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玉感觉背后沉甸甸的，往后一抓，果然握出一把比人还高十多厘米的镰刀。
除了没有发光特效，这把战镰的造型和海月火玉的银武凶星完全一样，黑色刀柄上方弯曲呈S状，下方冷硬而笔直，扎着有火焰燎烧痕迹的布条。刀体也呈浓郁的黝黑，上面刻印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
厕所太狭窄，还没有轮回选的古堡图能施展身手，她藏在门后，在心底倒计时三二一后，一把拉开没上锁的厕所门，趁外面那东西跌跌撞撞攻进来的时候绕身跑到过道上。
莫初玉警惕地打量一圈周围环境，还好，除了眼前需要应对的东西，附近似乎暂时没有其它动静。
她稳住步伐踱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位置，垂眸看向地面上还在蠕动爬行的生物。那是一个四肢呈诡异结构反转的怪物，头部被暗红色的尼龙布裹住，从头顶裂开一条嵌着肉糜的拉链，一直延伸到脖颈，被分裂的面部里是如同七鳃鳗一样密密麻麻的牙齿，身体部分肌肉发达，右手呈现出被锐器砍断的平面，在地面拖行出与行动轨迹如出一辙的血迹，左手比脑袋还大，却异常干枯。
怪物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可以通过那环状堆积的牙齿视物，下一秒，它尖锐地嘶吼一声，猛地扑上来。
莫初玉向右后方侧身闪避，顺势将镰刀挥舞出去，如同无数次在游戏中做的那样。刀尖没入□□，发出令人肾上腺素上升的噗嗤声，她动作没停，熟练地拔出来，继续左一刀右一刀挥砍。
直到怪物抽搐几下彻底瘫软在原地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泄愤般用力踢一脚碍事的尸体，谁知尸体消失的太快，没两秒就散成黑色的雾稀释在空气中，大脚趾一下子撞击到墙面，又痛得蹦蹦跳跳。
等阵痛过去，莫初玉警惕着可能会突然跳出来的其它怪物，顺着熄灭的安全通道指示牌向前走，没过多久就找到沉重的安全门，拉开后里面是向下延伸的步梯。
厕所在三楼，长期待在楼里也不是个事。虽然从这里返回现实世界后，她应该仍然会坐在不久前那个厕所隔间的马桶上。但是主动开辟才会有新发现，她至今都没有摸清楚这个完全不科学的世界究竟为何产生，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吧。
待在这里的时候，现实时间仍然会继续，虽然相比而言流逝慢许多，但万一以后洗澡的时候突然转变环境，岂不是第二天就要上当地新闻头条，类似于“痛心！某电竞选手洗澡时摔倒，正在紧急抢救中”之类的。
二楼是工作人员的工作场所，过午悠长的阳光倾洒在瓷砖地面，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色泽。这层同样是一派荒无人影的寂静，似乎突然停留在某个日常的瞬间，人类被尽数抹去，而他们留下的活动痕迹还默默地坚守在原地。
头一次来到这里时——暂且把它叫作表世界好了，这个名称源于荣耀的60级副本表里之宫殿，小怪阶段在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雪地野外，boss阶段则进入环境扭曲奇怪的异空间——莫初玉有生以来终于明白，原来个人英雄主义式电影的主角是很难当的。自己就像我是传奇里的男主角，独自对抗形态可怖的怪物，区别是连陪伴在身边的德国牧羊犬也没有。
最郁闷的是杀死怪物完全不会掉落金币或者武器之类的战利品，没过多久还会重新出现，好像出现的目的只是膈应人一把。因为它们长相都差不多，所以分不清到底是重复刷新了，还是有特定的数量。
莫初玉打开没上锁的广播室们，在柜子上搜刮出几包红色外包装的魔芋爽，又从桌子上顺起一瓶可乐塞在外衣口袋里，对着联排电脑前的收银装置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与停运的电梯不同，电脑电源竟然还保持接通状态，她的声音一下扩散至整个场馆，形成波状式回声。如果放在平时，打死她也不敢这么操作，不过现在整个世界都没有活人了，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解决路上偷袭的怪物，就算在微草门口挂上一辆卡车那么大的蓝雨旗帜，也不会有穿绿色衣服的粉丝跑出来把她砍成臊子。
“中午好。中午好，在未来不知道多久内，全世界尚且存在的人类将会联合起来，我们会发动人类史上最小规模最没用的pve战斗，我们不再为了遥遥无期的冠军蜷缩在电脑前加训，而是拿起耐久度一般的武器战斗！……”
最后的斗字声音太大，在广播里变成刺耳的嗡鸣，莫初玉自娱自乐完了就觉得没意思，又一遍检查确定室内没什么可以搜刮的物品后，走出门准备探索下一间房间。
谁知刚出门，她就迎面撞上一位本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周，周泽楷？你……”莫初玉把第一反应拔出的武器塞回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来打招呼。
