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交触的刹那,他尝到了咸味。
不知道是谁的泪水。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脑海里有她的声音……
他听不懂内容,却听懂了情绪。
她真切地在意他。他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
只是那天,他全盘感受到了这一点。
可她还是,试图,尽可能地『保留』。
明明情绪早已经泄露。
他伸手,指腹划过她的眼角,指尖颤抖。
「……你在为隐瞒而愧疚。」他低声道。
她低垂着眼睛,沉默以对。
「它危险吗?」他问,「告诉我。——拜托了。」
「……不。」她矢口否认。
明明——那天他问她为什么隐瞒性别时,她说了很多,几乎滔滔不绝——
但现在,她却说不出任何理由。
「你想多了,乔尼。我只是……」
话到一半,她的眼睫颤了下,像是被卡在了谎言与真相的边缘。
「……我能保护好自己。」
她抬眸,声音是一种刻意的□□。
「……即便真有危险。」
针扎般地疼痛蔓延在他胸口。
她伸手,拭去他溢出的眼泪,却又很快有另一滴滚落。
「我很抱歉。我不能像你期待的那样……完全坦诚。」
她说,
「……能请你,继续等我吗?」
他吸了口气,轻得几不可闻。
是『隔离』。
她还在继续隔离他——隔离危险,隔离真相,也隔离她自己。
「……我会等的,宇。我总是在等。」
-
「唉。」杰洛夸张地张大嘴,然后「这可真是...我更想知道了。」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能介绍一下这位『神秘女士』?」
他又露出了金灿灿的笑容,
「毕竟刚才我可听得很清楚,某人自己也承认了根本没法把她当作朋友。」
乔尼斜眼看他,「你刚说了自己不是个八卦的家伙。」
「……」杰洛皱起了鼻子,「好吧,我猜,她大概是个很难对付的类型……」
他看向一旁已经剥下兔皮的曼登,「虽然我个人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你们两个脸上都写满了麻烦。」
「不愿意告诉我也无妨,——只要不影响我们对于终点的约定就行。」
-
2nd.STAGE第三天。
屋内落满了傍晚的暖光。
桌上的统计资料清晰明了:
在3776名参赛选手中,已有800余人选择了沙漠路线。
其中,164人淘汰,23人确认死亡。
而这,仅仅是比赛的开端。
露西低头,静静地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宇,你不知道。当我看到史提芬哭泣的时候,有多难过。」
「他不是没经历过风浪。他已经做了四十多年的活动策划……他具有才能,他一定能做到。我一直这样告诉他。但有些时候……连我自己也会害怕。」
「要是这场比赛搞砸了,如果一切功亏一篑……,他……他会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最近他的状态……我看得出来。他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在硬撑。」
「我不是在怪他,我从没怪过他……只是,如果我连『倾听』都做不到的话……」
她短暂地抬头,眼眸闪过苦涩,又垂下了视线。
「……抱歉,说了这么多没用的絮叨,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不,您没有耽误我。」
对面的青年立刻出声否决,干净而诚恳。
「您从菲尼克斯乘了三小时火车而来,还愿意在这样短暂的停歇时间里和我聊天,甚至带来了如此美味的点心……」
『他』微微一笑:
「我觉得,自己是十分幸运的。」
宇顿了顿,又慢慢说道:
「我理解您的心情。相信我,我真的……非常理解。」
「只是……史提尔先生也有很多顾虑吧。或许,他其实很想告诉您一切。」
「或许,正是因为他关心,他才选择独自承担……」
「然而这份关心,却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带来伤害。……」
「这场比赛……的确,比它看起来复杂得多。」
「很抱歉,这次……我没法给出什么建议……」
「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我会尽我所能协助史提尔先生。如果这能令您稍稍安心——那就再好不过了,史提尔夫人。」
露西闻言,轻轻颔首。
「……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叫我『史提尔夫人』的时候。」
「其他人这么称呼我……总有些不一样的意思。」
...几乎没人真的会觉得,她在这段婚姻里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年龄差距、地位不对等、为债嫁人...
想到这里,她笑了下,指尖微微收紧,握住杯柄。
她和史提芬,他们的相识、相守,总被旁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柄。
但至少,他们可以扶持彼此。
可宇,『他』……
『他』像是将所有疲惫小心地包裹了起来。
像是...在暴风中摇曳的一根枯枝,单薄却顽固。
是否有人与『他』分担前方沉重的一切呢?
