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各位仙君,让我面见天帝,救救我家星君吧!”被天兵拦在外面的白露在凌霄宝殿门前恸哭。
白露虽与自家星君闹了点不愉快,但得知敖丙如往日前去元帅府中,路上却被水德星君以擅闯禁地“请”了去,顿时焦急万分。
“我家星君本就是代水德星君司职,巡视天河,诸事妥善,功绩未彰于其身便也罢了,岂料一有差池,罪责竟悉加于我家星君之身,让他顶罪担责,小人身份低微,也恳请天帝主持公道!”白露跪在门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以尔之卑微仙侍,是见不着天帝的。”天兵奉劝无用,白露不语,只一味的磕头。
天庭之中,此等推诿罪责之事,本也屡见不鲜,众神皆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言,只在私下窃窃私语。此番白露为星君鸣冤,直言不讳,引得各路神仙议论纷纷。
“星君脾性刚直,不想其仙侍亦同出一辙,如愣头青一般,不畏天威,于诸仙面前,直陈水德星君之伪善面目,不留丝毫情面!”
二郎显圣真君初闻此事,心下颇为激赏,真君自忖,自身素性不羁,向来不服天庭管束,常逆天规而行。“不知是哪位星君的仙侍,恰似我当年之风,本君实有惺惺相惜之感啊,哪吒,不如同我前往,一探究竟。”
“不去。”今日哪吒心中郁结,和杨戬喝了不少酒,喝得正在头上,自是对这些小事不耐烦。
“就当陪为兄走一遭了。”杨戬嘴皮子磨人厉害,半推半攘硬是把醉酒的哪吒拉去看热闹。
不能在此处耗着,星君已被押入天蓬元帅府中审问。得到消息的白露在行宫里跌跌撞撞四处奔波,二郎显圣真君正巧拦着人不放。
心急如焚的白露见到哪吒,一时那心头的怒火“噌”地一下蹿起,谁都知道哪吒与天蓬元帅淡水之交,而水德星君在天蓬麾下,时而刁难得罪三太子的华盖星君。
白露竟全然忘了眼前二位尊神身份,平日里敬畏有加,此刻却不管不顾,径直上前,言辞激烈地指责起来:“太子爷,我家星君虽对您冒犯,但您纵容各路神仙随意欺辱星君,如今还拉他替人顶罪,此不公之事,难抑愤懑,还请太子爷给个说法!”
哪吒本是被拉着来看戏,却不想被这小小仙侍泼脏水,一身酒气的他不怒反讥:“本座向来瞧不上这腌臜之事,你可知污蔑本座有何下场?”
白露被这一尊神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战栗。
二郎显圣真君听着不对,问了一句:“不知你家星君名讳,是犯了什么事?”
“华盖星君敖丙,不久前代水德星君巡视天河,不想有人擅闯弱水禁地,如今被天蓬元帅提审。”
听到华盖星君时,哪吒酒醒了一半,哦,那个勤勉的替身。哪吒心想自己只当他是护心鳞的滋元器皿,何时纵容他人刁难他,但细细回忆起来,那日擅闯弱水禁地,好像正是哪吒自己。
“你家星君之事与本座何干,小小仙侍别白费力气了。”哪吒语气冷漠,天蓬提审,敖丙只需将那日如实相告,顶多小惩大诫一下,届时找上哪吒,他自己做事自己担罢了,小事一桩。“华盖星君不会有事,别在这大呼小叫,否则休怪本座治你个不敬之罪。”
哪吒向来不怕事儿,区区擅闯禁地罢了,提审不到一个时辰,不出意外敖丙就快回来,不会有人蠢到连当天的事都叙述不清吧?
事实证明,哪吒并没猜透这个替身。他与杨戬在府邸对酌到天黑,也没等到有人来问责。
此刻敖丙被押入天诫台上,雷公领了天蓬元帅之命,手持雷霆鞭,为星君施以鞭刑。那雷霆鞭混身乌黑,隐隐透着肃杀之气,所到之处,风声呼啸。
“这天庭之中,能将鞭器使得出神入化者,唯有东海分水将军与老朽,不知与那东海分水将军比较,谁更胜一筹,今日得罪,星君便先尝尝我这雷霆鞭。”雷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手腕轻抖,雷霆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裹挟着天雷,猛得抽在敖丙身上。
敖丙忍着咬破了唇,即便疼得满头大汗,他还淡然一笑:“东海分水将军的雷公鞭不似您这鞭冰冷。”
雷公停下了手上挥鞭的动作:“难不成你还尝过雷公鞭的滋味?”
敖丙哑然失笑,并未作答。雷霆化作鞭一道道落下时,电弧如肆意疯长的荆棘穿透他的琵琶骨蜿蜒缠绕,紫电照亮他苍白的面容。鞭刑蚀骨,亦直捣魂魄。
敖丙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透过垂落的发丝间隐约看见绯红的身影。
“雷公这账,算糊涂了。”泛着金光的乾坤圈吞噬了紫电,红殷的混天绫随风飞舞,哪吒身姿挺拔,带着一身酒气,有些醉意的视线落到刑台,眸色一沉:“天规定失职之罪要用鞭刑吗?”
