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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青云山下的正魔大战,以两败俱伤、鬼王宗暂时退却告终。通天峰上诛仙剑阵的余威犹在,凛冽的剑意与冲天的血腥气数月不散。这场浩劫在修真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也暂时延缓了更大冲突的爆发。

秦无炎无暇他顾。他在那处荒僻山洞中,靠着岚青珠残存神力的微弱滋养和自身顽强的意志,勉强压制住伤势,便开始疯狂研读那些从万毒门长老处抢来的古老卷轴和骨简。

卷轴上记载的多是些阴毒诡谲的炼蛊制毒之法,于他无大用。但那枚触手冰凉的骨简,却让他找到了线索——上面以古老的巫文记载着一个模糊的传说:在极南之地的“死亡沼泽”深处,受万年阴秽与濒死生灵怨气滋养,可能孕育出一种名为“还魂草”的异植。此草能聚敛残魂,稳固灵识,是炼制某些逆天还魂丹药的核心药引之一。

死亡沼泽……那里是连魔教修士都视为绝地的凶险之处,沼泽本身蕴含的天然毒瘴、潜伏的洪荒异种、以及能迷失心智的诡异力场,足以让任何闯入者九死一生。

但秦无炎眼中却燃起了炽热的光芒。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

他仔细将岚青珠用最柔软的丝绸包裹,贴身藏于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珠子依旧冰冷,但每当他运功调息或是遭遇危险时,总能感受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温润气息流淌而过,护住他受损的心脉,驱散侵入的秽气。这让他更加确信,沅芷的痕迹并未完全消失。

他没有片刻休整,拖着并未痊愈的身体,再次踏上征途,一路向南。

死亡沼泽,名副其实。墨绿色的沼泽无边无际,终年笼罩着五彩斑斓的毒瘴,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动物尸体朽坏的恶臭。脚下是看似坚实、实则能吞噬一切的泥潭,毒虫蛇蚁遍布,更有能发出惑人心神低语的妖异植物。

秦无炎凭借着对毒物的了解和岚青珠残存神力对邪秽的本能排斥,艰难地在沼泽中跋涉。他不敢御空飞行,那会成为潜伏异种的活靶子。好几次,他陷入泥潭,险些被吞噬,是怀中岚青珠骤然亮起的微光,给了他挣脱的力量。也有数次,他被能制造幻境的妖植所困,眼前浮现出沅芷的身影,是她消散前那淡然释然的一瞥,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像一头固执的困兽,在绝望的环境中搜寻着渺茫的希望。不知过了多久,衣衫褴褛,身上添了无数新的伤口,整个人瘦削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唯有一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终于,在一处位于沼泽最深、毒瘴最浓、周围遍布着无数巨大兽骨的山谷中心,他看到了——

一株不过三寸高的小草,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色泽,茎叶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流转,散发出一种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却纯净的灵魂波动。

还魂草!

秦无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踉跄着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双手,近乎虔诚地,想要将那株小草连根采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还魂草的瞬间——

“啧啧啧,秦师侄,真是让老夫好找啊!”

一个阴恻恻的、带着刻骨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般自身后响起。

秦无炎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本该在流波山“伏诛”的玉阳子,竟完好无损地站在不远处!他周身气息比之前更加阴邪磅礴,脸上带着狰狞而快意的笑容,显然当初是用了某种秘法假死脱身,并且因祸得福,修为更有精进!

“没想到吧?老夫还活着!”玉阳子一步步逼近,目光贪婪地扫过那株还魂草,又落在秦无炎苍白消瘦的脸上,“毒神那老家伙被你暗算,自顾不暇,正好便宜了老夫!杀了你,拿了这还魂草,再去找毒神算总账!万毒门,合该由我执掌!”

秦无炎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杀意冲天!他为了这株草,历经九死一生,这是复活沅芷的唯一希望!谁也不能夺走!

“玉阳子!你找死!”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催动残存功力,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元,周身爆发出惨烈的黑绿色毒焰,如同疯魔般扑向玉阳子!

然而,他伤势未愈,修为本就跌落,又历经沼泽消耗,如何是修为大进的玉阳子的对手?

玉阳子狞笑着,袖袍一挥,一股磅礴的幽冥鬼气化作巨掌,轻易拍散了秦无炎的毒焰,重重击在他胸口!

“噗——!”

秦无炎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之中。怀中的岚青珠光华急闪,替他化解了大半力道,却依旧让他伤上加伤,眼前阵阵发黑。

“不自量力!”玉阳子嗤笑一声,不再看他,转身志得意满地走向那株还魂草。

“不……不准碰它!”秦无炎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玉阳子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然后,在秦无炎绝望的目光注视下,抬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咔嚓!”

那株凝聚了秦无炎所有希望、承载着他复活挚爱渺茫可能的还魂草,在玉阳子的脚下,瞬间被碾得粉碎!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希望,在眼前彻底化为齑粉。

秦无炎呆呆地看着那一滩烂泥,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支撑,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玉阳子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秦无炎,你也有今天!看着希望破灭的滋味如何?这就是你跟老夫作对的下场!”

笑声在死寂的沼泽中回荡,格外刺耳。

秦无炎缓缓抬起头,看向狂笑中的玉阳子。他的脸上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绝望,甚至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如同万古寒渊般的死寂。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两个吞噬一切的漩涡,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情绪,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毁灭。

他慢慢地,用手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周身的气息变得异常危险而混乱,胸口的岚青珠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不安的微弱悲鸣。

“你……”玉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被他那非人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秦无炎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凝聚起一缕幽暗到极致、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气。那黑气中,混杂着他本命毒功、幽冥天书的混沌气息、燃烧的精元,以及……一种玉阳子从未见过的、源于灵魂崩坏边缘的疯狂意志。

他看向玉阳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你,毁了它。”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你就……用一切来赔吧。”

话音未落,他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玉阳子面前!那缕凝聚了他所有疯狂与毁灭意志的黑气,如同索命的诅咒,直刺玉阳子眉心!

死亡沼泽深处,一场更为惨烈、更为残酷的虐杀,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然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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