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声，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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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靠在副驾装睡，偶尔透过车窗反光观察李晋晔的动作和表情。刚才那通对话聊得他本就动摇的立场开始发毛，这也让他第一次对于三年前那个旁观者看来非常不明智的决定，有了后悔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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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纠结的情绪来来回回，难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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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上蒙了薄雾，他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半梦半醒间：回闪过李晋晔的劝说、曹恩齐的挽留、还有王春彧的苦口婆心。他明白，这是身边真正关心他的人才能做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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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很少熬夜，确切的说，这是他为数不多清醒着等儿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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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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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摸黑拖鞋换衣服，疲态外露，半眯双目，寻着王春彧卧室那一点微光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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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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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垂头丧气的？”王春彧靠在床头，双臂抱在胸前会意扯笑，悠然道：“我猜猜，肯定是被恩齐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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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那人呆滞少顷突然烦闷，双手粗暴地揉搓脑袋上本就凌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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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王老师，爸爸！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您就别打趣我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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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可有人给我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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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见状瘫在床上装死，揪住父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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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看他故意学金鱼吐泡泡的动作撒娇，抽了手边报纸，朝儿子头上轻轻敲打两下坐起身摇头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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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晨，爸不为难你们，明早我跟你见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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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晔——算了，说就说吧。也省的我再和您复述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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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自从你和恩齐上大学那时候见过他两次，以后就再没什么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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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的人兀自发呆，做了个深呼吸，“……爸，你千万不要逼自己见不想见的人。您和郎叔叔过去的事我不多问，但我也不是小孩儿了，该懂得道理都知道。咱们是为了您的案子，至于恩齐和我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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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听出他话里的心虚和不自信。欲言又止，把本憋了满肚子教育的陈词滥调生生吞回去，只留下简单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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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有机会，别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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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恩齐……”何运晨突然出声，唇齿间缓缓品着那个人名字，目光斜视，对着父亲自嘲般暧昧一笑，“可能，已经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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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保持这样安静的状态很久，父子俩各怀心事。王春彧小心翼翼，再次从抽屉里取出那张被何运晨弄坏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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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抚摸着照片撕裂发毛的缺角，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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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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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闭目，碎发划过额头，应声回复，“怎么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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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爱人算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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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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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脸色阴沉，“这问题太深奥，我回答不了。首先，我没有爱人；其次，我并不觉得我的父母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会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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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抬手倒茶的动作一气呵成，那张照片也被何运晨接过去。父亲欲言又止，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再度出神，他仿佛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和郎东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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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两段回忆，但却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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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找了几十年，到现在依旧无解。问出这个问题的初衷，只是想给自己，给何运晨一个踏实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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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春彧点头，“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问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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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抬眸，指尖顶着镜框，凝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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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和我妈这些年，都不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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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点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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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出奇得静，何运晨困意全无，只蹙眉凝视父亲不语。他在等，等那个从父亲口中说出不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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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端茶杯的手停在嘴边很久，一直到手臂开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掩饰了表情由晴转阴的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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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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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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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一揭被子将自己裹进去，翻身掩饰话里的哽咽，独自喃喃道：“不逃了，不逃了……躲了几十年，我该去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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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拍拍屁股回房，手心出汗，依旧捏着那张老照片发呆。窗外月上高楼，却在漆黑的夜空显得那么无助、孤寂、就像王春彧藏匿的心事，这么多年，始终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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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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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恩齐驱车载着郎东哲早早就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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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来这里见面的主意是你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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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在怪我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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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东哲摇下车窗透气，环视着熟悉的墓园停车场不停摇头，“我去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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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他们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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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恩齐从副驾单手捞过花束，这是他难得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自己伶俐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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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叹气，从后视镜里观察出儿子正在整理熨烫整齐的黑西装和领带，气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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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碰了面未言半句，只点头招呼。曹恩齐抱着花很识趣地退到两位长辈后面，悄悄拉着何运晨示意那人不要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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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清冷，落叶积层，一排排墓碑从远处看去好似构成了另个灰色世界。头顶成群的乌鸦扯着嗓子呼朋唤友觅食，跟着四人到了一处被清扫干净的墓碑前，立在那里等待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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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过了。”郎东哲从墓碑后的缝隙里抽出口琴递给王春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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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恩齐妈妈忌日就放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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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手指抚上琴口，从被腐蚀的金属壳上隐约摸到那个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印记。转而蹲下将带着露水的花束正正摆在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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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我来晚了。”