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克死了三任丈夫,真的?”夜深了,白栖月在坐班室闭目养神,身旁的护士们聚在一起聊天,不知怎的,突然来了一位戳了戳她的胳膊将她闹醒,嬉笑着问出了这句话。
其他几个护士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大胆,顿时都不敢作声了。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们不也好奇,我只是比较坦荡,直接问出口罢了。”见众人目光怪异,她干笑几声,伸手拍了一下白栖月的肩,“咱俩谁跟谁呀,栖月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白栖月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双平日里便波澜不惊淡薄疏远的眸子,这会儿也没有因她的冒犯而射出锋利刻意的眼刀,只突然笑了出来,清冽嬉笑的声音泛出冷意。“介意,怎么会不介意呢。”
刘香顿了一下,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看到有人偷摸在笑,脸上挂不住,有些讪讪将搭在白栖月肩膀的手收回。“栖月,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至于这样小气嘛?”
坐班室太小,一点声响都格外引人注目。此刻却静得可怕,仿佛被窗外的黑暗吞噬。
白栖月点开手中的电子屏,“刘香,你该去查房了。”说完她嘴边下压,“查完就回护理室,不要再来我的坐班室了,这里是供向导休息的地方。”
听到向导二字,刘香脸色有一瞬的狰狞。她是个好面子的,想她曾经也是一位千金小姐,只是由于没有觉醒成向导,慢慢变成了家族弃子,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外养家糊口,到春天医院当一名累死累活的小护士,给向导医生打下手。她一开始倒是挺喜欢这个温和好说话的白栖月白医生,觉得她性子像个棉团子一样,后来听说她来自贫民窟,又意外觉醒成了向导,虽然只是一个最低等级的F级向导,可是也能在这春天诊所混个医生当当,心里便不平了。
春天医院里值夜班时,她们护士规矩多,不能偷懒打瞌睡,也不能擅离职守,一周还有三天夜班要值,可是向导医生两周值一次,没了人还能睡觉,她便越发不平,今日得知了白栖月的一些糗事,便忍不住拿出来嬉笑两句,这让她心里觉得痛快。
护理室不像坐班室里面有空调,冬暖夏凉,而且护理室旁边是一个小湖泊,那边蚊虫特别多,平日里值夜班被蚊虫叮咬的滋味实在难受,也就只有白栖月在的时候,大家可以到坐班室里蹭蹭空调。
其他向导不像白栖月那么好说话,对于她们最友善的都是无视,还有几个向导更是有几分瞧不起她们。
刘香自以为已经熟悉了白栖月这个棉团子的性子,本以为她最多也就是一怒之下怒一下,没想到兔子也会咬人,刘香的话,显然是触犯到了白栖月的逆鳞,但是她却不以为然,只觉得白栖月在故意刁难自己,毕竟她刚刚说的,都是事实啊。
“怎么还不去?”白栖月抬眼,“知道我克夫还不离我远点,小心下一个就把你克死。”
白栖月的话里带有淡淡的疯感,大家都不敢说话,刘香看向她们,想要喊个人跟她作伴,可是她平日人缘就不好,触及到她的目光,众人皆是迅速目移躲过,最后她只好可怜巴巴看向护士长,“刘姐——”
最后刘香跟着护士长刘长群走了出去。
刘香走了,最后留下的两人慢慢挪到白栖月身边,喝水的喝水,扣手的扣手,谁也没在说话,没再敢吵白栖月休息。
这两天医院的病人变多,白栖月忙了一天,确实有些累,她揉了揉太阳穴,在这样死寂的环境下,反而失了睡意,她站起身,突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出去看看。”白栖月开口,另外两个护士连忙起身,抢先打开门,白栖月紧跟而出,在密封的房间里听不清,在门外倒是清晰了很多,是军靴的声音,靴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敲锣般的声音。
锣声逼近了,甚至带了几分急促。
“白医生,快,来了一位急诊的病人。”刘姐的声音也藏不住惊讶。她是一位经验老道的护士,能做到护士长,见过的场面也不少,竟不知还会有什么场景能把她镇住?
