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觉。
周子舒划破手掌,痛意让自己恢复清醒,他拔剑就刺,只见眼前秦怀章的笑脸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忙挥剑斩去,砍掉怪物一只手臂。
“不许碰他,不许欺负他。”温客行孩子一样叉腰撅嘴,瞪着怪物,看来还沉在幻境里没有出来。
周子舒喝道:“老温,快醒醒!这是幻觉!”
现在心性如孩童一般的温客行自然没听懂,朝周子舒傻笑挥手:“诶!在呢!”
周子舒击退了一个又一个企图将他们吞吃入腹的怪物,衣角沾染上怪物刺鼻的血,翻手剑光闪现,割断了带血的衣角。
温客行见状哈哈嘲笑:“哈哈哈哈哈你怕血!笑死人了!”
是药人,周子舒确定,这该死的迷香致人入幻,竟是醉生梦死。他拿出了解药,递给温客行,哄骗道:“喝了它。”
“这是什么,”温客行像个好奇宝宝,眉开眼笑,“糖?甜的!”得到周子舒恶劣的点头,欢喜喝下,解药入口苦得温客行想吐出来,却被周子舒一把捂住嘴,被迫咽下去。
温客行快被气哭了:“周子舒,你骗人!我告诉我娘去!”
他刚刚叫我什么,何时知道了我的名字,周子舒讶然。
就在这时,院内某个棺材板开始了剧烈晃动,不断发出阴森喊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棺材板真的压不住啦,我告诉过你晚上别说鬼的。”温客行拍手称妙。
就在温客行吵闹的时候,“彭”地一声,从棺材里跳出一个矮小青年,他看清眼前两人,目光惊惧。却又发现温客行的眼神澄澈天真如孩童,随即狞笑:“这迷香果然管用,小的们,还不赶快把他们给宰了!”
矮小青年不断摇铃,霎那间每个棺材里都跳出来一个药人,个个铜皮铁臂,在铃铛的召唤下,团团围住周子舒,风一般撕咬过来,对他们痛下杀手。
周子舒深知药人难以对付,何况自己带着心智倒退的温客行,把温客行往叶沅方向一推,喊道:“叶沅!看好老温!”
可是周子舒没有得到叶沅的回应,他扭头看去,叶沅双目红透,似哭似笑,早已泪流满面,口中不断低语。
竟没有发现叶沅也中招了,周子舒无暇细想,只得拉着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两个人,退回大殿高台,占领高地拖延时间。
周子舒朝叶沅手臂划了一剑,血流如注,可是叶沅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将两人护在身后,不断斩退向他们疯狂攻击的药人,一个不慎便被药人抓伤了手臂和后肩。
温客行又来捣乱,从后面全手全脚缠住周子舒,满是孺慕依赖:“娘背我,娘的蝴蝶骨最美了。”
娘个腿嘞你温客行!周子舒行动受限,只能以剑尖刺破温客行,让他赶快醒来。
“上啊,上啊。”矮小青年疯狂摇铃,一时间铃声大作,更加激发了药人的凶性。
药人源源不断扑上去,周子舒稍有不察,被扑到在地,无力反抗。
没想到我最后死得这么难看,周子舒咬牙坚持,渐渐无力,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千钧一发之际,周子舒身后灯光大盛,叶沅持灯以痴人说梦将药人全数击退。周子舒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气,仰头看向叶沅,她的手臂被自己刺得狠了,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额头红彤彤肿起一片,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砸得。
温客行紧随其后清醒过来,目光狠戾,折扇脱手而出,直取摇铃人性命,伸手接住了抛来的不明机关匣。
“温客行!”周子舒有气无力。
温客行心情颇好:“哎,在呢。你叫我名字,怎么叫得这么好听啊。”
“你个鳖孙。”周子舒狂怒爆粗口。
温客行讨好般笑了笑,强行揽住周子舒的腰身,同叶沅离开这危险之地。
三人提起轻功跑了很远,终于在一处湖边落脚,温客行扶住受伤的周子舒坐下,想要为其把脉。
周子舒还是躲开,拍开了温客行流连在腰间的手,有些生气地偏头,不去看他。