宇总在听她说话,始终温和、始终克制。
而他自己……
她忽然意识到,她从没听过宇提起过……任何真正地、属于他自己的烦恼。
他总是把话题拉回到赛事、职责、或者她和史提芬之间的事……
「……宇,你是不是,也有些独自承受的事呢?」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怔住了。
那句话未经审查地,就被大脑判断为『这是自然的』。
她陷入了矛盾和纠结。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关心一位『先生』,却又觉得关心一位『朋友』,是她该做的。
他安静了几秒。
她抬头,他像是本能地躲避了她的目光。
「夫人,我并非没有倾诉的想法。」他说,「只是我的事,说出来也……」
露西轻声打断他:「——意义,从来不是说出来的内容,而是『说出来』这件事本身吧。」
-
看着露西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晓丽。
想起,试图弥补『利用』的自己。
想起,她用手势比的那句,『我不会告诉他们』。
……
一切的一切是为了遗体的团聚……
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话。那……我也许,只能在大势不变的情况下,尝试带来『改变』。
可,露西·史提尔身处『大势』当中。
「请您帮帮我吧,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她会如此祈愿。
——然后,完整的遗体,便会在她体内『降临』。
自愿……吗?
如果命运早已被安排,如果她注定被逼入那个绝境……
那还是『自愿』吗?
玛利亚面对□□的天使宣告之时,真的有选择拒绝的权力吗?
天使报喜,主流版本都是温和、平静、圣洁、顺从地接受……
而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恐慌、抗拒和无措。
我吸了一口气。
意义不在于说出的内容,而是『说出来』这件事本身……
至少我能……在她面对不得已的抉择之前,让她面对更透明的信息。
或许,甚至,试图改变『大势』……
但,不是现在。
露西似乎认为我是陷入了某种误会,慌张地解释了起来:
「我不是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虽然,我很喜欢你叫我『史提尔夫人』的时候,但,我希望你能叫我露西。……像真正的朋友一样。」
「我之前就提过,但是……」
「这很奇怪吗?就是,你一直在倾听我...我也想,成为你的倾听者。我希望,你不要一个人……」
真是……温柔的女孩啊。
可能,是我现在的压力的确比较大吧。
最近工作繁忙,我确实难掩疲惫。
「谢谢你,露西。谢谢你能说这些。」
话已至此。
如果我不回应露西此刻伸出的这只手——那么之后我还想要获得她更深的信任,恐怕会难上加难。
那么现在,……如何在不完全摊牌的情况下,又建立足够私密的连结?
嗯,我有一个主意。
她其实...还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我确实,有些不太能和别人说的事情。」
我低声说:
「……它太复杂了,说出来也许会破坏某些已经勉强维系的东西。」
「我会说一点。如果你愿意……」
「但请不要告诉史提尔先生,好吗?」
嗯我这里对时间线猜测和设定是:
露西出生于1876年,在10岁近11岁,也就是1887年鼓舞了落魄的史提芬,史提芬策划比赛一段时间并且宣发后,SBR大赛也策划了有一年,才有1888年的『SBR大赛两年后举办』的报纸。
法尼瓦伦泰法尼瓦伦泰也在1888年开始竞选总统,在成为总统之前就在用国会议员的权力以及勾结利益集团筹备SBR大赛,并且利用这场国际性盛大体育赛事来获取更高的支持率。与1889年1月任职。
1889年史提芬想起露西。13岁的露西被黑手党带走抵债,史提尔通过婚约以及补交债款的方式救出她。
于是大赛筹备用了三年,史提芬和露西相处了一年,我觉得这是比较合理的安排。
至于为何宇要去旧金山,嗯是因为我把史提尔在圣何塞的豪宅记错成了旧金山的,哈哈。
主流版本的天使报喜的确是顺从的。比较特别的是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以及达芬奇画的,大家可以自己去查一下。
荒木安排露西怀上遗体的情节也是坦率地刻画了露西的惊恐、无措,完全没有遮掩所谓『神意』的暴力。他给她留下了完整的情绪弧线,是一个真正拥有痛苦与选择的个体。露西没有失去主体性,她还是选择了逃跑、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事实上很认可这个处理方式,结局露西得MVP就是应该的。
不过既然写同人,我希望能给露西更多选择。我认为宇是真的不想让露西遭受这些,但宇是无法也不愿意代替她承受的,宇最多能做的,就是让她掌握更透明的信息以及陪伴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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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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