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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诸伏景光(1)

【一】

诸伏景光第三次自杀未遂。

一睁开双眼,他就看见琴酒用枪口指着他的脑袋,用着一副厌烦到极点的语气挤出一句话:“就算当上了组织的高层干部,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苏格兰只是朝他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眯起了好看的双眼。

苏格兰是组织里第一个被打上了“老鼠”的标签后,还能活着从组织的审讯室里走出来的人。

只是从那里出来后,苏格兰好像哪儿都变了。

他变瘦了。身上全是可怖的疤。好像大风一吹,他的身体就会跟着支离破碎。

他变得怕黑,变得怕水,变得怕火,变得怕电,怕东怕西,就算是数米外的一丁点响动,他都会迅速地做出反应,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假如你在他面前,叫一声:“苏格兰。”那么比他更早回过头的一定是他手里的枪口。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大的变化就是——苏格兰变成哑巴了。

纠正一下,他的舌头没有问题,所以应该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失语症。

没人知道苏格兰被关在审讯室的三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毕竟所有知道内情的底层成员都被灭口了。

当组织所有人都以为这瓶名为“苏格兰”的威士忌经历过组织惨无人道的审讯后,已经废了的时候......复出的苏格兰又在任务里大杀四方。

于是,组织里的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瓶酒不是废了,而是疯了。是啊,组织怎么可能有闲心去养一个废物。

苏格兰变得什么都怕,唯独不怕死亡。哪怕连琴酒都要斟酌考虑后才会接下的SSS级任务,他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

每当他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轻戳几下,就意味着又一个、或是一群任务目标的死亡。

如果说,组织是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那么苏格兰就是这巨大的怪物从黑暗里伸出的触手。他负责喂养、清洗、扫尾,让藏在暗处的怪物在黑暗中不断壮大、不断壮大……

——直到,它丑陋的身躯再也无法屈居于狭小的黑暗,不得不将自己暴露在能够烧灼一切的阳光底下。

苏格兰在组织里的地位爬升得很快,仅仅几个月就已经成为地位仅次于琴酒的行动部副部长,真正无愧于名的“新晋劳模”。

毕竟这几个月,他没日没夜地做任务,比琴酒当年还拼。当然也有差点翻车的时候,甚至不止一次。

好在琴酒总能及时赶到现场,替他收拾烂摊子。

琴酒是个好上司,只要不触到底线,他总是能无条件纵容自己的部下。这点毋庸置疑。

苏格兰也是个好部下,就是偶尔会忘记人类还需要睡觉吃饭,这多少让他的上司有点头疼。

毕竟短期任务也就算了,要是执行长期任务,难道还要琴酒定时发邮件提醒自己的部下睡觉吃饭——那太奇怪了。

【二】

当初,苏格兰被指认为“老鼠”的那天,也就是他第一次自杀未遂的时候,降谷零也在天台上。

组织为此也审查了波本的身份很久。他也进过几天审讯室,但只是走个形式——他毕竟是朗姆看好的人。

理所当然,也就什么也没问出来。然后他就被调往美国执行一个长期任务,再也没有见过苏格兰。

直到三个月后苏格兰从审讯室里出来,组织才彻底撤销那些监视他的人。

但降谷零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在朗姆身边按兵不动数月后,才敢谨慎地重新联系上公安那边。

他很快得到了被沉寂数月的情报。

苏格兰被带进审讯室那天,警视厅公安部诸伏景光的联络人、直属上司分别遇到了特大车祸,当场死亡。长野县一位名为诸伏高明的警官在查案中被恐怖分子袭击,至今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公安内部有关诸伏景光的档案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降谷零越看越感到心惊。

他有心尽快从美国返回日本,但碍于他的上司朗姆和琴酒不对付,他不得不在美国再多待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已经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景,一次也没有联系过他。

