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想接吻吗？”
朝旭分明看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身前那人的呼吸明显停顿了半秒。
于是她默认这是他有意，便开始凑近他。
“不行。”
他却抬起手，挡住了她的嘴唇。
“不想吗？”
“想，但是，”陆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是军营，至尊可以不在意这些规矩、与你亲昵合欢，但我不行。他是吴侯我是人臣，就算你同为我们的妻子，其他人在这里看见你，也只会称你为‘孙夫人’而不是‘陆夫人’。”
如此说来，确实也有称呼某人的夫人时，用的是这个人的姓氏、而不是夫人原本的姓氏的说法。只是孙权的妻妾数不少，为了区分，都是以夫人们原本的姓氏为称呼，所以她才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也可以是陆伯言的孙夫人。”
“你似乎忘记了我还有一个孙夫人。”
“名字只是个代号，只要你我都知道是在称呼谁就行。”
陆议叹了口气，他看出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自己的发妻就要在这个距离死盯着自己，直到自己无法招架。
“那就一下。”
陆议妥协了，松开了手。
朝旭立刻凑到他的面前，贴上他的嘴唇，他的手绕过她的鼻子，放在她的背上，品尝着这久违的亲吻。
“为什么陆伯言的孙夫人这次这么心急？”唇分时，陆议苦笑着问道。
“有种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做完，就会憋得很难受的感觉。”
“现在安心了？”
“嗯。”
在陆议面前，朝旭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时那个对一切都好奇的懵懂的时期。
“不管多少年，我都对夫人这种地方……哎。”陆议叹了口气，随后他松开手，移开话题，拍拍案上的公文，“先把给曹公的回信写完？”
“好。”
回信该怎么写，朝旭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不过她看过胡综写的公文。核心思想是要写出孙权的想法，剩下的修辞和文笔都是次要的事情。
孙权想要做什么？那让朝旭来写可就容易了，他想要拿回本就属于江东的地盘、想要拿回曾经被父兄及诸位老将们管辖过的地方。
另一方面是思考曹操想要得到什么回复。
想要他们背后袭击关羽解樊城之围。或者说，曹操最好他们直接打起来，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关羽是荆州的一把手，他如果活着、还抢回荆州，这些冒死为他们提供情报的内应就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降将傅士仁和糜芳。
嗯？
朝旭看向陆议：“降将只有傅士仁和糜芳吗？”
陆议的手指缓慢地旋转着手指的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朝旭觉得如何？”
“按照子明的说法，荆州内部已经渗透了我们的内应，加上傅士仁和糜芳本来就和关羽不和，所以会不战而降。但就算他们投降速度快，关羽也在此之前就把主力都带走了。靠伯言的书信，真的能让关羽放松警惕到如此地步吗？而且两个城都不战而降，关羽却还能不做任何准备吗？”
除非江东的内应已经连他的周围都渗透了，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内应包庇了所有的内应行动，也隐瞒了那两个守城将领已经投降的事情。
这样的话……
“伯言，关羽的亲信里也有我们的内应吗？”
“我想没有，就算没有那么多的内应，以关羽的脾气，他也会信的。”
陆议似乎拒绝回答朝旭的问题，不过也没关系，朝旭有一个能验证这件事情的办法。
她在给曹操的回信里郑重地表示接受他的提议，愿意为他们解围，同时也愿意事后将关羽的头颅奉上，还望事成之后，曹操兑现他的诺言，将江南之地封给孙权。
“这个信要是被曹操暗中寄给关羽，可就麻烦了。”
“关羽要是收到这封信都没有撤兵，不就说明连他身边都已经渗透了吗？”
朝旭眨眨眼。
就在陆议想要解释什么时，军帐的入口处突然飘进了食物的香气，紧接着就是爽朗的笑声。
“都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晚饭，今晚我们君臣夫妻三人一起吃晚饭！”
是孙权。
朝旭习惯了与他毫无阶级观念的呆在一起，坐在原地朝他微笑着，然后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带着后勤把热腾腾的米饭端进帐内。而陆议就没有她这么习惯了，噌的一下就从案前起身作揖。
“臣不敢与至尊——”
“坐下，你得学着朝旭，习惯一点。”
孙权按下他的手臂，盘腿就在朝旭的旁边坐好，拍拍对面的位置，陆议这才在朝旭的帮助下把案上的东西放到案旁，腾出足以放下饭菜的空间。
等到后勤们全部退下，三人的晚饭才算开始。如果是在家里，陆议不见得会有多拘谨，甚至可能开点玩笑话，但军营似乎压制了他的声音和脾气一般。
“伯言吃饭的时候好安静。”
“臣与至尊同案而食已是诚惶诚恐。”
“他怎么了？”孙权侧耳凑近朝旭，“我记得在家里的时候，他不是挺放得开的吗？”
“什么场合什么身份应该有其对应的做法。”陆议听见了他的声音，接话道，“若是在家中，我与至尊的身份就是朝旭的丈夫，作为一家人自然会轻松自在。但在外面，您是至尊，我是您的将臣，再以同样的方式，怕是会落得口舌。还请您赎罪。”
朝旭看看陆议又看看孙权，以为这种“耿直”会让孙权生气，然而并没有。孙权反而笑了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既然现在我人已经在这里，食物也已经在我们面前。伯言如果还是如此拘谨，岂不是让这些食物都浪费了？”
“噗。”
朝旭憋不住笑意，她下意识认为三个人凑在一起就是私下的会面时间，结果孙权和陆议都客客气气的说话，倒是把她逗乐了。
“对了，回信怎么样了？”说着，下一步明白朝旭在笑什么的孙权，迅速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卸下身上的正经模样，丝毫没有一点君王该有的样子。
“回——”陆议刚准备正经回答，就看见孙权不着声色地瞪了他一眼，立刻咽下了说官话的语气，“夫人已经写完了，吃完我帮忙润色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行啊，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这么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写完直接给老头子寄过去都行。”孙权亲昵地用头顶了一下朝旭的头，“夫人要是不放心，寄之前让我过目一下也行。”
（注释，因为受视角限制，没办法写曹操到底有没有把孙权的回信给关羽，所以这里的注释来说明一下。他确实给关羽了，关羽确实也没回城防守。
参考文献：《三国志卷四十七·吴书二·吴主传第二》权内惮羽，外欲以为己功，笺与曹公，乞以讨羽自效。曹公且欲使羽与权相持以斗之，驿传权书，使曹仁以弩射示羽。羽犹豫不能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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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第十三回：陆伯言的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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