真正轻松的笑意。
可这温情的时刻却被走廊上突如其来的嘈杂声给打断了，似乎是有人正激动地说着什么，就算刻意压低音量也阻挡不了他声音里的惊恐。白马皱起眉，他递给凛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便起身准备独自查看情况。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拉开房门，又迅速合上，避免过多打扰到凛。目光扫过走廊时，立刻瞥见了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高木警官。此时高木脸色慌乱，正紧紧拉着赤井的手臂急切说着话，而赤井站在原地，眉峰拧成一团，神情凝重得像是蒙了层霜。
“高木警官？”白马带着疑惑开口，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不是应该在负责审讯那名在押的袭击者吗？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可这话像给高木泼了盆热水，让他额角的冷汗瞬间冒得更密了。
“他是来通知的，刚刚出了突发状况。”赤井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冰，那股不同寻常的严肃，让白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到底怎么了？”
赤井还没开口，高木已经艰涩地接过话头，声音因难以置信而微微发颤：“就在刚才……那个被抓的那个袭击者，在关押室里……服毒自尽了。”
你好，组织灭口的订单已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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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夜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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