降谷零是知道的,他知道被组织标记为“老鼠”后,关进审讯室里的卧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就自然不会以为将人关进审讯室里整整三个月,就只是为了请他坐下来品茗谈心。

但这时候的他还天真地以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那时候两人刚刚脱离了卧底的嫌疑。

但只要景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等两人再次相见时,波本成为了朗姆的心腹,苏格兰却已经是和琴酒平起平坐的高层干部了。

自诩这个世界上最熟悉诸伏景光的降谷零几乎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瘦得不成人样的家伙,是诸伏景光。

景,这段时间里很辛苦吧,很痛苦吧?要不要稍微放过自己,好好休息一会儿呢?

千言万语,凝聚在眼前,却汇聚成了一句——“不过是琴酒身边一条不会叫的狗,也敢对朗姆大人不敬。”

听到这句话的苏格兰好像没有生气,连他唇角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他慢悠悠地品完手里的那一杯酒,才抬抬手,微笑着敬了波本一杯崭新的、带有冰块的朗姆酒,然后将杯中全部的酒液都倒在了波本的头上。

金色的发丝被酒液浸染,湿哒哒地往下淌着泛着酒味的液体。

昏暗的灯光里,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下一次,我会亲自向他敬上一杯——苏格兰敬上。】

“这样子对待波本似乎有点过分了呢,苏格兰。”就连贝尔摩德,都对苏格兰的不留情面感到心惊,“你们当初不是还一起搭档过嘛。”

苏格兰朝她举了举杯,弯了弯眼眸,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丝丝寒意。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是丝毫不掩饰的、翻涌着的黏腻恶意。只是多看一眼,就好像要将人的灵魂也陷进去。

苏格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在以身滋养罪恶。再没有比他更适合深深潜藏进黑暗,然后死死扼住组织咽喉的卧底了。

如果是他、只要是他、哪怕是他。

他能做到的。

等到一切结束后,自己犯下的罪,再好好地去偿还。

但降谷零不知道。

他害怕他认识的那个景,已经死在组织的审讯室里了,或许更早一些,在那一天的天台上,他的景,就永远离开他了......

降谷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破碎,可他依旧要在这里陪苏格兰演着组织高层喜闻乐见的“疯狗互咬”的戏码。

他们真的互相伤害了很久,直到他们再次成为任务搭档。

【零,我没事。】

安全屋里,诸伏景光做出这样的口型。他知道眼前的幼驯染读得懂自己的唇语。

【这里没有监视器,但有窃听器。】

【我还是,景。】

【洗脑和药物对我没有作用,之前那些都是我假装的。】

降谷零的视线在看清楚他唇语的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他拼尽全力才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这真的是他的景。

景真的坚持下来了,那可怕的三个月,他真的都挺过来了。没有被组织洗脑、没有被药物摧毁,是意志力强大、永远温柔坚定、性格坚韧的景。

窃听器旁,降谷零狠狠给了自己脸上一拳,然后低下头哑着嗓子开口:“抱歉,那天,是我冒犯苏格兰大人了。还请大人不要介意,以免影响接下来的任务。”

然后降谷零紧紧抱着身上几乎只能摸到骨头的诸伏景光,无声地流泪。

诸伏景光同样紧紧抱着他。

诸伏景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零的名字好像反了,明明零才是他生命中的那束光,打开了那个将自己锁住的衣柜,将他从黑暗里拉出来的那束光。

让他能够黑暗中独自行走那么久也不曾迷失方向的光。

他同样心疼他的“光”,那些日子里他对零的担心绝对不比对方少。

幸好,他们都撑过来了。

降谷零的身上自然也有不少伤。作为杀手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来说,这些伤简直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为了在短时间内爬到朗姆心腹的位置上,他又付出了多少血与泪,沾染了多少罪恶。

他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小兽,互相舔舐身上的伤口。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们一定会亲眼见证,组织覆灭的那一天。】

