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很晚，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月见山千景的声音很平静，但及川彻的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路边的石子，“我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因为我见过真正的天才。”
月见山千景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导师说，我的原创性很烂。他认为我以后可能成为一个还不错的画手，但是无法成为艺术家。”
“我的梦想，被狠狠的否定了。”
“我想把画展开遍世界。”
及川彻侧头看她，她披散下来的发丝被风微微吹乱，被她随手别到了耳后。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景，这个时候好像保持沉默的倾听才是最优解。
他正欲开口，月见山千景又说话了，她转向及川彻，长发扫过他的手臂，带来轻微的的痒意：“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在画你吗？因为你在排球上给我一种执着到可怕的感觉。这总给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弃。”
“这是我执着与布宜诺斯艾利斯国立大学的原因。”
现在的街道静的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呼吸。月见山千景这样想，她不知道和及川彻说这些合不合适，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厌烦。刚刚，是她冲动了。
良久，及川彻发出了一声轻笑。她疑惑的抬头，却发现他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头垂的很低。
他的声音很哑，带着点不易被察觉到的哽咽。
“月见山…偷看了我三年的比赛，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我也不是天才，我们青叶城西也没有打进过全国大赛”
“因为我们比不过白鸟泽的天才，也比不过乌野的讨厌后辈天才。”
“但我的梦想是走向世界，这就是我来阿根廷的原因。”
“没想到，我们还挺相似的嘛。”
“我们都孤注一掷。”
——
头顶突然被轻拍了一下，及川彻身体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的眼眶红的厉害，浓密的睫毛一簇一簇地粘在一起。
月见山千景踮着脚尖，刚刚收回手。
“...你干什么？”
“唔...”月见山千景做思考状，“安慰一下你咯。说实话，这个动作，我在3年前就想做了。”
及川彻哭笑不得，明明刚刚在说这么沉重的事情，怎么频道转这么快。
“你相信自己会成功吗？”月见山千景突然问。
及川彻不假思索：“当然啦，我会打爆他们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没有什么好伤感的。”月见山千景璀然一笑。这笑容使及川彻晃了眼，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聊天的时候他们班的男生会说，虽然月见山千景真的很高，都快和他们一样高了，但是还是想让她做自己女朋友。
她察觉出了自己的伤感，所以故意开始安慰他吗？及川彻开始疑惑，可是一开始在诉说心事的明明是她啊。
“可恶！”及川彻不爽开口，“明明是月见山先开始诉说自己的苦恼的，怎么最后被安慰的人变成我了，感觉输了！”
“及川，你的攀比好无聊。”月见山千景露出了半月眼，“那你等下次我伤心的时候再安慰我啦，虽然你不一定等得到这个机会啦，我超会自我消化情绪的~”
“切！”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好像刚刚的沉重对话从没有发生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像平时搭伴一起走一样。
但及川彻无法忽略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悸动。
夜已经深了，他躺在床上，依旧无法入眠。
他当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甚至可以谈得上敏锐。
他早就察觉了自己对月见山千景超出朋友界限的感情。
“月见山....”他轻念出声，心跳吵得像刚刚打过一场五局大战，一种有些陌生的，滚烫的情感在他的胸口横冲直撞。
是依赖，还是...
他猛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及川彻！现在时机未到！而且不准做不负责任的混蛋！先搞明白再说！”
但嘴角却偷偷翘了起来。
回家后顶着妈妈八卦的眼神和爸爸警惕的表情，她在帮助收拾完餐桌后就不堪重负的冲回了房间。换好睡衣，坐在桌前，情不自禁的开始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发梢的柔软感触，月见山千景盯着自己的手发呆，脸颊发烫。
她今晚真是太冒昧了！怎么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莫名其妙对人家输出情绪，明明人家只是要鼓励她啊。还，还碰了人家的脑袋！
太越界了！不过及川彻的头发好软，手感好好。
而且，及川彻看起来也没有很抗拒吧...他还说要把她送回家呢。
月见山千景一手握笔，胡乱的涂画着，不多时，及川彻的眼睛就出现在了纸上。
那是他今天晚上的表情，在头被碰到后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双眼。
好可爱哦。
为了驱赶脑子里的及川彻，月见山千景决定整理带来阿根廷的绘画资料。不管怎么说，再过几天就要去面试了，还是提前把自己的资料整理好吧。
月见山千景开始整理。
月见山千景疑惑。
月见山千景和一大叠画纸面面相觑。
不是...这几年来，她画了这么多及川彻吗？
这都能装订成好几本画册了吧！
地上，桌上，床上...目之所及，全是及川彻。
发球时舒展的身体，托球时绷紧的指尖，甚至还有长椅上偶遇时蜷起的背影，在药店时垂眸的侧脸...