白栖月握紧手中的仪器,快步往前走去,军靴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一下,接着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看到了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子,只凭一个轮廓,便能看出此人该有多么伟岸魁梧。
强壮高大的病人?白栖月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生生顿住了脚步。
高大的男人迈着稳健有力的步子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转角处的灯坏了,他自暗处徐徐而来,白栖月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他双目赤红,只穿着背心的身躯上淌着汗,强壮的手臂青筋凸起,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只是他太高大太健壮,显得怀里的女人娇小而瘦弱,仿佛一个小鸡仔一样被男人揣在臂膀上。
男人仰了下巴,目光自下而上打量众人,最后定定落在白栖月身上,眼眸慢慢变深,他下意识滚了滚喉结。
立马有一位个子娇小的护士推了床车过来,他将女人放入病床,鹰一样锋利的目光回旋,再一次停在了白栖月脸上。
“治好她。”他盯着她,就像盯着一个猎物,语气里是强硬的不容质疑。
白栖月的注意早被那女人吸引了过去,所以没注意到男人的异样,她面上不显,心里已然大骇,她从未见过有人会被瘴气污染成这样!
春天医院是白塔里最大的民办医院,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里的向导都拥有净化瘴气的能力。瘴气,是一种灰黑色的气体,它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呼吸在人体内堆积,哨兵都难以抵挡瘴气,更何况是普通人。
可是平常见到的瘴气污染严重者,身上也不过是出现一些淤肿和血斑,有时候病人因为难以忍受瘴气的折磨会胡乱用指甲挠伤处,挠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呈现出血淋淋的可怖模样,这种白栖月见过几次,若是用仪器测,这一类往往瘴气污染率超过80%,她见过最严重的,也不过83%…..
眼前的女人不仅是血斑,她的伤口里冒着森然的瘴气,甚至指尖青黑,手指指甲细长,出现兽化趋势。这是绝无仅有,也是举世罕见的情况!白栖月不敢马虎大意,连忙用手中仪器认认真真从头开始扫过,才扫到胸腔,女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紧接着仪器也发出报警声。
瘴气浓度已经超过检测范围了!白栖月不敢耽误,立马吩咐刘姐和刘香将女人推进急诊隔离室。
紧接着,她转身进了坐班室,在电脑上开始查阅资料来。一位个子娇小的护士走了进来,她正是刚才及时推了病床过来的护士,名叫春月,她见白栖月凝重的模样,主动开口道,“不用查了,直接搜神仙药。”
白栖月打出神仙药三字,立马出现一个病例,主治医师是——夏鸣。
一年前,春天医院也接待过这样一位病人,当时是白天,几名向导共同探讨,最后由夏鸣夏主任亲自上阵,最后耗尽精神力,才将那人从死神口中拽了出来,不过那人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档案里夏鸣记录得很详细,这是因为吃了一种被称为神仙药的药物导致。神仙药在黑市炒得价格很高,它的功效说出来也很诱人,连续吃上三颗,有一半的概率可以让服用者变成向导。
而这种药就像赌博,赌输的失败谁也不敢想,只是赌赢的诱惑太大,使得这部分失败变得无足轻重,当然,卖药人也会无意将副作用揭过去,只放大它给人带来的好处。这个女人,便是赌失败的下场。
白栖月闭了闭眼,这下可棘手了。
“直接给夏鸣打电话吧,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此人的症状明显比此前那位要更加严重,就算是夏主任,恐怕也不能说有十足的把握。”
“谁不知道夏主任脾气古怪,平日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最讨厌别人在休息日打扰他了。”刘香开口道,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不知何时,她跟刘护士长已经站在了门口。
白栖月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你去跟那位家属说,我们爱莫能助。”
“啊?”春月惊叫一声,接着捂住了嘴,“那个人可是一位哨兵——”
如果那人真是哨兵,刘香敢上去这样回复的话,恐怕哨兵的怒火当场能给她一巴掌扇飞。但是哨兵怎么可能和一个普通女人厮混在一起?刘香觉得春月在胡说,但是白栖月再次开口道,“哨兵又如何,他是病人家属,刘香,你快去请人过来。”
刘香咬唇,眼睛顿时红了,“我不过说你一句,你何必几次三番针对我?”说完她一跺脚,扭头走了。
那男人穿着随意,但是他脚里那双军靴,只有军部的人才有。而军部没有普通人。春月有幸见过军部的人,所以她才能猜出那人的身份。而白栖月,她上一任丈夫便是军部的人。想到这儿春月下意识偷偷瞧了一眼端坐的白栖月,死去的封大人是她心里的刺,不过是谁心里都会有这样的刺吧,毕竟那位大人,可是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呢。
军靴踩踏的声音打断了春月的思绪,她抬眼,看到男人拖着板凳坐到了白栖月的旁边,两个人挨得极近,他皱着眉头回头扫了春月一眼,眼神凌厉冷冽,春月一个激灵,连忙后退几步退出房门间,将坐班室的空间让给了他们。
白栖月例行问道:“你可知病人是因何原因成这样?要知道,这可不是简单的瘴气污染。”
男人啧了一下,似乎有几分不耐烦。他从口袋里掏了掏,丢给白栖月一个小票,“你自己看。”
上面是购买神仙药的购买记录,记录上显示,女人买过四次神仙药。
等等,四次?
