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娜安和凯隆又在一起生活了几天。他们渐渐习惯了有对方陪伴的日子。
只是凯隆不需要疏导的时候,他始终不曾主动碰过她。
夜里,他睡在客厅沙发,夜灯微弱的光亮从虚掩的房门门缝漏进卧室。
卢米娜安会看着这束蔓延到床边的灯光沉沉睡去。
凯隆的厨艺令人意外地出色。锅铲在他手中灵活翻动时,肌肉线条在小臂上流畅地起伏。
她曾好几次和他站在一起,帮他备菜,发现他做饭的神情和他作战时如出一辙——训练有素、有条不紊。
卢米娜安对做饭一窍不通,越发好奇他奔波各地执行任务,又怎么练出的这一身好手艺?
终于,在一天和其他夜晚别无差别的晚上,她搅动着碗里的炖菜,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这些菜都是你自学的?”
炖菜里升起的热气模糊了凯隆的轮廓,让他凌厉的眉眼显得柔和许多。
他正低头切牛排,刀刃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偶尔会在炊事班帮忙,也看些菜谱。”刀尖微微一顿,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喜欢做饭。这和杀人无关,还能让大家都高兴。”
在物资匮乏的末日,一顿香喷喷的饭菜确实会很让很多人发自内心地欣喜。
卢米娜安意外地挑眉,发现现在认识的凯隆和她以前认为的冷面无情的的特种兵形象相差甚远。
是什么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偏差?
她仔细地环顾四周,这个不大的客厅连着半开放式的厨房,家具装潢虽然简陋,有种得过且过的粗放,但处处透着温馨的生活痕迹——二手沙发上的毛毯皱成一团,茶几上散落着军事杂志和弹匣,窗台上还有一杯她今天没喝完的热牛奶,厨房冰箱门上贴着过期的购物小票,玄关处掉色的地毯上沾了些泥泞。
“这是...你的家?”她轻声问。
这些天来,凯隆从未提起过家人,甚至连费加尔他们的消息都避而不谈。
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间安全屋,和两个各怀心事的灵魂。
凯隆抿唇,摇摇头,将切好的牛排递给她:“这是我一位朋友的家。我只是暂住在这里。”
“朋友?”卢米娜安想起在床头柜上有张女人的半身像,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那她现在在哪儿?”
凯隆垂眸,看着手边杯子里的冰水,指腹摩挲杯壁:“外出执行任务。”
“那她如果回来了,你会回白塔吗?”
“白塔原本给我找了一间房子。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
“在以前,白塔就是我的家。”凯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里住的?”卢米娜安好奇地问。她发现这是一个了解凯隆过往的好机会。
凯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几年前。我不记得了。”
“为什么?”
凯隆皱紧眉头,良久没有回答,突然抬眸看向她——薄荷绿的眼睛在睫毛掩映下,像深林中突然被阳光照亮的湖水:“没什么特别的。”云淡风轻地耸耸肩膀,“她出任务,托我照看房子。”
这个答案让卢米娜安胸口发闷。她努力忍耐住追问的冲动,捏紧手里的刀叉,佯装漫不经心地低头拨弄盘子里的牛排,随便应付了一句:“这样啊——”
紧接着话题突兀地转向:“白塔会认同我们的Bond吗?”
凯隆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件事不需要他们认同。”
“可我们不是还要去白塔登记?你还要回白塔不是吗?”卢米娜安歪头,眼中闪烁着一缕狡黠的光芒,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兴趣,故意拖长音调,“难不成——你要和我私奔?”
后者微怔,目光真挚地看向她眼底:“如果你决定好了……”
突如其来的承诺像一记重锤砸在卢米娜安胸口,令她顿时乱了心神,产生一种失重般的眩晕,如坠云端,愣了半天,难以回答。
她根本想不到凯隆会愿意为了自己背叛白塔。
他绝不是这样离经叛道的人!
是什么改变了他?
她本以为他们的Bond只是困兽斗的无奈之举。
她始终怀疑凯隆对她的感情里夹杂了多少信息素的诱导?
