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吴邪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嘴张张合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我完全听不清。可这个画面又如此的清晰,似乎这个场景被“我”记忆得十分深刻。
我努力看向他的脸,想要通过解读唇语看他说了什么。
但我只看到了一个一脸疲惫和落魄的男人。
凌乱的头发,浓重的黑眼圈,脸上似乎有擦过血的痕迹,领口上朵朵血迹蔓延。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丢了过来,稳稳地落在我的怀里。
“最后一个了。”他笑了笑,我读懂了这句话。
他要走了。
我反应过来。他是来和我道别的。
我挥挥手,两条蛇游曳着爬向他的脚边。
“已经够了。”他摇了摇头。
我低下了头,目光里就全是刺眼的红。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我已经看不见了。眼前的画面一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手拉着我往下坠落。
276、
踏上这片广西土地之前,我说我是抱着放松自己的目的来的。
胖子托我给阿贵送点东西,邮寄能办到的事情他非要我亲自跑一趟。我知道,这是他开解我的一种方式。
我把东西带给阿贵,说到周边转转,扭头就上了车,从一座山里转到了另一座山里。
我叹了口气,总归罗城也是在广西,反正没出省,应该能勉强算是听话的。只希望这一趟能平淡一点,最好不要有什么牵扯太多的变数,不要给胖子挖苦我的机会。
王盟被我赶去收拾另一处烂摊子了,现在的“队伍”里只剩下我和老苗这个伙计。
手臂上的第十道伤口刚刚有点结痂的意思,在我们经过滑索的时候蹭开了,老苗翻开包拿出一卷新的纱布,我配合着换好药,我们继续往前走,由于是第一次来,在山里绕了好久,总算摸清了方位。
天黑之前,我们需要找到那个不存在的村子。
这整个事情的起源,都源自于一个巧合,一个梦境。
那是在一条蛇的记忆中一瞥而过的一个熟悉身形,我勉强从嘈杂而混乱的场景中记住了那个地名。
我经历过很多巧合,但最后基本都证明了那些巧合都是人为的。
我也获得了很多的记忆,大多都很混乱,能获取的信息其实不算多,准确度至今仍是未知数。
可那个地方,我确实在地图上找到了确切的名字,但那个村子,却是怎么都查不到详情,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都有意识的抹去了一般。
这背后简直明晃晃地写满了阴谋陷阱四个大字。
但话又说回来……
如果有人是想用那个人钓我,我要是不上套岂不是不给那个人面子?
不过即使如此,我内心深处也并不觉得这是一场挑战,我的对手是一群姓汪的庞然大傻逼,如果这次背后不是他们搞的,算我是大炮轰蚊子还是跟空气斗智斗勇?
我并不是头脑一热就毫无准备来的。以关根的身份在外活动的时候,大多是我的个人独秀。
没人能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而我要的就是这种不可捉摸。
汪家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们的高傲也注定了不会花太多心思解读我,甚至直到我真正开始亮刀子,他们都不会把我当成对手。
虽然真正布局的是我,但小花承受的压力不比我小,他是汪家人眼中最有可能是操盘手的人。也正因为他们对我的轻视,才给了我更多机会……
老苗其实并不老,大约三十来岁,但平日里话少活多,有些老气横秋的,就被人家这样叫了。
这一趟是去深山,我至少需要一个同伴保证我不落单,他会一点摄影,所以这次就带上了他,王盟百分百瞒不过胖子,我本来就没打算带他深入,中途就想法子打发走了他。
我和老苗低调地进了山,终于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
??山村
我的目的很简单,寻找一条蛇,一条能够告诉我更多信息的蛇。
277、
这个已经湮灭在外人口中的村子,居然还有不少村民,于是我们彼此都很惊讶。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一个被叫做山娘子的奇怪女人。我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也正因为这样,一开始我们差点拿出黑驴蹄子来对付这位“姑奶奶”,但她对我们并没有展现出恶意,我并没有费太多功夫就从她那里拿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而后来,当我从一段古旧的漫长记忆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时,不由得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在这个村子待了两天,通过山娘子提供的费洛蒙,结合我们之前就调查出的那些东西,很轻易就拼凑出了这个村子的过往。
但这实在是个不那么让人心情愉悦的故事。
说起这个村子的历史,至少得追溯到百年以前……
一百多年前,村民们祖先的祖先,还是一群小有规模的盗墓贼,虽然比不上九门那种组织,但也是个好几十人的团体。后来时局变幻,他们全部做了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混乱的年代里搅起了更多的混乱。
再之后国家稳定了下来,全国开展了剿匪活动,这群人虽作恶多端却十分怕死,他们在外就是一群游匪,欺软怕硬,敢杀老百姓却根本不敢和正规军队对着干,为了躲避肃清,果断找了个地方隐藏了起来。
这个地方就是如今的??山村,而那些土匪,也就是这个村子最开始的村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这个村子的选地建在了一座大墓之上,我个人倾向于后者,毕竟他们不光是土匪,还是一群盗墓贼的后代。
他们安定了一段时间,但一群习惯了烧杀抢掠的人,怎么会安安分分的做个普通山民呢?再加上之后的那场饥荒,饭都吃不上的村民又开始干起了最初的老本行——盗墓
而这下手的第一个,当然就是他们脚下的那座墓。
同为盗墓贼的后代,我当然能理解他们这一点,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没说不能吃窝里面的草。村子下面这么大一个斗,没第一时间下铲子就已经是对盗墓贼身份的一种不尊重了。
不过他们一开始似乎只知道村子底下有个大斗,不知道具体位置。后来能找到那个斗的具体位置,还得说到一个人。
这人名叫黄二瓢,因着幼时曾经见识过出马仙的本事,于是长大后凭着兴趣自己也养了只黄鼠狼,虽然只是只普通的黄鼠狼,但叫他养得也颇具几分灵气,他本是没有姓氏的,养那物上了心,自称是黄家人,干脆姓了黄。
这人靠着黄鼠狼,阴差阳错竟真找到了那个斗的位置。
这一挖,就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除了大量陪葬品,这座千百年来都被掩埋在三尺之下的墓室,居然有活物生存!