到那时,象征着正义的光明会驱散所有隐藏在暗处的黑暗。滋养罪恶的土壤也会在那时彻底分崩离析。

【三】

组织覆灭那一天,诸伏景光第四次自杀未遂。

最终的决战很惨烈,死了不少人,或许是现场太过混乱,又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太多了,没人发现他伤口的异常。

他只得在公安的医院里,乖乖养了几个月的伤......或许也没有很乖。

出院后,诸伏景光还是回到了警视厅公安部,毕竟身为公安卧底,他必须补上必要的审查流程。

为了卧底杀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坏事,这些都是要写成报告上交,并记录在档的。

然后,就在回到警视厅的第一天,在公安部的门口,一个陌生的女孩朝他扔了整整一盒生鸡蛋。

他应该感到生气的,或者是难过,再不济也是羞耻,那才是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反应。

但诸伏景光此时此刻的想法却只有——他刚刚路过的那家便利店门口就在免费送鸡蛋来着。

“就是你这个坏人杀了我爸爸!”女孩怒吼着。

诸伏景光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但他想,他应该见过那个女孩的父亲。

因为他们父女的眼睛轮廓如出一辙。

“你这个恶魔!你一定会下地狱的,我就在那里等着你。”男人临死前的遗言至今还萦绕在诸伏景光的耳边,刺耳又尖利。

而像这样的遗言,诸伏景光还记得不下十几句。

数目算不得多。作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他暗杀的目标几乎都被他一击致命,更多的家伙们连留下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我恨你!臭哑巴!把我的爸爸还给我!坏人!为什么坏人也能当警察!都怪你!”

女孩被周围的同僚拦下,诸伏景光微笑着朝她摆摆手,却只收获了女孩更尖利的哭喊。

啊,不好意思,习惯了。他现在的笑容应该很恶心人吧。诸伏景光收敛了笑容。

当晚,诸伏景光第六次自杀未遂。

事不过三,三了又三。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替自己的伤口上好药并熟练包扎好了。

因为在想白天那个女孩的事,所以他失手了,伤口不深,甚至不如以前在执行SS级任务时受的伤重。

新伤和旧伤混在一起,看不太出来,完全不会影响明天正常上班。他有些乐观地想。

毕竟只是刀伤。也就只是身上的皮肉被利器切割出一道口子,只要不彻底划破动脉,不贯穿脏器,就远远达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就是委屈了这把刀,买回家后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在自己身上——他已经很久没下厨了。

他倒不是对疼痛不敏感的人,受伤了,也会痛。但他同样也不是恋痛的人。

所以下次还是换个不那么痛的方式吧。

诸伏景光又在警视厅门口遇到那个女孩了。

守在门口的警卫说起之前听到的八卦。这个女孩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就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她父亲又是混黑的,几十年前就和家里的亲戚断了个干净,早就联系不上了。

所以在她父亲死后,她就被送往了孤儿院。

她出逃了无数次。有时候是因为孤儿院的食物太难吃,有时候是因为孤儿院的小朋友排挤她,有时候单纯只是想去父亲的墓前哭一哭。

就像今天,她特意出逃,躲在路边的树丛里很久很久,久到腿都蹲麻了,就是为了在诸伏景光来上班的路上狠狠辱骂他一通。

虽然那个男人生前作恶多端,但他是个好父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诸伏景光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于是,他用满是枪茧和伤疤的手使劲揉搓着女孩的发顶。

他似乎很满意女孩给他带来的这个笑话。

女孩愣住了,然后勃然大怒,她又开始尖叫了。

她愤怒地吼着,发誓她一定会每天都来骚扰咒骂他,直到某一天他痛哭流涕着向她和她死去的父亲下跪道歉——就算如此她也不会原谅他。

诸伏景光表示他很期待那一天。

【四】

诸伏景光和他的新上司相处得似乎不太愉快。

他的新上司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因为考上了职业组,又有家里的关系,所以空降成他的上司。新上司也并不会在这个职位待太久,他只是来这里完善一下履历,然后调职回他老家。毕竟本部的警视厅太忙了,一点也不清闲。

新上司脾气不好,有什么脾气当场就发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倒是诸伏景光有点保持不住微笑,这个新上司一点也不称职,假如是他以前——等等,他为什么要提以前?

