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知花!”
“谢谢阿姨!”
“确定好什么时候来东京了吗?需要我去接你吗?如果需要帮忙千万别客气啊!”
“嗯!我也是刚收到通知书,所以还没有安排好……”
电话里的有马知花的笑声和激动的声音传至佐久早圣臣耳边,他嘴角上扬,脑海中能想象到知花此刻雀跃欢喜的样子。
“圣臣这孩子也为你开心呢~我把电话挂了你和他聊一聊哦~”
佐久早照子笑着挂了电话,随即极小声地对小儿子说:“妈妈我尽力了哦~”
……妈妈,电话已经挂断了,可以大声一点,知花听不到的。
自从那天被妈妈偷看到自己疑似偷亲、但实际什么都没做的场景后,妈妈虽未追问细节,却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他。即便以佐久早圣臣的定力,也经不住这般试探——
要向妈妈坦白吗?
佐久早圣臣一边思索,一边在母亲打趣的目光下指尖轻触屏幕。
“嘟” 声尚未完全落下,有马知花已接通电话,声音里仍裹着未褪的兴奋:“速度好快 ——”
佐久早圣臣无法在母亲看热闹的表情下自然交谈,于是佯装镇定地退回自己房间,任由母亲在客厅吐槽他 “不可爱”。
“刚才在妈妈旁边。”
“这样啊。”
“恭喜你,知花,要成为大学生了。”
“不,那不是普通的大学——”知花的语调比平日外放许多,尾音带着雀跃的颤音,“是彩桥啊!!!”
“你喝酒了?”
“欸?听出来了?因为今天收到录取通知,爸爸说一定要庆祝,所以喝了一点,但只喝了一点点!不接受任何劝说!圣臣,不要做扫兴的孩子,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和你不同了,高三生~”
电话里语调奇异的关西腔和上扬的尾音都让佐久早圣臣觉得新奇,好想看这时候的知花是什么样子啊。
“我不会扫兴。”
“嗯嗯,你和元也不许喝!你们还未成年不可以哦——”
“不会的。”
“这才对,你们平时还有训练,未来要成为职业运动员的人怎么能喝酒——运动员是禁止喝酒的对吧?”
“……我不会喝的。”
有马知花“呵呵”的笑起来,语调轻柔舒缓,又带着酒后的慵懒和沙哑:“乖孩子。”
“……”佐久早圣臣猛地捂住发烫的脸颊。
他滴酒未沾,但好似被酒精沾染到一般。绯红如春日里融化的雪水,潺潺淌过干涸的河床,在他神经末梢溅起细碎的颤栗。
“怎么不说话?”
佐久早圣臣沉默一瞬,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欸?你要送我吗?”
“是升学礼物。”
“不用啦,你知道我成年意味着什么吗?”
“嗯?什么?”
“你还记得外婆的遗产吗?我可以自由支配了……” 知花的语气骤然低落,“她大概后悔了吧,明明觉得我是‘不争气的孩子’,却把最多的遗产留给我……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变成她嘴里‘最没有未来’的孙辈。”
“因为我们家没在东京发展,因为妈妈嫁给了除了长相和乡下那家小洋服店外一无所有的爸爸,因为爸爸的职业不如医生和老师体面,因为我没有像哥哥姐姐们和真由在东京优渥的成长环境因,因为我没有继承洋服店的资格,因为我没有你和元也的运动天赋——”
她忽然哽住,听筒里传来细碎的呼吸声,像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进话筒:“她很专注的看着我,眼里却全是我的缺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最多的遗产留给我?这不是很矛盾吗?”
知花醉了。
佐久早圣臣想。
他从未见过她落泪,也不想让她落泪。
他第一次知道,有些心事,要借着酒意才能从喉咙里漏出来。
知花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果断又理智,会为了她所追求的东西全力以赴。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体贴,担心给其他人添麻烦。她像株带露的竹子,风过时沙沙作响都是善意,却始终把最尖锐的竹节藏在根系深处,生怕刺到旁人。就连此刻醉意朦胧地倾诉委屈,都要在抽噎间隙说“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听筒里的抽噎像细密的雨,织得他心口发紧——那个永远腰背挺直的少女,此刻如被雨水压弯的竹子,叶片上的露珠簌簌滚落,露出被掩藏的竹节。
佐久早圣臣望着手机屏幕,想起向日葵的每片花瓣都朝着太阳舒展,却把花盘里的籽实捂得严严实实,仿佛那些沉甸甸的心事,生来就该藏在灿烂背后。
可他偏偏在她整理外婆遗物时,瞥见她攥着张泛黄的照片发呆。照片里穿水手服的少女抱着奖状,嘴角扬起的弧度,竟和现在的知花如出一辙。原来有些温柔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有些倔强是与自卑共生的铠甲,而他最想做的,是成为那个能轻轻叩开铠甲缝隙的人,让光透进去,让她知道——
她可以不必逞强。
每天都能露出饱含幸福的微笑,而幸福的根源有一丝来自于他,哪怕一点点,也已经足够。
他期望知花幸福,也笃定带给知花幸福的人一定是自己,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未来一定会给她带来幸福。
就算她此刻喜欢其他人又如何?
谈恋爱而已。
如果那个人敢小看知花的执着和付出,或者忽视她的理想——
绝对出局。
不知过了多久,那抽噎声渐轻,化作断断续续的鼻息。佐久早圣臣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叹息,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外壳,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外婆或许……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对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下震出空响。此刻听筒里的沉默,比眼泪更让他心慌。
“……外婆是把‘规矩’两个字刻在骨子里的人。”
佐久早圣臣还记得外婆的每一根发丝都服帖地梳成丸髻,每一处和服皱褶都像用墨线绷直过。每分每秒都严整得如同被尺子丈量过。从礼仪到谈吐,从坐姿到步履,甚至连用餐时筷子摆放的角度、茶碗端起的高度,都精准得像嵌入榫卯的木器,容不得半分偏差。
和她本人一样,古板又严谨。
有马知花想起与外婆生活那几年中对她的审视,教育她“散漫是体面的天敌”。
那是种近乎苛刻的凝视,像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冻住每一个不合规的动作。
即使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正在上幼稚园孩子,即使距离她离开东京已过了十三年。
记忆里的榻榻米永远泛着桧木清香,却也浸着戒尺拍打手背的痛感。
或许在外婆眼里,小孩子才是最应该修剪的树苗。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忽然传来闷闷的笑声,关西腔像浸了清酒的梅子,酸甜里裹着微涩的尾调。
“不,外婆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她那么做是认为‘女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未轻松过,所以让我按照她的道理和规矩,试图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轻松一点。但是她发现,我不像她,从始至终我都是她心里‘最不争气的孙辈’。”
“圣臣,谢谢你的安慰。”
“不用谢。”他听见自己说。
“我好像有些醉了才会对你说这些,这次的聊天内容要保密哦,谁也不可以说,好吗?”
“好。”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快去睡吧,知花,好好休息。”
我已经等不及和你在东京见面了。
不知道外婆的形象写清楚没,就是古板老旧的老人家w
知花终于要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就能写到我最想写的部分了!!!芜湖~
先更新,后续再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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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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