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客行与周子舒小两口的小意温存,叶沅是很不想旁观的。
一则面对他俩,叶沅总能在他们相处的细枝末节中,找到当年她和叶止的影子;二则……真的好扎眼啊,这样会显得叶沅这个老家伙很多余。
所以面对温客行深夜小酌的邀请,叶沅很干脆地拒绝掉,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师兄弟。
可是美酒总是不能辜负的,叶沅转身便去了薄情司名下的玉翡楼,去寻喜丧鬼和其他姐姐妹妹喝酒叙话。
“叶前辈,您身上可真香呀。”红露小姑娘喝醉了,抱着叶沅的腰不撒手。
“不可对前辈无礼。”喜丧鬼面颊微醺,一本正经地告诫,保持着一丝清醒神智。
“可是真的好香呀!”
“唔……确实。”
叶沅眼神清明,十分无耻地凭借浑厚的内功,喝趴下了一众姑娘。她对喜丧鬼笑道:“你的姑娘们入了鬼谷后都这么活泼的么,一点也看不出斩断前尘情丝的样子。”
“前辈此言差矣,”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千巧开了口,“她们本性便是灵动活泼的,没有了男人的伤害,可不就归返自然了。”
“千巧姐说得对!”一个薄情司的妹妹笑道,“没有了那些个臭男人,我们姐妹在一起更自在呢。”
“说得好。”叶沅也笑了,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她摇摇晃晃起身,看到窗外似乎要下雨,便想要回去,“你们留心安全,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们玩。”
叶沅左摇右晃地出了酒楼,扛着小绿灯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却在前方不远处的小桥上听见了打斗声。她本以为这与她不相干,想要绕道回去,却听到了这一声怒喊,直接惊走了她的酒意。
“老子这一招叫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声音可不就是温客行么,叶沅顿觉头疼,这小祖宗又惹上什么事了?
待叶沅起轻功寻到温客行的时候,温客行已经和叶白衣对上了仗,双掌相冲,内劲相击使得周身湖水一起千丈。
“逞能的臭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十招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这是叶白衣嘴毒的嘲笑。
“嘴贱的小白脸,你已是末日黄花,十年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这是温客行毫不留情的回击。
“你嘴头上的功夫可比手上厉害啊。”
“彼此彼此。”
一老一小互不相让,手上对招不停,你一言我一语打着嘴仗,被赶过来的叶沅拍了一人一个后脑勺,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安分下来。
“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为幼不敬,个个不正经,闹够了没?”叶沅十分无语。
“师祖你看他!”温客行率先向叶沅告状,“他欺负阿絮还要打我,他还要扒了阿絮的衣服!”
啊,扒衣服!没想到您叶剑仙还好这口,失敬失敬。叶沅看向叶白衣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叶白衣看叶沅的眼神,便知她在胡想,赶忙解释道:“我不扒了他的衣服,怎么给他治伤啊。”
周子舒赶来,听到这句话,开口道:“生死有命,造化在天,周某……”
叶白衣道:“那就巧了,我叶某就喜欢跟老天爷作对,解开你的衣服让我看看,看看是什么武功造成的。”
叶沅与周子舒相处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的伤,便不再阻止叶白衣,看向周子舒。
温客行急了:“你是谁,你真能治阿絮的伤?”
不等叶白衣开口,周子舒便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长明山剑仙,师父时常感谢您赠剑之德。”
温客行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叶沅,见叶沅肯定地点头,他就知道了周子舒所言非虚,他的伤也像叶沅叶白衣说过的那般危及性命,他着急地伸手便要扒开周子舒的衣服。
“阿絮,你扒开给我看看。”
“你松开,松开!”周子舒拼命挣开温客行,十分恼怒,“大晚上的,被两个男人扯衣服,成何体统!”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叶沅真的想笑,她抿了抿唇,压下上扬的嘴角。
“你们想看是吧,那看吧。”周子舒妥协了,一下解开了胸前衣襟,露出来内里狰狞的伤处。
钉子!叶沅瞳孔一缩,神情凝重。温客行屏住了呼吸,一脸不敢置信。
七颗钉子死死钉在周子舒的七处要穴,早已经和自身血肉生长融合,皮肉之下透出钉身的诡异纹路。
加之周子舒身上其他深深浅浅的可怖伤疤,他那有些枯瘦的身体令人不忍直视与心酸。
长钉深深嵌入躯体,每日承受这经脉淤滞之苦,这该是多大的痛楚。
温客行心痛,颤抖着手为周子舒拉上了衣襟。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已经是将死的脉象,却还能活蹦乱跳的。是这些钉子钉住了你枯竭的经脉,不至于被内力冲断,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又精巧又恶毒。”叶白衣紧紧皱眉。
“我自己。”
这下还真有些棘手,叶沅叹气:“跟我来。”
三个人跟上,进了叶沅的房间。
“伸手,把脉。”叶沅坐定,简明指示。
叶白衣截住了周子舒伸向叶沅的手,先一步摸了脉搏。
“另一只。”叶沅不予争辩,只是探向了周子舒另一只手。
叶沅与叶白衣一人一只,把探良久,又对视一眼,换了对方的手来探脉。
温客行担忧问道:“怎么样,能治吗?”