278、
陪葬品里发现了大量的蛇,换谁来看都是一件邪门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并不是普通的蛇,但这群愚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它们代表了什么。
村民们一心只知寻珍宝,满眼都是陪葬品,看到蛇群竟半点不害怕,点燃草药把蛇熏晕就清理了出去,随便丢在了处石窟里。
他们开始卖陪葬品,甚至连棺中的那具女尸都一并高价卖了出去,然后霸占了那座墓。
这群前土匪中没有一个女人,最近的也是最后一个女人在他们到处躲兵队的时候,因为缺粮,让他们杀了美美吃了顿饱的,而将这些陪葬品偷偷卖给了外国人后,他们有了钱,就又开始想女人,想传宗接代。
不做土匪之后再去抢人就不方便了,但他们有钱,不能在外面大胆消费,就偷偷买了不少女人回来。
不管外面是不是禁止人口买卖,也不管女性是不是自愿的,他们带着买回来的人,躲在这没人管的地方享受了起来。
这些人当过盗墓贼又当过土匪,当真是不怕死人也不怕活人。
他们胆子大的时候,周边的女性也难逃毒手。那个年代信息交通闭塞信息不发达,再加上这些事情做的隐蔽,居然真没被别人发现这些。
这之后的很多年里,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骇人之听闻,真要说起来,连灭绝人性或惨绝人寰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
而这段往事,也是我最后在山娘子那里了解到的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块拼图……
当时全国基本都不太能吃饱饭,即使有钱,也没有办法让他们逃避饿肚子的问题,吃人这个选择甚至并没有让他们觉得为难。
反正都是买来的东西,生不出儿子,留着浪费粮食……
于是,美味的“良肉”就这么成了??山村饭桌上的一道佳肴。
这些女人养一段时间,如果怀了孕,生下来是男婴就养起来,是女婴,就和产妇一起进到锅里……他们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人来看待过。
她们是生下儿子的传宗接代工具,是饥饿时救命的美味粮食,是掠夺偷窃绑架来的资源,却不会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她们也曾是谁家孙女女儿,谁家的姐姐妹妹,她们也曾是家里的宝贝……
不过十几年,村民能买到的女性越来越少,周边的人虽然并没有证据,但由于不断失踪的妇女,都提高了警惕,也不容易被拐进来了。
故事在这一年又迎来了一个转折,那年有人去外边没买回来几个女人,反倒带回来一个神像,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自那之后,村子里开始供奉起了一个被叫做田黄爷的邪神。
这里很早以前是有过名为山娘子的山神的传说。而为了给田黄爷娶亲,他们不知怎么想出一个点子。
先给女人喂下用蛇毒混合蛇血红的汁液,将她毒哑,再给她穿上用蛇血红染出的布料做出的嫁衣,(蛇血红是一种草本植物,这东西的种子是他们在村子底下那座墓里发现的,被他们当做沙土随手撒在了路边,后来竟真发芽长大开出了花,这种花的作用我就暂且先不赘述了。)将她打扮成新娘子的样子,这是给山娘子做一个能够“神降”的身体。
然后带着“山娘子”举办仪式,把他嫁给田黄爷,这就是所谓的祭祀。
被当做山娘子嫁给田黄爷的女人从来没活过一晚,而田黄爷每年都要娶上一次亲,这祭祀,便每年都举办一次。
迷茫、痛苦、绝望、仇恨……混乱而庞大的记忆几乎是像一座坍塌的巨峰一样向我袭来。前一秒我还在丛林中蜿蜒爬行,后一秒狰狞的面孔逼近眼前举刀落下,有时我是一条饥饿的蛇,有时我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唤妈妈,有人逃跑又被捉回黑暗,有人挣扎着被推进蛇窟之中……无数女子喑哑的哭声汇聚在一起,最终归于寂静。
我几乎要迷失在这的幻境之中,被滔天的绝望和恨意淹没。
但最初的那条蛇爬过,一只二指奇长的手捏着我的头,将我从拦路的树枝上取下来,丢到了一旁的树枝上。
黑发白肤,样貌俊逸,眼神淡然得没有一点波澜。
真是亲切的一张冷脸。我恍恍惚惚。
他迈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我没有跟上。
我知道他是谁,于是想起了自己是谁。
这里应该也没有你要找的东西的,不过,总归会找到的,我默默祝福道,朝着反方向爬去。
我们在这场幻境里背道而驰,却都在朝着对方走去。
我并没有不舍。
我们一定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只是不是在现在,只是不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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