你好？这也太跳脱了，就像外星人宣布明天要侵略地球了，早上起床听闻这则消息的上班族还是为自己买了一杯9.9元精品咖啡，勤勤恳恳赶到工位上深嘬一口并定位打卡。你怎么在这里？这又会显得很可疑，宛若反派做了坏事被撞破，尴尬地只能随便说两句来表示自己其实也没有很鬼祟。
她纠结了半天，抿出个礼貌的微笑“周队，你怎么还在。”
说实话，现在看见活人，莫初玉心里是很开心的。这份开心已经完全盖过了她遇到不熟悉的异性就会掉头就走的条件反射。从进入这个没有人的世界出现至今，她已经在现实世界和这里来回转换过三四次，过去从来没有遇见过除了怪物之外的生物。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精神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或者只是单纯的做梦，直到某次被怪物袭击造成的撕裂伤和她一起回到现实世界，队长林敬言指着面前的胳膊结结巴巴半天没吐出个字，她才注意到，啊，手在流血，要用绷带包扎一下。
事后林敬言评价道：“太镇定了！简直就像周泽楷用黄少天的虚拟外观形象直播出道，表达了人物的毫无波澜的内心情感，营造出一种现实魔幻主义的色泽。”
莫初玉觉得，如果她再在这里独自待几次，肯定会成为会独自嘀嘀咕咕讲话的疯子。人类是群居动物，就算只爱一个人呆在房间上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那也是建立在知道一出门就能碰到很多人的情况下。
周泽楷还穿着轮回的队服，他的目光从你背在身后的镰刀移到你脸上，又很快仿佛对旁边的盆栽产生了极大兴趣一般错开视线，柔软的黑发晃了晃：“嗯，方锐让我来看看。”
他堵在门口，说这话时脸上平静地没有多余表情，20cm的身高差更是显得很有压迫感，不过根据网友们总结的刻板印象来说，对方只是不擅长说话善良人设。
尽管如此，莫初玉还是控制不住逐渐加速的心跳，不仅是因为终于有同伴一起探索了，还有……虽然在呼啸的几年里，她已经改正了一和同龄男生说话就同手同脚紧张的习惯，但是周泽楷实在太帅了！完全控制不住！男人也可以这么美丽么……联盟第一脸果然恐怖如斯。
对方比自己更腼腆，莫初玉就开始小小地崛起了，她从前没怎么和这位同期生打过交道，现在萌生出一些捉弄人的坏心思来：“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
“嗯。”周泽楷点头。
“那我怎么确定你是真的周队呢，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伪装出来的怎么办？这样吧，为了确定你是真人，你告诉我两个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每个都要说五十字以上，毕竟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漏洞嘛。”
“呃，你先……”周泽楷摇头。
莫初玉听到这回答不太高兴，因为她确实有一些秘密，不过都比较难以启齿，一时半会想不出能说出来且不会让自己丢脸的，不高兴的结果就是扭头不搭理对方。她装过身向前走，又推开会议室的门探索。
等拿着一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碘伏水出来的时候，周泽楷居然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像罚站的小学生。
“你也找个武器吧，总之。你应该还没在这层遇到过怪物？我们待会先去外面找一只落单的练练手，嗯……起码要习惯闪避，你知道的吧，说不定你能对小怪使出滑铲呢？哈哈，就像刚刚团队赛你这样那样铲副队长。”
莫初玉唠唠叨叨念了一长段话，说完她自己都惊了一下，明明不是话多的人，独自待久了真是恐怖。
“嗯，好，”周泽楷想了想问：“什么样的武器？”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镰刀上，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对现下情况的惊慌，反倒是有些期待。这里没有能光靠两三个字就能理解他意思的队友，所以他只能努力地多蹦出几个字。
“别想了，我有凶星是因为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在荣耀线下展，场馆里有联盟做的一比一复刻选手武器，虽然当时多拿了好几个藏在安全点，但那里是G市。而且就算拿了，你的荒火和碎霜也压根没法用吧，又没用子弹……其实我觉得冰雨和四轮天舞看起来最好用，最难用的就是逆光的十字星了，哼，时尚单品小配饰。”
莫初玉很记仇，上个月呼啸对霸图，张新杰把他们狠狠坑了一把，以至于她现在觉得眼镜男都不是好人。
她留下句“等着”就跑到前面几个房间翻找，没过多久就带回来一把半个小臂长的园艺铲。
“喏，你试试这个手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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