从青叶城西到阿根廷，她像个小偷，用画笔窃取了他生命中的无数个瞬间。
月见山千景无奈捂脸。说起来，及川彻的生日快到了吧...要是把这些画装订成一本画册送给他，感觉很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做变/态。及川彻要是报警怎么办？
自认为这个灵感太精妙，她最终还是无法割舍。所以整理完资料后，她算了算时间，现在是阿根廷时间23点，算一算...日本那边应该是中午？犹豫再三，她心一横，赌！
翻出同学录，找到了岩泉一的电话。
“？”在大洋彼岸，岩泉一刚吃完午饭，他有些疑惑的接起了电话，“喂？月见山？”
月见山千景深吸了一口气，以最精炼的语言和他讲完自己和及川彻在阿根廷相遇并且现在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的事情，并且把被自己改良后的生日礼物计划告诉了他。然后开口问“岩泉同学你觉得怎么样...你愿意配合我吗？”
“......”岩泉一慢慢的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一边感慨着这两人的缘分，一边回答月见山千景,"可以是可以，但你告诉我那家伙在那边混得怎么样，每次问他总说混的很好，但这个人就爱报喜不报忧，我早就不相信他了。"
“一开始...确实混的挺惨的，现在还不错。”月见山千景斟酌着话语，回答岩泉一。
她的脑子闪回及川彻赢得练习赛时，那双被点亮的棕眸，那震撼人心的夺目光彩，几乎把人的灵魂吸引进去。
"哈！我就知道那家伙一开始在骗我！"岩泉一咬牙切齿，作为那家伙的发小，及川彻那个笨蛋难道以为他无法察觉到他的情绪吗？可恶！
稍稍平静下来后，岩泉一对月见山千景说：“我知道了，他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我们每次的比赛后合照。我会复印一份寄给你的...”犹豫了几秒，他再次开口，语气转冷“你帮我看着点，要是那家伙敢硬撑，我就亲自飞过去把他揍醒！”
面试的日子很快就到来。那天，月见山千景起了个大早，难得的画了一个精致的妆，穿上特地定制的正装，出门前还特意嗅了一下被她养的依旧鲜活的茉莉。
今日份充电开机完成，冲！
深吸一口气，月见山千景走进布宜诺斯艾利斯国立大学。
校园很大，蓝花楹将道路两边坠成紫色的海洋。艺术系面试的人很多，月见山千景的社恐又开始犯，她努力地想把自己塞进角落里，脸绷得紧紧的，满心希望自己可以快速的面试完然后遁地逃离。
身旁想和她打招呼的同学：那个人面无表情看起来好高冷感觉很不好相处！
终于到自己了，月见山千景默默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面试间。她僵硬着身体，甚至感觉可以听见自己骨关节的咔咔作响。
推开大门，她的脸上端起得体的微笑，向面试官打招呼。
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她开始在心里偷偷点名：漂亮大姐姐，慈祥老奶奶，看起来很凶的老头，看起来很凶的中年男子。
嗯？她对上了那位‘看起来很凶的中年男子’的眼睛，怎么回事，好眼熟。
余光扫过放在他面前的名牌，空井崇。啊...想起来了，这个人和那个白鸟泽的牛岛若利的眼睛长得好像。
职位是：尔湾Polar教练？不是...这个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国立大学的艺术系有合作关系吗？尔湾...不是在美国吗？
“看来月见山小姐对我们空井教练很感兴趣嘛。”沉沉的男声响起，惊得月见山千景回神。
啊...走神被发现了。
“不是不是。”月见山千景尴尬的笑了起来，不敢在继续思考有关空井崇的事情。
“我们现场的考题是，天才。”面试官的声音不急不缓，“月见山小姐，请从艺术的角度谈一谈你对天才这个词的理解。”
天才？
月见山千景的指尖无意识次掐着自己手心的软肉。几年来的深夜自省，老师的冷语，画纸上的泪痕..此刻在脑中轰然炸开。
她斟酌着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艺术史上被冠以天才之称的人，都是幸运的疯子。他们眼里的世界和普通人是不同的，他们将人类共有的感官经验解构又重组，创造出全新的认知，而恰好，他们又有将其表达出来的能力。”
面试官们的神色微动，身体微微前倾。空井崇如鹰般锐利的眼紧紧锁定着她。
“那你认为，你是天才吗？”
“我当然不是。”月见山千景不假思索，“我只是一个模仿犯，剖析大师笔下的每一寸肌肉和描绘每一丝光影。但是...”