直到他们再一次发生争吵——不,是来自上司单方面的嘲讽:

“诸伏君,你又要这样吗?”

“就算是覆灭组织的功臣,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吧。”

又要“这样”?“这样”是“哪样”?

诸伏景光不太明白,他只是在新上司发表一些过于愚蠢的言论时,一时没忍住发出了几声冷笑而已。

天地良心!大部分情况下,就算再看不下去,他也不会将这种对新上司的不爽摆在面上。毕竟对方是顶头上司,而他又不是什么情商很低的人。

——也许新上司只是单纯想找个软柿子立立威。

——正巧他的功绩是在场最显赫的。

——正巧他不会说话,也不会驳了上司的面子。

——所以他“正巧”就是那个被捏住的软柿子。

“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自己光辉荣耀的过去,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诸伏君。”新上司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开口,“收起你那副傲慢的样子,有时间在这里笑,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为警视厅、为这个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

全场鸦雀无声,那些同事们低着头,比他这个正牌哑巴还像哑巴。

就算如此,诸伏景光一点也不生气,他垂下眉眼,温顺地在同事们面前向新上司鞠躬道歉。

刚刚毕业的年轻人嘛,总要多给他们一点宽容。

就像那个警视厅高层,将他和哥哥的档案资料精心包装成礼物送给组织的高层,这个世界不也给了他很多宽容吗?

——听说对方现在在哪个偏远的辖区挂着一个闲职,领着高额补贴,甚至提前步入了养老生活呢。

诸伏景光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喊他“诸伏君”。

因为这总让他想起自己还躺在医院里的哥哥,而他的哥哥至今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但要让人叫他“景光”的话,他和周围的同事,似乎也没有熟悉到能够互相称呼名字的程度。

因为他没办法说话,同事们一般有什么事找他,就直接发短讯和邮件。

所以同事们有时候谈论从其他部门传出来的八卦,谁谁又遇到什么离谱的案件啊,附近哪家新开的居酒屋有优惠啊,上司最近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干了什么蠢事啊,也都下意识忽视了他。

也就是说,他果然是被排挤了啊。

完全不意外呢。

诸伏景光倒是不在意这些,但他的警校同期们似乎很担心他。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总是时不时来他这里串门——但因为他们“爆处组双子星”的名头过高,好像还起了反作用。

班长倒是来得很少,听说他最近遇到了几个棘手的连环杀人案,自顾不暇,忙得团团转。

零变得小心翼翼,总是明里暗里劝他多休息几天,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常规体检,或者考虑一些能够放松身心的疗养项目。

诸伏景光向来很听得进去来自幼驯染的劝解,于是他最终还是去了医院。抽了一大堆血,做了一大堆检查,看了心理科,又看了精神科。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除了身上的暗伤恢复得不算好、稍微有点营养不良以外,他的身体在一众被职业病缠身的同行里甚至称得上“健康”。

是的,健康。

医生冷漠着脸表示,根据检查、心理量表和医生的评估来看,这位警官先生的心理健康程度比一些每天996的社畜都健康。

“哦,你问他的失语症?影响日常生活吗?影响的话门口左转办住院缴费,不影响就没事,回去歇着吧。”

【五】

诸伏景光还是被调职了,据说是更上面的意思——因为他被一位大婶投诉了。

实际情况他完全没有印象。据说他当时对待群众的态度极为恶劣,不仅不让大婶报警,还当众大声辱骂那位大婶,将她赶出了警视厅。

他仔细盯着那个投诉日期回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那天好像确实有个走错路的大婶一直拉着他,说要报警,让他帮她找丢失的钱包。

