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鸣人一整个上午都没出现。
一整个上午,世界都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灵魂互换没有发生。
佐助觉得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就像一场理应准点降临的暴雨突然爽约,天空晴朗得令人心慌。直到春野樱转过身,皱着眉说:“佐助君,鸣人从来没请过病假,我有点担心。”
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像被摇晃了许久的柠檬汽水,酸涩的气泡咕嘟咕嘟地顶着他的心口,快要冲破瓶盖。
烦。
好烦。
超级无敌烦。
无聊。
……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鸣人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忘在盛夏柏油路上的黄油,正软塌塌地、无可挽回地融化。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顽固的念头,像跑马灯一样循环播放:佐助可千万别生病。他希望佐助永远像便利店冰柜里冻得梆硬的雪糕,又冷又结实,还能在关键时刻砸晕几个敌人。
佐助坐在课堂上,感觉自己的脑浆变成了一锅被鸣人徒手搅拌过的、甜咸不明的粥。黑板上的公式扭曲变形,幻化出那张熟悉的蠢脸——一会儿是烧得像烤熟虾子的红,一会儿又是褪了色似的、电视雪花屏一样的白。
然后,他“断线”了。
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猛地一花,滋啦作响——下一秒,他尝到了喉咙里如同吞咽碎玻璃的剧痛,鼻腔里充斥着鸣人那小破公寓独有的、由阳光、过期泡面和一点点汗味混合而成的“生活气息”。
三分钟结束。
佐助坐在原位,感觉那短暂的互换像在他血管里灌进了速干水泥。下课铃还没响,他已经把书包收拾得像即将出征的忍者行囊。铃响,他冲到教师办公室,用一种“我去拯救世界”的凝重表情逼问出了鸣人的住址。
班主任伊鲁卡被他眼神里的坚定震住,几乎是双手奉上了地址。
当佐助出现在门口时,鸣人怀疑自己烧糊了脑子,产生了临终关怀式幻觉。
“佐助?!你、你快走!”鸣人吓得从地上弹起半寸,又无力地立回去,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却无力反击的病猫,“会传染的我说!你这家伙最怕麻烦了吧!”
佐助没动。他像一棵执拗的、不该长在卧室里的树,根系无声地穿透地板,牢牢钉在原地。
“死不了。”他说。然后,仿佛是为了佐证这个结论,他又硬邦邦地追加了一句,像在念诵某种不熟练的咒文,“我能照顾你。我身体……很好。我很强壮。” 说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鸣人的肩膀,力道介于安抚和殴打之间。
脸不算红,温度也正常,但佐助就是知道,他需要被照顾。这就够了。
鸣人愣住了,随后嘴角开始失控地上扬,像个坏掉的拉链,怎么也合不拢。他心里有个小人已经在天花板上跳起了踢踏舞。原来他在佐助心里这么重要!喜悦像烟花在他体内炸开,他听见自己用宣布火影就职般的音量喊道:
“佐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吧!”
佐助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卡在一个略显僵硬的姿态上。
鸣人完全没察觉到这微妙的停滞。他正忙着给自己的感情系统升级打补丁。他顺着自己的逻辑,快乐地往上叠Buff:“比好朋友更好?最好的朋友?”突然,他福至心灵,脑袋上“叮”地亮起一个灯泡,“家人!是家人吧!除了老爸老妈,我一直想要个兄弟!佐助,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了!我妈就是你妈!我爸……哦你没见过我爸,下次我把他从文件堆里拉出来跟你拜把子!”
佐助看着这个单方面完成结义仪式的笨蛋,脸上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无声的问号。他心里在咆哮“不是!完全不对!”,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有家人。下次……也把我家人介绍给你。”——比如那个总爱自称女高中生的麻烦叔叔。
这场跨服聊天最终以鸣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佐助推出门外告终。
隔天,鸣人满血复活,佐助的哥哥鼬也正好回家。
接到佐助的邀请时,鸣人高兴得差点把天花板捅个窟窿——幸好病好了!
踏进宇智波家的大门,鸣人感觉像不小心闯进了一个刚刚完成无菌消毒的美术馆。美琴阿姨温柔得像月光,富岳叔叔严肃得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但空气里飘着一堵堵看不见的墙,把每个人都妥帖地隔在恰到好处的距离里。
可或许,偏偏就是这几堵透明的墙,才稳稳地圈出了名为“宇智波家”的轮廓。家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吧,既靠着一些规矩和距离互相磨合,又因为这些磨合出的空间,才能更长久地、安心地互相依赖。
晚饭后,鸣人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佐助乱转,最后摸进了他的房间。
这房间和它的主人一样,整洁,冷感,一丝不苟。鸣人好奇地东张西望,然后,他的目光被钉死了——
在那块光洁如镜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纸。纸上,是用拙劣笔触画出来的、蠢得冒泡的哭脸狐狸。是他上次灵魂互换时,占用佐助身体无聊涂鸦的杰作。
那一刻,鸣人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像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的塑料小鸭,没叫出声,却在胸腔里制造了一场无声的海啸。
上次来还没有的。这次……在这个完美得像精密仪器的“宇智波空间”里,佐助唯一郑重其事收藏起来的,是他带来的、这团毫无章法的混乱。
回家的路上,鸣人看着前方佐助被路灯拉长的背影,突然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结结实实地撞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又闪电般弹开。
“佐助!”他大声宣布,眼睛亮得像刚被擦过的星星,“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家就是你家!”
佐助被他撞得晃了一下,耳根在夜色掩护下迅速升温。他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更深地插进兜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
他们就这样,笨拙地、心照不宣地,成了彼此亲手选择的家人。
当隔壁班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女生,红着脸将一封带着香味的信笺递给佐助时,一股陌生的焦躁瞬间攫住了鸣人。他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一把勾住佐助的脖子,用足以让全班都听到的音量宣布:“别白费力气啦!佐助可是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的人!”
女生捂着嘴跑开了。佐助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鸣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颊瞬间爆炸,嘴硬道:“我、我这是为了阻止你早恋!影响学习!我这是为你的未来着想!”
佐助看着他,忽然弯起嘴角,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鸣人捂着自己过热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不想佐助对别人好,也不想看见别人对佐助好。
这种感觉,和对牙、对丁次他们的友情,完全不一样。
一个隐秘的愿望破土而出:如果佐助能一直只对我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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