叶白衣气定神闲:“自然是能治,哪怕是刚死的人,只要还热乎,我都能让他回光返照一时三刻。”
“那你还卖关子做甚,”温客行有些着急,“怎么样才肯治,划下道来吧。”
叶沅惊讶地看了叶白衣一眼,她都觉得有些棘手的伤,叶白衣一个修剑的,居然真的能治?
叶白衣哼哼笑着:“倘若我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你在这大街上,跪上三天三夜,大喊我是有眼无珠的小蠢货,你干不干?”
温客行不假思索:“兄台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在下本相,我的确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只要你肯治他,别说三天了,三个月我都愿意。”
“叶白衣!”叶沅轻喝,示意他收敛一些。
“看在你家长辈的面子上,我就不为难你了,”叶白衣又对周子舒道,“秦怀章的徒弟,眼下我能保你十年性命,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才十年?”叶沅嫌少。
“够了,足够了。”周子舒却是很满足,十年,他可以陪温客行十年,赚够了。
叶沅看着叶白衣:“你倒是说你想怎么治啊。”
“第一步,我将废除你武功,化尽你所有内力。”
好了,这第一步周子舒就不可能接受的了,没有了武功,苟延残喘十年又有何意思?
周子舒果然不同意,只道生死有命,黯然离开,温客行红着眼圈追上去。
叶沅就不该对叶白衣这家伙抱有希望,她托腮凉凉道:“把人家吓着了吧,你就胡吹吧,你见过哪一个心性坚忍的江湖少侠,愿意为了多活几年变成废人的。”
“他的身体破得跟筛子似的,除了废了武功,你还有什么好招能保住他的经脉吗?”叶白衣反问。
叶沅叹气:“我也没有料到会是钉子啊,方法有倒是有……”
“温客行,你有完没完!是老子要死了!是老子倥偬一生,一事无成,活成了个笑话!你做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给谁看!”
隔壁房内传来了周子舒激动的吼声。
坏了,坏了!这两个孩子肯定吵架了,这下该有的闹了。
“看看看看,叫你乱说,他俩闹别扭了吧,”叶沅认命般起身,“我去瞧瞧,你自便。”
“嗨,你就扔下我不管了?”
这会儿还管什么叶白衣啊,隔壁两人一个嘴硬得要死,一个对着媳妇就玻璃心得不行,俩人吵起来一定天愁地惨,她得去拉架呀。
周子舒房间里此时气氛沉闷至极,叶沅一进门就感到了阵阵压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三岁了没,动不动就赌气。”
周子舒紧抿嘴唇,坐在茶桌前。温客行红着眼圈,坐在榻上。两个人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叶沅今晚不知叹了几辈子的气,索性直言:“叶白衣不能治,我能治。”
温客行眼睛亮了,周子舒也不再皱眉,两个人齐刷刷地开口问道:“真的?”
“真的,”叶沅点点头,补充道,“能保证你寿数与常人无异,也不用非要废除武功。”
温客行激动地一跃而起,重复着叶沅的话:“寿数如常,武功犹在?”
“不错。”叶沅点头。
温客行得到了再一次的肯定,一扫先前的阴霾,十分开心地抱住了周子舒:“阿絮你听到了吗,你的伤可以治,可以治的!”
“听到了听到了——”周子舒笑着拍了拍温客行,示意他安静下来,看向叶沅,“叶前辈,这治疗可有难处?”
温客行紧张起来。
叶沅坐下,一手支起下颌,道:“是有些难办,你现在能活着,全然依靠那钉子截住了你枯死的经脉,阻断了内力流转,这才保证你的经脉不被内力冲断。现在就算你内力受损,也剩下了五成,一旦拔出了钉子,你的内力就会如潮涌动,把你干枯的经脉寸寸冲断。”
因此叶白衣的法子是最安全,成功率最高的,可若想保住内功,叶沅也就不得不另辟蹊径。
先固脉,再起钉。
《云梦医典》,也就是阴阳册上有记载固脉之法,因此也深深嵌入了叶沅传承的记忆中。
此法需要施术者对灵力与内功的极致转换,将自身修为百般锤炼,化回**凡胎所能承受的柔和程度,滋养周子舒枯死的经脉,使其变得坚韧宽阔,来承受内力的冲击。
这的确很难,需要叶沅千百次的不断试验,不断地将自身灵力剥离抽丝,直到找到适合周子舒身体强度的平衡点。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精微的控制会将叶沅本体的灵力一丝丝截断、融合、最后生生剥离,是一种神魂与经脉的双重疼痛。
可是也只是疼,死不了。对于叶沅来讲,死不了意味着自己可以随意地作死。
其实如果会死的话,叶沅也很愿意去救周子舒的。
当然叶沅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只是笑着:“之前叫你们准备的药,只有疏淤的功效。现在我需要一味药,南疆的玉胥藤,只是这药在南疆也十分稀有,还需要你们把它寻来……”
“这不难,我不日传信去南疆,我的老朋友们一定能寻到。”周子舒毫不犹豫。
既然可以治,药材什么的对于周子舒与温客行来说,便是最微不足道的难关了。
见周子舒与温客行情绪缓和,叶沅也不再多留,悄然退出门外,转身却与叶白衣直直对视。
他们此时站在廊下,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感慨般笑了。
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难以想象我在一天满课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做到连更两章。
扒衣服!扒衣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伤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