但这是在警视厅的公安部,丢失了财物想报警也不应该找他。尤其是,他记得自己当时应该给她指了路的。

至于哑巴骂人——因为这种离谱的原因他就被调职,似乎有些草率了。但这是来自更上面的意思,诸伏景光既没资格过问,也没资格拒绝。

诸伏景光的新岗位是个文职。

每天上班八小时,还有午休时间。工作内容就是每天整理一下无关紧要的资料,填写一点没什么必要的表格,再转发一些领导的废话。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到点就能下班。

于是警视厅少了个哑巴公安,多了个哑巴文职。

长野县的医院也传来好消息,他的哥哥最近有苏醒的迹象,或许再过几个月,就能见证一个崭新的医学奇迹。

多好啊!这样的工作。

多好啊!这样的人生。

虽然每天重复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尤其是早上准点上班坐在毫无变化的工位前,总让诸伏景光产生一种——他真的不是陷入什么时空循环、每天都在过着同一天——的错觉吗?

他应该是幸福的。不,他必须是幸福的。

诸伏景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上班路上遇到那个女孩了。

他也没听说有关她的什么消息,没人跟他说,他也不知道找谁问。

也许是她终于发现在上班路上给他添堵没什么意义,也许是她厌倦了天天往外出逃的日常,又或许是被新来的院长先生狠狠“制裁”了......他记得她上次说,新来的那个院长先生非常严厉。

诸伏景光一点也并不在意她。

真的。

你看,即便,他从警卫口中得知她在三天前死于一场突发疾病的时候,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女孩真可怜,年纪还这么小,她每天来警视厅门口大吵的时候叫得那么大声,我以为她长大后起码能当个歌唱家。”警卫感叹道。

【是啊,真可怜。】诸伏景光点点头。

警卫摇摇头:“都怪那个孤儿院送医不及时,不然还有得救。前段时间不太平,那里接收了太多孩子,所以才会照顾不过来。”

诸伏景光想了想,默默用手机打字:【要是她父亲还在就好了,起码生病了能及时送她去医院。】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父亲可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警卫大惊,“就算她父亲还活着,也只会在监狱里住一辈子,更没办法照顾她吧?那不是更可怜吗?”

诸伏景光打听了很多地方,最后终于找到了埋葬那个女孩的墓园。

女孩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墓前很空,什么也没有。

诸伏景光想了想,然后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盒鸡蛋,摆放在墓前,拜了拜。

此后,他再也没来过这里。

【六】

这样子的日子大概又持续了几个月。

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似乎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不仅能够经常回长野县探望已经开始努力复健的哥哥,还有时间找幼驯染或是同期聚餐喝酒。

——哥哥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天,诸伏景光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也没有想象中会哭出来。

他只是紧紧抱着他的哥哥,像是七岁那年的诸伏景光时隔多年终于又扑入了他哥哥的怀抱。

反倒是诸伏高明,在得知自己竟然昏迷了数月,而他的弟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一次患上了失语症后,愣怔了很久。

生病的人似乎总是很容易陷入脆弱无助的情绪,即便那人是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摸着自家弟弟身上大大小小的疤,双手颤抖不已,终于无声地落了泪。

这让诸伏景光感到愧疚。

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在一天一天好起来。

这段时间里,零给他送了很多东西。

有时候是合身的新衣服,有时候是应季的水果,有时候是同事做的小点心——听说这位同事做的小点心总是很受警视厅光大男性同僚们的欢迎。

但诸伏景光完全尝不出来味道。

从很久很久以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刻,他的味觉就坏掉了。

他的嗅觉倒是没像味觉一样彻底失灵,但更多的只对血腥味感到敏感。

零递给他的小点心带着食物最正常的香味,闻起来就是一股酥酥软软,烤得恰到火候的样子。

于是他很给面子地将小点心一口吃完,并及时给出了评价:【很好吃哦,零也要吃一块吗?】

降谷零只是眼神动了动。

然后他有些别扭地把送给诸伏景光的小点心,又全部强硬地收了回去,说是这么好吃的小点心果然还是要自己一个慢慢吃。

【诶——】诸伏景光学着萩原研二的语气和表情,【因为是喜欢的女生做的吗?】

“不是啦——”降谷零也学着他的语气回答,“是因为景说很好吃。”