“太子爷,星君是……是擅闯禁地。”雷公摸不清哪吒是来捞人还是来揍人。
“雷公老糊涂了,闯禁地的是本座,星君不过是看守失职。”哪吒挥手收了法器,好整以暇道:“趁本座醉酒,给你个机会处刑吧。”
处刑?鞭子抽谁,三太子还是星君?雷公只觉哪吒满脸写着“你打我噻”,手里攥着的鞭子仿佛烫手山芋,真想给自己来一鞭,三太子这尊佛就别刁难人了。
“老朽糊涂,司法一脉之事,待我回去重新定夺。”
敖丙刚刚受刑,却一路撑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哪吒。
敖丙明白以哪吒的个性,要是得知任何人为他顶罪,他都会如同今天一般闯到天戒台,但敖丙没有想过的是哪吒会知晓。
总之,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哪吒拉着手腕一路到了南天门登仙梯。
“本座向来坦荡,自己的错别人没资格替我担。本座不想听什么道谢的虚言,不如喝尽一杯酒痛快。”许是哪吒一直醉着,言语间对他同以往不一样,敖丙接过他斟满的酒,同哪吒一饮而尽。
哪吒却像开了闸,一杯接一杯仙酿下肚,夜色星光将他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半透明的酒液洒落在宽壮胸膛,他浑然不觉似的,只是那没舒展开的眉,波动的眼眸,敖丙心知,哪吒心里好像压着什么。
“三太子有什么心事吗?”
哪吒张口欲言,喉结突兀地滑动,酒杯摔在云头碎成了星光,他整个人靠在敖丙肩头。
终是万语难尽涩于口。
“三太子?哪吒?哪吒?”敖丙无奈,单薄的身子撑起哪吒那一大块头,前往元帅府,夜色泼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还在感叹醉酒的哪吒不似平日喜怒无常,背上的人脖颈上带着的灵珠忽而触碰到敖丙的锁骨处,似有似无地发热发光,哪吒呼出炽热的气血砸在他颈窝:“敖丙。”
“嗯。”他回应了,敖丙知道哪吒唤的是灵珠敖丙,而不是他,他一向唤他“星君”。
“东海分水申公豹将军,和你是什么关系?”哪吒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睁开了眼睛。
闻言,敖丙的身体一僵,转头哪吒那张脸近在咫尺,扑朔着睫毛,敖丙只当他在天戒台听进了半截对话,胡乱扯着醉话,他温声回道:“久仰大名而已。”
背上的人默然无声。
元帅府的仙侍们像是看见鬼一样不可思议,深更时刻也任由敖丙出入,将哪吒安置在寝殿里,敖丙正要转身离去,哪吒迷迷糊糊中,察觉到玉榻边的动静,一只宽大的手掌攥紧了他的手腕。
“敖丙,你为什么要走?”哪吒的声音仿佛带着质问怨怼,又夹杂着几分哀求,他攥着敖丙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我没走。”敖丙开口,声音清冷,可微微颤抖的手腕却诉说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哪吒反而没有松开手,他顺势将人一把拉入怀里,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敖丙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
敖丙挣扎着要起来,却听见背后的人低语:“今天是你的祭日,我很想你。”
难以感知七情的敖丙,内心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即便身陨,哪吒一个天神,也与凡人一样,岁岁年年,皆不相忘,如此千载。难怪哪吒拉着他跑到登仙梯,难怪他喝这么多酒,难怪他今日行径如此奇怪。
“我想听你吹海螺。”哪吒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手掌里是随意从檀桌上那堆海螺里唤来的一只海螺递给他。
敖丙的身体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放松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哪吒醉得厉害,也庆幸哪吒醉着。于是他转过身接过来,像是哄着这个醉酒的人,轻轻在嘴边吹奏。
黑夜中哪吒目光如炬,盯着他后劲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忍下心放开怀中的人,闭上眼睛转身缩在一旁,背朝着敖丙。
海螺声止,敖丙只觉这海螺同自己曾经那只很是相似,封神大战弄碎了的海螺,也难为哪吒上天入地,寻了个如此之像的。见哪吒睡去,确定没事后,他才悄然离去。
半晌,哪吒起身拾起那枚海螺,这是他千辛万苦,寻遍世间,才得修补之法,是他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是他求得皇天后土为海螺下了禁制,这世间除了他,也只有敖丙才能吹响。他眼里一片晦暗:“这是你亲手赠予我的,都忘了吗?”
敖丙,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本章完,tbc.)
oi,有~没~有~人~啊~(好的一个鬼影都没有)[猫爪]风中凛乱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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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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