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于月光下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
“咦，我还以为长寿婆婆的住处肯定会很不一样呢。”
没想到也是跟村里人住的一样的瓦房啊。
手电筒的灯光晃过两人的面容，赫然是月见里千鸟和晚间闹市上见过的秋保。
“不仅住的没什么不一样，”秋保嗤笑一声，“也就是正常的人家啊。那老太婆家里有个女儿有个外孙女，这几年都没怎么见到老太婆了，要我说啊，估计是已经老死了。
不过这里倒不是她家，而是放着祭祀用品的仓库，人鱼祭祀的前一晚上，长寿婆都要住在这里面的。”
“诶——？”
月见里千鸟瞪大了眼睛，“不是说每年人鱼祭典都能看到吗？”
“戴着个面具，谁知道底下是老是少啊！”
秋保撇撇嘴，不过很快又眼睛亮了起来，“不过这次，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长生不老了！”
月见里千鸟侧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兴奋光芒，轻声问道：“是打算翻进去看看吗？”
“翻进去没用的。”
秋保有些郁闷的抱怨着：“那老太婆耳朵灵敏的很，之前我们也翻进去看过，只能看到离开的背影，跑得飞快啊！”
“那这次？”
“这次啊，我们准备让她自己跑出来！”
秋保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如果你也好奇的话，再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等什么？
月见里千鸟有种不好的预感，手不着痕迹的捏上口袋里的手机，笑道：“我倒是想等一下，但这个时候了，估计再不回……”
“秋保！”
不远处男子的声音响起，身边的秋保用力挥了挥手，“这边！快！实人！林四郎！”
两个年纪跟秋保不相上下的男人很快跑了过来，擦着汗：“已经好了，其他的门儿都堵死……等等，这是谁？”
“这是外来的游客，跟我们一样，很怀疑人鱼，所以叫她一起来看看！”
月见里千鸟勉强笑了笑，“你们好。”
两人见是个纤瘦的小姑娘，也没再多问，三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只打火机。
月见里千鸟：“……等等？”
在她震惊的目光里，那人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团布条，火苗腾起的瞬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油味。
这是……要放火吗？
把其他的出入口都堵住，人就会从唯一的出口冲出来。
想的倒是很好，但，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月见里千鸟紧紧皱起眉头。
房屋周围被淋上了油类助燃物，火势蔓延的很快，火光很快照亮了夜空，浓烟滚滚升腾。
她退后了几步，“我说，要不然进去……”救下人吧。
不管是不是老人，这个火势想跑出来都很不容易啊。
然而，三人兴奋的看着火光升空，你推我搡的挤在门口，全然没有进去救人的打算。
火势愈发猛烈，房屋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周围的房子也一间接一间的亮了起来。
“里面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三个年轻人也急了。
后来的林四郎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了，“秋保，要不，我们先走吧？”
实人附和着：“是啊，这都烧成这样了，说不定那老太婆根本不住在这儿，我们走吧。被抓住了可……”
后面的话在秋保凌厉的目光下吞了回去。
“走？走什么走！要是真把人烧死在里面了，咱们一个都别想跑！”
“你在这儿装什么英雄？”
林四郎不服气的嚷嚷起来，“要不是你跟那老太婆家的岛袋混在一起，也不会非要带着我们俩揭穿什么长寿婆的秘密了！”
月见里千鸟听着几人的争吵，蹙眉看着火舌不断吞噬着木梁，连带着房顶的瓦片也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火星四溅。
“房子要倒了！”
她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多想，猛地冲上前推开挡在门口的秋保等人，想用院子里自带的水井打水灭火。
周围的人声越来越近，林四郎和实人对视一眼，也顾不得再争吵，撒腿就跑。
秋保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塞进月见里千鸟欲拉住他的手里，“听着，我要是没出来，就是这些人逼着好好的姑娘去做了长寿婆！”
说完，他拿起水井边上的半桶水就往身上淋，不顾生死的冲了进去！
月见里千鸟被秋保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住，一低头抬头的功夫，支撑着房子的木梁已然被火舌舔舐着断裂开来，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顶塌陷了下去。
“秋……”
她咬着舌尖儿把话吞了回去，咬牙看了眼身后已经跑过来的人群，退后了两步，将身形掩在了木门后。
人群果然没注意院里的动静，熙熙攘攘的冲进来，忙着舀水救火。
月见里千鸟趁乱悄然绕到人群背后，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火势实在蔓延的太厉害，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房屋也再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倒塌下来。
秋保和所谓的长寿婆也没能出来，忙到了晨光熹微之际，月见里千鸟远远地躲在人群里看到了两具焦黑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