“阿絮你别生气嘛,我这次是这中招了,不是假的,”温客行好声好气哄着,将祸水东引给叶沅,“你看叶沅这么厉害,不也是中招了。”
叶沅尴尬地扶额,脑门的痛意让她低呼出声。
“我中毒了也能自己走。”周子舒依旧很气,朝温客行嘴硬道。
“和我逞什么英雄,”温客行看周子舒嘴硬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被我扶一把不丢人。”
扶一把?你温公子的手摸上人家的腰就没老实过,叶沅吐槽。
“我逞恁奶奶个熊。”周子舒的嘴依然是硬的。
说罢,三人都绷不住笑,笑了好一阵。
周子舒牵扯到伤势,闷咳几声,从怀里掏出解毒丹一口吞下,分给叶沅和温客行:“这药人浑身是毒,吃一颗吧,以防万一。”
“阿絮,你莫不是和叶沅一样出身神医谷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解药。”温客行调笑,毫不犹豫咽下丹药。
“不是,我没见过他。”叶沅点破。
“你看我像那号悬壶济世的人物么?”
“不像,我看你倒是专门取人性命的,”温客行煞有介事地摇头,心有余悸般继续试探,“你在破庙里心狠手辣的,可把我这个鸡都不敢杀的温大善人呐,吓得小心脏怦怦跳。”
“善人?”周子舒不信。
温客行面带微笑:“虽然长得不像,但我真的是好人。”
“行行行,你是善人,我是杀人魔,行了吧。”
叶沅埋头清理手臂的伤口,顺口一提:“你们俩周身血腥气浓得都能化为实质了,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得到,是不是好人不知道,杀过的人可不少。”
他们二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杀人放火的绝配。
“周先生,你识得那些恶心的怪物?”叶沅好奇。
“我也只是在卷宗上读到过,传说只要使用金针,控制人的神识五感,再用毒药炮制铜皮铁骨,将活生生的人,炼制成力大无穷的怪物,供人驱策。”周子舒皱眉,对药人很是厌恶。
如此残忍手段,早知便将那些玩意杀个干净,叶沅听言想起了些许往事,加之周子舒所言,从胃底到心里起了本能的恶心。
叶沅递给周子舒一瓶药,关切道:“这药能使你的伤口愈合快些,你自己清创以后内服外敷,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周子舒问温客行:“你有匕首么?”
温客行将匕首递出,扯出微笑:“你要清创么,阿絮你怕不怕疼,你若是怕疼。我就把手臂借给你咬着。”
这两个人......真肉麻,叶沅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叶沅寻了个借口避开温客行二人,往树林深处走了许久,她停下脚步揉了揉太阳穴,安抚剧烈的头痛。
“小小迷香,就能陷进去出不来,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身后传来几声嗤笑,是叶白衣抱剑坐在树杈上,嘲笑叶沅。
“不劳您费心,”叶沅面无表情地转身,咬牙切齿,“还未多谢叶剑仙救我之恩。”
老东西不知道怎么跟着他们到了义庄,见叶沅沉溺在幻象里出不来,抬手就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叶沅砸了过去,力道之大让叶沅有理由怀疑,老东西的石头带了点报复的味道。
他们出了义庄一路到湖边,叶沅感受到叶白衣的气息还未离开,就借口到这里会一会他。她面色不善,暴躁地看向叶白衣那张笑得欠揍的脸:“您一路尾随,意欲何为啊?”
叶白衣从树上跳下来,弯下腰盯着叶沅狼狈的样子好一会儿,出言嘲讽:“我就是想知道,同样活了这么些年,怎么有人可以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瞧瞧你这副尊容,活像个逃命的小兵。”
这么多年,他这张破嘴竟然没人给他缝上!叶沅忍无可忍,抡灯就砸,梦徘徊、迷心入妄各个招式轮番上阵,压着叶白衣就开打。
叶白衣抵挡攻势,十几招下来,他悲伤地发现,他打不过。
“哎哎哎!我不过说笑几句,你怎么就打上了啊。”
说笑?你个老东西长得丑,脑子也不好使么?