白栖月瞳孔微缩。她翻了翻过去的病例报告,如玉般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轻敲,白净的脸庞因为认真而冒出粒粒汗珠。
“白医生。”男人双手环胸,强壮的胳膊上肌肉凸起,“你这里治不治哨兵,我这一路把她带过来,感觉自己的瘴气污染也加重了不少,想让你——帮忙做一个深度净化。”
“可以治,但是要预约,哨兵治疗没有夜班,你可以约明天。”白栖月没有抬头,说完听到男人的轻笑,她才恍惚抬眼,看到男人挑了挑眉毛,表情兴味。
白栖月面色冷了下来,她伸出葱白指尖点了点桌面,“麻烦不要影响医生。”接着起身离开了坐班室。
穿好防护服和防具,白栖月来到隔离室门外,原本干净明亮的隔离室,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色,白栖月操作手中平板,打开隔离室通风口开始抽离房间里浓重的瘴气。才不到五分钟,女人竟分泌出浓度骇人的瘴气,白栖月的向导等级不高,若是贸然进去,恐怕也要遭受瘴气污染的风险。
关掉平板上的控制中心界面,白栖月指尖在仪器边缘轻轻敲了敲,最终划到急救电话上,拨打了夏鸣的电话。
夏鸣的精神力是薄荷,这几天不知怎的,他似乎心情不好,每天释放的薄荷气味都是凉飕飕的。
白栖月莫名有些畏惧这位夏主任。
电话很快拨通了,电话那头的夏鸣没有出声。
白栖月连忙开口,“夏主任,您知道神仙药吗?医院来了一位急诊病人,吃了四颗神仙药。”她知道夏鸣冷淡的性子,所以尽量长话短话,只点出了其中的重点。
“十分钟。”夏鸣言简意骇地说话便挂了电话。
白栖月这才松了口气,她又操作仪器往隔离室喷洒了铃兰花香。铃兰花香清新淡雅,在抑制和净化瘴气上有奇效,常常被用在救助瘴气污染的病人身上。
她一直盯着隔离室的数值,直到隔离室里面的瘴气浓度已经低于正常可呼吸水平,这才淡淡松了口气,她看了一下时间。
距离刚刚给夏鸣打电话,只过去了五分钟。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怒吼,被束缚在隔离室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她的脸上,长出了浓黑的毛发。
白栖月却知道,那不是新长出来的毛发,而是瘴气在对身上的毛发进行污染,人脸上的绒毛本身接近透明,被瘴气沁润过后便会呈现出十分明显的灰黑色,远远看去仿佛长出了厚厚的毛发。
等不及了,白栖月咬牙,毅然打开隔离室的舱门走了进去。
隔离室有两道门,第一道门会喷出消毒水进行全面消毒,消毒后打开第二道门才算进入了隔离室内部。
救人的时间很紧迫,快一秒甚至快一分,说不定都能将一个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白栖月不耽误时间,很快来到女人身边,她伸出一手,轻轻覆盖在女人身上症状最轻的额头上。
一朵柔软的铃兰花弯着腰枝在她手里显现,它的身体接近透明,白嫩的花苞蹭了蹭白栖月的手心,接着转头没入了女人的头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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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亡夫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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