她死死的盯着在她正前方的那位监考官，“我并不认为自己的潜力被开发到了极致，我也并不认为天才可以到达的高度我无法到达，这边是我申请在贵校学习的初衷。”
‘啪，啪，啪’掌声响起，是空井崇。
他的嘴角挂着微不可闻的笑容，说话的声音里倒满是赞赏。
“拥有这样执着与野心的人，怎么不算是天才呢。就算不是天才，这也是会被天才所畏惧的人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
爸爸熬夜处理完了公司的紧急事务，特地空出一个早上的时间来接送她。
“好累~而且那里人好多！太吓人了！”月见山千景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后座，倒在了妈妈的肩膀上。
“辛苦小千啦~”妈妈揉了揉她的脑袋，“肯定没问题的，不过我倒是有些惊讶，今年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国立大学竟然和尔湾Polar的队伍有合作，看来他们今年会有体育方面的项目唉，这一点小千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吧~”
言下之意明显，月见山千景一下就红了脸。
缩回角落，她掩饰性的打开了手机，却惊讶的发现及川彻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面试结束了吗？应该没问题吧，月见山老师~”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她的双手飞快敲击着屏幕。
“当然没问题，我超厉害好嘛！”
这一幕的情绪变化都被妈妈尽收眼底，她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举起手机对着月见山千景拍了一张。
‘咔嚓’声惊动了月见山千景，她猛地抬起头，“为什么拍我？”
“刚刚给你发消息的是小彻吧，”妈妈懒懒开口，把手机怼到了她面前，“给你看看你的表情有多明显——”
她拖长了音，照片就这样被怼到了毫无防备的月见山千景面前。
照片上的女孩歪歪斜斜地半躺在汽车后座，本来笔挺的正装也变得皱皱巴巴，手指移动飞快，只剩一片残影，嘴几乎要咧到耳根。
“！！！”月见山千景气急败坏的试图抢手机，但是在妈妈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恢复了萎靡不振的模样。
“我这样看起来好像裂口女！要变成咒灵了！”
“陷入恋爱就是这样啦~”妈妈笑得猖狂，擦了擦眼角被笑出来的泪，“先祝我们小千3年暗恋终于修成正果~”
“妈妈！”月见山千景瞪大了双眼，她终于发现妈妈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和及川没在一起！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我暗恋了他三年啊！”
她可从来没讲过啊！
“傻姑娘，你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但是你的笔下全是他啊，”妈妈哭笑不得，“我一去给你开家长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不过，他来吃饭都送花了，竟然还没在一起吗？我倒是有点惊讶了。”
“就是就是，我那天的晚饭可是以看待未来女婿的姿态去的。”爸爸终于插上嘴了。
“怪不得你们那天一直在查户口..”下意识的咕哝了一句，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啊！朋友！朋友也是能送花的好吗！”
缓缓叹了口气，她的脑海里飘过了一句：驯养计划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哇哇哇！有评论了！（快乐的到处乱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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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驯养计划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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