然而现在,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太过自以为是,把别人的真心当空气。
她想做这出“滑稽戏”的旁观者,凯隆生生将她拉了回来。
她一直漂浮在外的灵魂回到□□,心跳声越发响亮。
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愧疚感油然而生,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会跟我一起离开?”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每个字都在心尖上跳动。
“是的。无论你去哪。”凯隆的浅色眼眸澄澈见底,嗓音低沉而坚定,“不管你要不要我。”
凯隆的回答太过直白炽热,像一团她不敢触碰的烈焰,灼得她心尖发疼。
卢米娜安愣怔片刻,睫毛剧烈颤抖着垂下,不敢直视他坦荡的目光。
凯隆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异常,立刻起身来到她身边。温热的手背贴上她冰凉的脸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她摇头,手中餐刀反射出冷光,照亮她眼底深藏的挣扎。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抬头,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带我去白塔吧。无论他们要做什么。”
凯隆的眉头拧成结,双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卢米娜安望进他湖绿色的眼睛,第一次允许自己卸下所有伪装,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相信你。”
几天后,卢米娜安正蜷在沙发里看电视。
门外忽然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凯隆拎着几个购物袋走进来,一把芹菜绿叶从购物袋边缘冒出来。
他穿着常服,比起繁重的作战服,简单的皮衣加黑裤将他的宽肩长腿衬得像个画报男模。
他一只手勾下脸上的面罩,转身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门边的鞋柜上。
一份颜色深重的牛皮纸文件袋从购物袋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一角。
她立刻注意到文件袋封面上印着UW 的烫金logo,支起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凯隆。
过大的衬衫从她肩头滑落,露出一截锁骨。
“你回来了?”她冲他扬扬下巴,装模作样地打招呼。
后者脱下皮衣挂上门后挂钩,紧绷在身上的灰色短T勾勒出饱满流畅的肌肉线条。
几缕棕发垂落前额,半掩住湖绿的眼睛,显得望向她的目光格外温柔。
“你应该多穿点。”他的视线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匆匆掠过,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卢米娜安不以为意地耸肩,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鞋柜上的文件袋。
后者会意地拿上文件袋,递给她。
“你的申请资料。”他声音有些哑,轻咳一声补充道,“在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签字就行。”
卢米娜安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一枚刻着她名字的姓名牌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
“有了这个姓名牌,你可以在Ark自由活动。”
卢米娜安握着有些分量的姓名牌,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凯隆。“他们…真的同意让我加入UW?”
“是的。”凯隆点头,表情平静,好像这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但卢米娜安知道,这绝不是件小事。
凯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特种兵小队队长,军衔不过中尉,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如果只要随便和哪个UW特种兵Bond就可以成为UW正式士兵,那这些特种兵野外活动的时候就更要小心被黑匪们强行绑架了。
“他们……为什么会同意?”卢米娜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可以看一下审批文件。”凯隆眼神示意她拿出文件袋里剩下的一叠资料,里面有他手写的申请材料和两份UW通知。
其中一份是关于正式录用卢米娜安作为UW编外特种兵的通知,通知里还写了她有为期一年的考察期。在考察其内发生重大过失就会被立马被UW除名。
另一份则是她和凯隆BOND承认书。从此以后,她和凯隆就是登记在案的正式伴侣。
因为考虑到她身份特殊,还待考察,所以在考察期内,她的一切行为后果都由凯隆负责。
如果她受罚,凯隆也会一起受罚。
承认书上写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还贴了凯隆的证件照。
而她名字旁边的照片框还是空白一片。
她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拍照是什么时候?
“等以后有机会,可以补上。”凯隆不动声色地说道。
卢米娜安久久凝视着承认书上用黑体加粗的自己的名字,突然很想笑,笑出来的时候眼泪也从眼角滚落。
她感觉很痛,痛彻心扉,从心底翻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楚。
她很少如此痛苦,自从亲眼看着父母被菌丝控制,朋友被“傀儡”活吞,妹妹被黑匪折磨到残疾。她的心早就在席卷一切的“末日之火”中变得冷硬如铁。
如果说所有生离都是残忍的活剥,她现在心底细密的撕裂就是漫长的凌迟。
她看着手里的承认书,看着“卢米娜安·拉菲”的名字,第一次无比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未来。
她在为自己编织一张无处可逃的“陷阱”。
“怎么了?”凯隆靠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垂眸问
沙发因为他的重量陷进去了一块,卢米娜安的重心不可避免地滑向他。
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眼泪打湿脸庞。她丢下承认书,转头拥住凯隆。
后者全身一怔,慢半拍地抱住她,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发丝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后颈,一声声低沉的“别怕”却让卢米娜安更加控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他根本不知道卢米娜安为什么要哭,但他能够感受到卢米娜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泪水打湿凯隆的T恤,潮湿水汽融入温暖体温隔着布料传向卢米娜安,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将头更深地埋进凯隆肩颈,宽阔肩背仿佛能将一切隔绝在外。
在他结实有力的双臂之间就是自己的安全屋。
“凯隆……”她的声音颤抖,难以自持地哽咽了一下,闷闷地从他衣领传出来,“不要…离开我……”
凯隆的呼吸顿了顿,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随即将她搂得更紧。“不会的。永远不会。”
他的声音很轻,有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微弱的气音半虚半实落在卢米娜安耳边,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
“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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