他难掩悲痛，目光在曹雪的照片上来回打量，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无声落下，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怨恨，“你俩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结婚了也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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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您不用说道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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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猛然抬头，不置可否看着曹恩齐，惊讶于他的这句话能不带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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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郎东哲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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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见状立刻拉起曹恩齐往边上扯，“恩齐你少说两句！郎叔，爸，那个……要不我俩先回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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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王春彧伸手打断，长叹一口气仰头缓神，柔和道：“你俩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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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齐说的对，你不用感到任何抱歉。小雪当年是病逝的……”郎东哲心里门儿清王春彧的心结，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盯着墓碑上的乌鸦沉思，半晌转而问向何运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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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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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被他这句问懵，目光在曹恩齐和王春彧指间打转，犹豫许久后无奈摇头。他想的那个问题锋利如尖刀，杀伤性大到可以让他们背负自责的罪名苟且偷生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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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那你呢，你恨王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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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同样也是郎东哲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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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恩齐何运晨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
王春彧从郎东哲这两句话中感受到不尽凉意，那把尖刀再次插入内心，手里紧紧攥着口琴，贴在曹雪冰冷的石碑上，一下一下狠狠撞着自己的额头，眼泪不受控打在花瓣上与露水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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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用了简单两句话，就问出了这些年两个家庭所有的是非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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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生活，是责任，是想要维系好一个家庭的冲动，”郎东哲突然掰过王春彧，“春彧，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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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哲，你说过，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现在……小雪走了，璐璐恨我，恩齐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晨晨，对不起你！落得现在这样，都是我的报应……”王春彧咬牙忍痛，涕泗横流，凝视郎东哲，苦苦哀求的神情又让他苍老了不少，“这些年我许过的愿不计其数，每次想到你……我，我不求你的生活能多幸福美满，我只求你不要像我一样痛苦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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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东哲苦笑，捂着腿上的旧伤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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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内疚，是啊春彧，放过自己吧，我们放过彼此，你也放过自己……那些话我早就听习惯了，只是这么多年刻意选择逃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她，更对不起恩齐。如果开始就是错的，那我可以用我这一辈子去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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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彧，在我的印象里你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可是现在的你却活在过去的束缚枷锁里。同妻，形婚……这些话说出来很伤人，但在我们心里不也是血淋淋的事实吗？可是你想想，这些话真的是外界声音给予家庭的负担吗？我们只不过是被自己圈在过去，永远不肯放过自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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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东哲放开王春彧，转而看向曹恩齐何运晨，“这些年，我想看到的是希望恩齐快快乐乐长大，希望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希望小雪的病能康复，希望我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这是身为一名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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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东哲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王春彧啜泣，向后退了半步，绝望道：“可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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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好。”郎东哲咧嘴苦笑，眼角挤出一丝泪水，“我们，一起笑过，一起哭过，也一起愧疚过，自责过。但是现在，让我欣慰的是，小何这孩子，真的很爱他的爸爸……至于璐璐的事，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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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恩齐安静听完全程，身体忍不住发抖，不断深呼吸让自己不失态。何运晨感到全身冰凉，像被抽干了血。两人踉跄着并排坐在石阶上，何运晨察觉到曹恩齐躲在一旁落泪，便默默揽过那人靠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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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升起青烟，驱走了枝头的乌鸦。郎东哲揪下花瓣撒在墓碑前的空地上，走近王春彧欲将他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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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彧，你知道小雪临走前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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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含泪抬眸，冲他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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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东哥，我希望，你和春彧以后不要活在自责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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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话，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凝结，很久后，王春彧猛然泪如雨下，直接跪倒在墓前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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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东哲一把将人捞起，任由他狠狠捶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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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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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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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汹涌，过往那些年的斑斑往事同现在这些冷冰冰的话夹杂起来，一幕幕出现在两人的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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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路，以后只活在老照片中的地方，永远成为了他们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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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彧到现在还是会恍惚，那天见面，虽然他听明白了郎东哲那番话里的用意。但他始终想不明白，儿时认知里的世界和现在飞速发展，遍地开花的年代有什么本质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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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用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过去，去面对那段，他和郎东哲早就死在回忆里的隐晦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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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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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火就往嘴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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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恩齐下意识咳嗽，见他熟练的动作皱眉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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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只是想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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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国外才开始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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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鼻吸沉稳，呼出白烟，食指下垂弹了弹烟灰，表情漠然，“嗯……那边生活太压抑了，异国他乡的，平时又找不到人说话。别担心，我能控制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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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区禁烟，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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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晨接过他递过的口香糖，把烟蒂踩灭，抿嘴嫣然一笑，语气中藏着对曹恩齐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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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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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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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走后。一个人影缓缓从松树后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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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曹雪的墓碑前，用那双戴满珠宝的手轻轻抚上女人的照片。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那封，早就破烂不堪的两大页被密密麻麻写满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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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我输了。琴，还给他们了。小雪，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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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何璐依旧保存着那封信，那是她和曹雪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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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记得，信中人曾过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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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璐，口琴送给你。我只吹过三次你千万别嫌弃，一次是当年送春彧，第二次是结婚，第三次是教会恩齐。剩下的，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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