“这事儿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晚上摊位上的老板喘着粗气，猩红着眼看着尸体，一锤定音道。
众人的目光整齐而恐怖的看向了月见里千鸟，那些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成群的野兽，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光芒。
月见里千鸟非常明白自己正在遭遇什么。
灭口，是此刻最直接、最合理的选择。
海岛的孤绝，消息的闭塞，人数的众多，给了他们执行“私刑”的勇气。
月见里千鸟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肾上腺素飙升，大脑在死亡的威胁下飞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扫过愤怒的村民，冲天的火焰，仓库燃烧殆尽的残骸……最后落在了地上滚落的、漆黑的巴掌大小的人鱼雕塑上。
一个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罪恶的念头闪现在脑海中。
她深吸一口气，“等一下！”
月见里千鸟的声音清亮而冷静，穿透了村民们的喧嚣，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指向烧焦的尸体，她语速极快，吐字却清晰，“里面现在死了两个人，如果你们杀了我，也只会被来到这里的人发现，在人鱼祭典的前一夜，这里死去了三个人，对以信仰为生的人鱼岛有什么好处？神话就此破灭，人鱼岛不会再有更多的游客带来收益，你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一连串直击要害的问题，像混杂着冰碴子的冷水泼洒下去，村民们面面相觑，迟疑和动摇攀上了面容。
月见里千鸟抓住着瞬间的迟疑，话音带着格外冷酷的诱惑力：“岛上不缺鱼吧？来，把这两个人的下半身尸骨丢到海里，把大鱼的骸骨烧焦切碎，和上半身的骨头混在一起。等火灭了，明天来的人一看——”
她看着村民们惊愕的眼神，一字一句的抛出那个足以颠覆他们认知，却又极具诱惑力的谎言：“这不是人类的死亡，是人鱼！人鱼在大火中现出原形，是神迹的显现！是长生的最有利证明！”
场上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海风隐约的呜咽，没有人说话，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
……
琴酒起了个大早，吃早饭的时候却只见到了伏特加和打着哈欠的雪莉。
他冷着一张脸：“尼格罗尼呢？”
伏特加也看向雪莉。
雪莉冷着脸摇头：“没见过。”
“一夜没回来？”
琴酒皱起了眉头。
三人正茫然之际，听到一阵喧哗声。
抬头就见被一群村民簇拥在正中间走回来的月见里千鸟。
“这件事儿真是多亏了千鸟啊。”
“就是就是，现在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可不好找，那些从城里学习回来的，见天儿的就知道嚷嚷什么封建迷信。”
“千鸟刚来，是不是还没尝过村子里的特产，中午要不要来家里吃个饭？”
……
众人围上来热情地拉扯着月见里千鸟，那场面仿佛她是救世主一般归来。
琴酒：……
伏特加：……
雪莉：……
月见里千鸟微笑着应和着众人的寒暄，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琴酒所在的方向，“日头都这么高了，叔叔阿姨们快回去准备吧，大家可都等着晚上的祭典呢。”
来来回回几句话后，众人慢慢散去。
她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雪莉身边。
三人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雪莉：“……你昨晚去干嘛了？”
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变成村里的救世主了？
月见里千鸟左右环顾了一周，才压低声音说：“那你们得先告诉我，来查什么的。”
琴酒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伏特加挠了挠头，“就是人鱼啊，你不知道吗？”
“还真是人鱼啊？”
月见里千鸟面容都皱起来，她以为琴酒跟她开玩笑呢，没想到BOSS还真的这么有童心叫人来查人鱼啊。
那想必不是为了她手里的那份名单而来的。
月见里千鸟清了清喉咙，“那你们不用查了，等回去就能在报纸上亲眼看看那两条‘人鱼尸骨’了。”
“还真的有人鱼？！”
伏特加惊呼出声。
连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儿的琴酒和雪莉也一起看了过来。
月见里千鸟郁闷的叹了口气，“是啊，我亲手做的人鱼。”
她三言两语的说起了自己昨晚的历险记。
“幸亏我反应快！把那两具尸体的下半身碾碎，扔了几条大鱼的骨头烧黑了碾碎了混进去，要不然今天你们见到的就是三具尸体了。”
说起这个，月见里千鸟心中有些不舒服，为了秋保，也为了无辜枉死的“长寿婆”，但……
她手里的名单一定要带出去，也一定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儿，所以，发现尸体的她必须从见到了证据的外人变成跟村民“同流合污”的自己人。
更何况，她也不是全无收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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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人鱼岛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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