“你都是当人家长辈的人了,还这么暴躁,怕不怕你家孩子学坏啊。”
我家孩子都死绝了,树林外那两个杀过的人比我都多!
老东西敢说我暴躁,简直荒谬,我们云梦弟子个顶个的温柔!
......
叶沅面无表情,每听叶白衣冒出一句话,本就不爽的她火气就增长一分,小绿灯抡得一下狠过一下,直到叶白衣拿剑格挡休战。
叶白衣喘气,身上被砸得火辣辣地疼,不用看就知道叶沅砸得实打实。他看向叶沅,只见她额头肿起大包,身上还穿着乔装的丫鬟服饰,半边衣袖被鲜血染红,发髻因打斗变得凌乱。再回想前不久她衣衫整洁云淡风轻的模样,两相对比,实在是狼狈不堪。
叶白衣想着,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一个没忍住,“噗呲”一声,不禁笑出声来。
叶沅危险地看着他,缓慢抬起小绿灯,小绿灯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一闪一闪。
“好了好了我输了,不打不打不打。”叶白衣对于自己打不过的人,能屈能伸。
叶沅收起小绿灯,不耐烦道:“你不会只是想来笑话我的吧,到底想干嘛。”
“我救了你,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
“你到底是谁?”
叶沅叹了口气:“我叫叶沅,是神医谷桃源津主人,你徒弟容炫媳妇的半个师父。”
“那你知道容炫是怎么死的?”叶白衣追问。
叶沅提起轻功跑路:“这是第二个问题,下次再答。”
叶沅提着兔子回水边时,温客行早已不在,只留一面貌陌生的男子低头摆弄着什么。她看这人气质身形,有些惊讶:“温客行真的说对了,周先生的真容当真俊美无双。”
卸去易容的周子舒闻言笑了笑:“直呼我名字就好。”
“温客行呢?”
“他见你迟迟未归,去找吃的去了。”周子舒手中物件“喀哒”一声打开,是义庄的小匣子。
“这是——”
“吊死鬼的缠魂丝匣。”周子舒回答。
“那人真的是吊死鬼?”叶沅惊讶。
周子舒解释:“不是,那人太过于年轻,吊死鬼成名的时候,他还是个娃。”说着从匣子里取出一块不规则的残缺琉璃。
“琉璃?”叶沅看了看,似乎想起什么,“这就是琉璃甲。”没有疑问,她语气肯定。
“琉璃甲?他怎么会藏在缠魂丝匣当中?”温客行手提三只兔子走过来,惊讶道。
“鬼知道,”周子舒不在意地将琉璃甲抛了又抛,扔给温客行,“你拿去便是。”
温客行有些意外:“这家伙可是关系到天下武库的秘密,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争它争得头破血流,你就把它跟我还了——三只兔子?”
“兔子好歹还能填五脏庙,比这玩意强多了。”
叶沅点头赞同,没错,兔子多好吃,琉璃甲不好看也不好吃,留它作甚?
“阿絮啊,”温客行把玩着琉璃甲,听着周子舒的话不禁问道,“你真的对它毫无兴趣?”
“废话,彩云散,琉璃碎,这话听着就晦气。这不祥之物,我要它做甚?”周子舒嫌弃道。
啧啧,周絮的嘴也真够毒的,叶沅笑着摇头。
温客行一笑:“我原本以为你嘴硬心软,没想到你嘴毒起来也挺坏的。”
“我不仅嘴毒,而且还心狠手辣,你小心点。”周子舒佯作威胁。
“看出来了,你心是挺狠的,”温客行一本正经点头,“你既知道这东西不祥还塞给我,你就不怕,我惹上什么祸事?”
