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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吊儿郎当地拎着自己的双肩包,慢悠悠地一步一踱地进了教室。
今天天气不好,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来上数学课,天气没了风神的眷顾,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可惜学校各方面硬件设施十分高级,使得我们只能于狂风暴雨中做此等令人啧啧称叹的辛勤学子。
我离开舒适的寝室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其实本来也没有那样讨厌数学课,只是不巧,有小组活动,搭档是教授随机分配的。这叫向来自由自在惯了的我感到有一丝被束缚的别扭。
但学分面前,哪怕是风神也要伏低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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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步在第一排桌椅前,又点开手机看了看群里教授分配的小组。光用看当然看不出谁是“阿贝多”,我于是清了清嗓子,呼唤道:“阿贝——”
名字没有喊完就被人打断了,起身说话的青年有一头少见的铂金色头发,此时光线不好,看起来近似银白色。对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双与我相似的、透亮的、像是一对绿宝石似的眼睛微微笑着。
阿贝多招呼着我:“这边,不好意思。”
我点点头,自如地坐在对方旁边。趁对方不注意,又明目张胆地瞄了几眼自己的这位搭档。
我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嚯,长得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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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阿贝多并不像初见面那样看起来好接触。教授没来,他就在自习,精致的漂亮脸蛋简直称得上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
我不是会这么乖巧地干坐着的人,于是我凑到阿贝多脸边上去,阿贝多终于受扰,略偏过头来看我一眼,此时我正极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一时受蛊,问道:“怎么了?”
我露出一抹略带得意的笑,真诚地赞美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礼貌微笑回道:“谢谢。不过绿色的眼睛中,应该还是要属风神巴巴托斯为最灵动。”
“不。”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风神说,你的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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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破老师怎么还没来,我心里嘟嚷。在阿贝多身边总是长时间的静谧,气氛有点过于安静,我于是试图再次主动打破僵局:“阿贝多,你看了冬奥吗?”
阿贝多说起话时嘴边总是挂起一点礼貌却又疏离的微笑,淡淡的。“看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发誓我只是想让对话显得更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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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冰墩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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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聪慧优雅如阿贝多,在面对“冰墩墩”时,依然不得不甘拜下风。这三个字的发音对一切外国人来说几乎都堪称是毁天灭地似的地狱级难度。我眼睁睁看着阿贝多这样一朵高岭娇花在念“bingdwendwen”时变成了一张五官乱飞面目狰狞的脸。奇怪的发音和九曲十八弯的语调和这张脸一点都不搭。但为了同学之间的友好相处,我还是慷慨地对阿贝多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阿贝多也不会中文,我心里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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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还不来,此时时间已经长的有些不合理了。我刚想推推阿贝多问问对方怎么回事儿,就听到阿贝多叫住我,“看群里,教授说他来不了了,上直播课。”
“哦哦。”我表面乖乖应和,心里暗骂早知道就不来了。转念一想来了遇到了阿贝多,也不算太糟糕,于是心里稍稍平和了些,正大光明地在教室里拿出了笔记本摸鱼。
我转头看看身边的阿贝多,阿贝多另一边不远处就是大窗子。窗外天色阴沉依旧,风比我出寝室时稍弱,我却突然觉得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这正是逗逗阿贝多的一个好时机。
也许只是气氛正好,我也正好灵光一动;也许也只是我被阿贝多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迷昏了头。总之风神巴巴托斯大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于是我胳膊肘捅了捅阿贝多,阿贝多放下了手中的笔,语气有点无奈,“怎么了?”
我眨眨眼:“你上次冰墩墩发音那么标准,是个骨骼惊奇的可塑之才,不如我教你唱个中文歌?”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是个外国人,便补充道:“我可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吟游诗人,每个国家的歌我都会唱的。吟游诗人温迪的名号,你听说过没有?”
阿贝多闻言笑了,和平时的礼貌微笑不太一样,好像那双清透的绿眼睛也亮了一些。他点点头,“好。”
我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想到自己要教阿贝多唱的歌,险些笑场。但不可以,提前笑场可就露馅了,我竭力崩住了嗓子,唱起那首在中国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
“今天开始我要自己上厕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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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阿贝多脸上眉头直皱,我们俩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儿,阿贝多先打破这沉寂,绅士地请求道:“对不起,我没听清,你能不能再唱一遍?”
我表示理解,阿贝多可能想要飞快地学会这首歌,我很支持。“好的,那我再唱一遍,这次我唱慢点。”我于是又开始吟唱,声情并茂,表情庄重,好像在唱什么神圣至极的洗礼诗歌。
这次唱完之后,阿贝多突然轻笑了起来,我下意识感觉不对劲,这不对劲却又无从寻起。我听到阿贝多问他:“What does that mean?(这首歌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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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问的我猝不及防,我哪想过阿贝多会问这个歌的意思。心中一时兵荒马乱,便直接将刚刚的不对劲抛掷脑后了。不过我是谁,我可是行走江湖几千年的老骗子了,人话鬼话张口就来,我维持着唱歌的庄严神情解释道:“这个歌的意思是,我很强,我很独立,全世界的人都钦佩我……”
我搜肠刮肚的解释了一通,自己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刚刚唱的是《国际歌》了。我满怀希冀地与阿贝多深沉对望,对方眼里的笑意是难得的、显而易见的满满当当,两双清丽的绿眼睛对视着,一双带着些挑逗,另一双则藏着点做贼心虚的惴惴不安。
阿贝多拖着下巴,眼里闪着狐狸似的光。“Because you can go to the toliet by yourself?(因为你可以自己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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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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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多终于憋不住了,用手半遮着脸捂住自己的笑,同样真心实意地对我表示了自己的赞美:“Nice singing。(唱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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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不是,你听的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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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摆烂,风神摸鱼,是,这些都没错,但难道风神不要面子的吗!不,哪怕就是个正常人,哪怕就是温迪的身份,也是要面子的吧!我不要面子的吗!?我在内心反复咆哮,无能狂怒,几乎能感觉得到脖颈处的红蔓延上脸,此刻大概堪称恼羞成怒这个成语的最佳注释。一旁的阿贝多依然清清浅浅地笑着解释:“我以前为了去中国旅游学过一点,但也只是会听但不太会说。”
很好,我怒而起身,反正这节课教授也不会来了,不如就这样吧!我走了!这节课将永远地失去我!我几下子将自己摆出来的本就不算多的东西一下子扫进书包,作势要走。阿贝多这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这下子变成阿贝多凑到我身边来了,他蹭了蹭我,我知道,是抚慰我,叫他消消气的意思。
哼哼,我——倒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会真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溜掉呢?这么一磨蹭,我离开的动作便也停滞了。我刚想坐下,就看到阿贝多仰头盯着我,脸上笑眯眯的,与刚来时那副冷淡模样完全不同,似乎很感兴趣似的。
他说:“温迪,你不妨教我把刚才那首歌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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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要去上厕所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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