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偷偷
天色渐晚，尤其阴雨天，车窗外乌蒙蒙一片。
“还有多远？这雨沾到皮肤上太痒了。”丁冬冬搂着游旭的脖子，抽出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毛毛细雨毫无规则地飘落，挡风玻璃被小水珠覆盖，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
“喏，就是那里。”左陈眯着眼，前方可视度太低，但建筑物的轮廓还是能看清。
路灯被风刮得摇晃，越靠近目的地，他们遇到的丧尸数量就越少，这也是左陈建议来这里的原因。
“陈哥，那我先过去看看情况。”游旭帮丁冬冬挡着雨，双翼随风滑翔了一段距离，再次大幅度扇动，加速冲向前方。
车顶阴影略过，商北靠在座椅里，戴上了眼镜，他的眼镜是简单的银边半框，戴在高挺的鼻梁上，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只是睁开眼后，神色间的疲惫又将他拉回了“商医生”这个身份。
从疗养院到这里，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游旭很少使用异变能力，所以大部分丧尸都是商北解决掉的，加上在疗养院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他现在从里到外都有点透支。
“呼——”商北长长吐口气，他看向后视镜，与一双眼睛对视上。
夏南：“……”偷看被抓包了，他若无其事地躲开视线。
一旁的莱世康伸着脖子看车外，西派在他腿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陈哥，这里看起来别说人，连只鬼都没有吧。”莱世康看着车灯照亮的路面，诚心发问。
“这里刚开发，确实比较偏，看见那边房子没，建筑商开发的避暑别墅，好像因为合同什么的没谈好，现在都空置着。”左陈示意莱世康向右边看。
左陈跑车的时候，路过这边，心想等挣了钱也搞一套，让儿子也享受享受住大房子的快乐，可惜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车子驶入小路，指示牌歪斜在路口，上面写着“欢迎回家”几个大字。
这里的绿化看起来还没有完工，有些花坛里只填了泥巴，破损的地方淌出湿漉漉的泥水。
游旭跟丁冬冬提前一步到，绕着这片区域巡查了一番，确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别墅都是两两联栋，共用一个小院，中间有木栅栏隔着。
大部分房子都还算完整，丁冬冬挑了外墙没有裂纹，门窗都完好的两栋，左陈按照游旭的路线往别墅群里开，轮胎碾过两侧倒塌的栅栏，车底传来竹子破裂的声音。
“到了。”
车被左陈开进了院子，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必须得看好了。
左陈一下车，抱着猫就往车前盖走，之前在路上，经过了丧尸群，他直接开车撞出一条路，一些组织残渣留在了上面，看得左陈双眉紧拧。
车灯太亮，猫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像两个瓦力十足的手电。
“喂——你们快上来！”游旭很激动，他第一次住进这么大的房子，靠在二楼阳台上朝着楼下喊。
右后方的车门被从外拉开，商北站在门外温柔地说：“我们到了。”
夏南抱着自己的包，往莱世康这边凑近，头偏向内侧，不理会商北。
莱世康抽出手安抚性地拍拍夏南的后背，朝着外面说：“好的好的，这就下车。”然后手就被夏南推开。
西派被吵醒，一睁眼就看见夏南离自己特别近，本来一晚上没睡好还迷迷糊糊的，现在直接清醒。
“好了好了，夏小南，人家商医生都亲自给你开门了，还不快下车。”莱世康又趁人不注意揉了夏南的头，他本想跟商北解释一下，没想到一抬头，车边早就没了商北的人。
商北去周围看了一圈，除却房屋，这里就只有他们几个活人。但保险起见，还是让左陈将院子围墙添高了一层。
两人弄完走到门口，商北摘下眼镜用镜布擦干了镜片上的水珠，其余人已经围坐在客厅中间。
白色的小圆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左陈抱着猫窜进去，壮硕的身躯挡住了灯光。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商北看了一眼丁冬冬，陷在单人沙发的阴影里，脱了外套披散着红发，盯着中间的小灯发呆。
不到几秒的打量，被丁冬冬敏锐地察觉，她眼珠转到门口，从商北的脸看向门口，“进来吧，把门关上。”
风将细雨胡乱地吹进门里，门关上后，不安和凉意都被暂时挡在屋外，室内仿佛都变得温暖了些。
商北将眼镜收进包里，游旭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北哥这里，歇会儿。”
这栋房屋虽然无人入住，但里面的基本家具陈设都已经安排好了，看样子拎包就能入住。
客厅没有电视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壁炉，被沙发包围，地上还铺着编织的毯子。
夏南靠在壁炉边，手指摩挲着他的铁棍，和这么多人以这种近距离待在一间屋子里。
非常不习惯，想了想，他还是不顾莱世康的念叨，躲到了餐厅的窗边。
这里没有光亮，夏南被裹在了黑暗里，这让他感觉好受了些。