诸伏景光屋子里来自零的东西,已经比他自己置办的还要多了。就连自从住进来后就几乎没怎么使用的厨房也被装得满满当当。

零第一次上门拜访他家的时候,这间出租屋里除了一床被子,什么也没有。如今杂物多得却已经能开得起杂货铺了,就连贝斯都有好几把。

降谷零倒是好几次提出要帮他换一个更大的出租屋,或者干脆两个人一起买套新房子住在一起。

诸伏景光婉拒了。他没说具体的理由,零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

但降谷零还是一件又一件往他那里搬,将小小的屋子塞得满满的。而他总是含着笑意,看着满脸兴奋的降谷零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往他屋子里搬。

就好像这间屋子是他和零一起从二十二岁从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住到现在似的。

对于这些昂贵的、或是不昂贵的东西,诸伏景光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和零之间,又何须说什么谢与不谢。

只是这多少让诸伏景光有点担心,他记得公安可不是和组织一样什么都能报销的地方。

要是零以后谈了女朋友,花钱还是这么大手大脚怎么办?

他可不想看到自家幼驯染在当了高层后,因为花光了工资,然后又过上了一天打八份工的日常——那真的很丢人诶!

【七】

日子照常过去,日历每天都在翻页,下巴上的胡子也剃了又长,长了又剃。

就算现在只是个闲散的文职,诸伏景光也还是每天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经常帮路边哭泣的小孩找丢失的猫猫狗狗,偶尔再追一追飞车抢劫的现行犯,再或者在年轻的小姑娘同事追剧追哭了的时候,坐在旁边给她当一个安静的“知心树洞”——他似乎一直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打闹闹又黏黏糊糊。他们很受警视厅里女性同僚们的欢迎——也许其中男性同僚也不少。

班长和女友也终于修成正果,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不过班长婚礼那天,诸伏景光因为有份之前在组织里的暗杀名单忘记提交了——毕竟像这样的名单实在是太多了,当时一心只想做任务赶KPI的他也不会特意去记死人的名字。

在组织里做任务的时候又不能留下记录,最后只能靠回忆慢慢默写,所以他被押在公安那里又重新审查了一遍,最后也就没能去成班长的婚礼。

只是警校的同期们多少都感到有点遗憾。

诸伏景光托幼驯染送了个大大的红包给班长,用的都是自己最近这些日子赚的工资。

但大概是零又私自往那个红包里添了不少,根据萩原后续向他打的小报告——那个红包夸张得像块工地上的板砖,震惊了参加婚礼的所有人。

诸伏景光有点无奈。

不管怎么说,结果也算是替自己的缺席稍微赢回了点排面。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同期们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这么说起来,最近自己的幼驯染好像又升职了。按照这个可怕的升职速度……也许再过不久,松田那家伙当初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呢。

就是可怜了他的小工资。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有些扁扁的钱包,略显苦恼地叹了口气。他记得前不久他才给零送过升职礼物来着。

“真好啊!这种时候就应该说‘恭喜’,你叹什么气啊。”

诸伏景光又听到身边有人对他这么说。

是啊!真好啊!这种时候叹什么气呢?

要说,恭喜。

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将温柔的笑意彻底沉溺在眼底。

第二天,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诸伏景光第七次自杀大获成功。他从一栋废弃大楼的天台坠落,以此作为人生最后的谢幕。

——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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