叶沅揶揄:“你温大善人积德行善,必能逢凶化吉。你家阿絮第一次送你东西,还敢嫌弃?”
“那我可舍不得,我还要打个绦子,把它挂在身上,日日欣赏才对呢。”温客行言语暧昧,意有所指,“不过你们说,这块琉璃甲,是赵敬身上那块呢,还是张成岭家的。”
周子舒想了想,道:“鬼谷若是得到了张成岭家的琉璃甲,何必还要千方百计地掳走成岭。”
“白天我就觉得这傲崃子和沈慎之间不太对劲,晚上他的尸体,便出现在了三白山庄门口,”温客行疑惑,“你们觉不觉得这里面另有蹊跷?”
周子舒分析:“那是鬼谷在挑拨,陆太冲死前,将一切都交给了傲崃子,而非他的兄弟们,这本就让五湖盟颜面尽失。”
陆太冲也死了,也是因为琉璃甲么,叶沅意外挑眉。
“鬼谷故意将泰山派的血,抹在五湖盟脸上,想引好事者联想,”周子舒说完觉得饿了,拾起兔子对温客行下令,“别啰嗦了,跟我一块把兔子洗剥了。”
“好嘞,周大爷。”温客行屁颠屁颠跟上去。
兔子有叶沅和温客行料理,周子舒躲了清闲去生火,二人沉默地在水边洗刷。
温客行靠近叶沅,边剥皮边问道:“前辈,您说您认识我爹,那您和我爹娘,是什么关系啊。”此时的温客行没有前日失态,眼睛里只充满了好奇。
“算是半个师徒吧,”叶沅头也不抬,缓缓叙述,“我在神医谷辈分比他人高了不少,整日躲在桃源津养伤,等伤势好转,也正好遇到了如玉入谷之时。”
温客行听得聚精会神。
“那孩子当时还是外门弟子,误打误撞进了桃源津,见到我非要拜我为师,我被磨得不耐烦,就把他扔给了谷主。”叶沅想着当日甄如玉跪在院里不肯走的样子,有些感叹。
“等过了几年,谷主缠绵病榻,就把他的几个小弟子,岳凤儿,如玉还有妙妙,打包送到了桃源津,我就一直带着他们。”
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正是吵闹的时候,师徒八年,桃源津也有了八年的欢声笑语。
“那后来呢。”温客行追问。
叶沅不爽道:“后来,容炫在江湖展露头角,他们几人还有其他的孩子结拜为兄弟,如玉经常带着他们来看我,直到有一天容炫来求我和谷主,要迎娶小凤儿。”
岳凤儿小姑娘聪明活泼,最孝顺她,叶沅对于容炫这个企图拱白菜的猪,自然没有好脸色。可是小凤儿喜欢,她只能撒手。
“容炫要请我出手和他们一起建立武库,我本就不赞同这个疯子的想法,也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关了桃源津。此后的几年,也就只有如玉和妙妙时常探望我这孤家寡人。”
温客行有些沉默。
叶沅絮絮叨叨,有些低落:“直到有一天,如玉同我说妙妙怀孕了。我可高兴了,专门去翻遍典籍给孩子起名字,和他们说好,男孩名衍,女孩名滢,等孩子出生就破例收他为徒。”
“可是我没等到那一天,百年前我的伤太重了,再次爆发时我就陷入了沉睡,一睡就是二十年,等醒来发现,他们都死了,”叶沅拍了拍温客行肩膀,“不然的话,你现在还能叫我一声师父。”
温客行十分难过:“我在人后,可以叫您师祖么?”
“好啊。”叶沅眉眼弯弯,师祖也是很好听的,如玉的孩子,自家的崽,叫什么都好听。
“我说你们两个,洗个兔子还这么磨蹭!”不远处传来周子舒不满的声音。
温客行灿烂一笑:“阿絮,我来啦!”
看剧的时候我就在想,叶白衣总有一天会因为嘴毒挨揍的
这一章比较长,明天有事请假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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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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