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有股车里的味道，没有刚才车门拉开那一瞬飘来的味道好闻。
夏南贴着玻璃，有些犯困，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他饿了。
今天这番经历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众人微微松懈，才觉饥困交加。
“都饿了吧，吃点东西。”丁冬冬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瓶水和一袋面包递给游旭：“给你，今天辛苦你了小弟弟。”
游旭受宠若惊，虽然他自己也带了物资，但是女神的好意怎么能拒绝！
他抱着面包，盯着看了半天，被左陈用肩膀撞得差点掉下沙发，他把面包护进怀里：“陈哥！”差点把我心爱的小面包撞掉地上。
左陈咬着自己的饼，逗完游旭，从饼子上捏下一小块喂给了小猫。
“夏小南，过来吃饭。”莱世康低头翻弄自己的背包，还不忘呼喊黑暗中的夏南。
夏南不想过去，那边人太多了，可是自己的背包还在壁炉旁，大不了等他们都走了，自己再去吃东西。
“咕咕咕……”肚子在抗议，夏南揪着自己的衣角，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他的耳朵动了动，蓝色的光移到他的脚边，晃了晃，好像真的蜡烛那样，被风吹动了烛光。
脚尖的黑暗被蜡烛灯驱散，细藤完成任务，松开小灯，退回到黑暗里。
夏南看到细藤就想到那个味道，他朝客厅看去，那人正闭着眼靠在沙发里。
“欸？我刚放在这边的灯呢？”莱世康手在周围瞎摸一圈都没找到，就差把头塞进包里翻了。
“商医生，吃点东西再去休息，今晚我守夜。”左陈跟猫分食一块大饼，没想到小猫居然吃这个东西，一扭头才发现商北看起来要睡着了。
商北睁开眼，余光里，蓝色的光正在往这边靠近，他嘴角轻轻挑起，拆开面包咬了一口。
夏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来这边，可能是莱世康太能念叨，也许是，他还想确定一下刚才那个味道，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拿着小灯，从商北身边经过，鼻尖耸动，像是某种食草动物觅食。
淡淡的气味被他捕捉，很快就因为拉开距离从鼻尖消散。
“夏小南，你吃果酱的还是奶黄的？”莱世康一手抓着一只面包。
夏南没回答，只抽走了右手那只奶黄的，他拿着面包朝打算去壁炉那边，无意间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沙发角落，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面包。
西派抱着膝盖，被阒十诟挡在身后。
从二楼到六楼，再从疗养院到这里，西派根本没有时间找寻物资，他抿着嘴，这些人能把自己救出来已经足够了，至于食物，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们给自己分一点。
夏南当着西派的面，拆开了面包，塑料包装袋被他揉出很响的声音，莱世康回头看过来，就见夏南咬了很大一口。
夏南鼓着腮帮子看了一眼莱世康，包装袋被他丢到了西派前面地毯上，他嚼着嚼着觉得不对劲，一看，果酱陷儿。
西派还以为……他垂下眼睫，莱世康拿着另一只面包后仰着身体，“小派派，不吃饭长不高哦。”
西派小声说：“谢谢。我不叫小……”后面的话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莱世康笑着将面包强行塞给西派，手指勾起塑料袋，“夏小南，你乱丢垃圾，扣你一块巧克力。”
果酱陷儿的面包更加没滋没味了……
商北慢慢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两秒，食物被换了一边继续细嚼慢咽。
莱世康是个闲不住嘴的人，有了他起这个头，其他人才逐渐打开话匣子。
丁冬冬一开口，游旭知无不说，不知也说。
原来，游旭今年才十九岁，刚入伍满一年，前两天跟着他的班长负责送一批救灾物资到隔壁江辉区，没想到遇到了尸潮，一车的人，就只活了他一个。
商北当时正在江辉区参加研讨会，救了被丧尸围住的游旭。
商北原本有辆车，可惜市区开车的人一个个慌得找不着北，大马路被当成了游乐园的碰碰车场地。
于是两人只好弃车而行，后来又从丧尸嘴里抢回了左陈一条命。
左陈是前几天才发现自己产生了异变能力，因此使用不当差点把自己活埋。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疗养院，左陈怕游旭说漏嘴，抢过他的话：“嗐，一路上都是丧尸，七拐八拐就被逼到了疗养院这边，没想到还能救下这么多人，也算是替我儿子积德了。”
“你儿子？”莱世康问。
左陈长叹一口气：“是啊，就死在我获得异变能力的那天。”
话题又变得沉重，左陈觉得大家好不容易才放松，自己不想扫兴：“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现在就替我儿子好好活着，我这一身的能力，说不定就是他在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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