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是都城域纪年一九二几年的时候。
“你还有这个才能？！”一个日子家的男人叼着烟斗就过来了，狭长的小眼睛眯成缝。
黑潇还没转身，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手里是否拿着武器，刀具还是枪。她只是低着头摆弄着眼前那成堆的金黄的豆子，全身微微发抖。
“嘿，别怕。”男人沙哑地声音越来越近。他停在了她的身边，一只粗糙的手揉着她凌乱的头发，整得她头皮上刚结痂的伤口生疼。
“我刚刚在花夏家建了铁路，贯穿你们好几个猪仔的小院。你种那么多大豆无非是想卖出去不是吗？可得用我的铁路哦，到时候我收点路费，大约百分之五十左右……”
都城域有一种铁路，专门运输大批量存放货物的包厢车。一般这种包厢车对于灵芯器要求较高，常用于矿物、农产品的运输。
“不……”黑潇正要反驳，那个日子家男人蹂着她头的手便狠狠用力了。钻心的疼似乎要把她撑裂。
男人笑着走了。沙哑的笑声在广阔的田地里一圈一圈飘荡，就和他吹出的烦人的烟一样。
黑潇捂着头无力地跪下。她闭着眼睛，剧烈地喘着粗气，等着时间抚平那快要把她淹没的疼痛。
这时，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声被雨滴拍打地面的声音掩盖，无力感像雨水狠狠地冲击着她。
“不就是铁路吗？我们也可以！”她的心里忽然有个声音这样说。
她止住了哭泣。有个愿望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我想靠和其他家族卖大豆赚更多钱，但是需要铁路。”花夏家在窑洞里开会的时候，她这样说。
大家都理解她的想法。
毕竟，只有赚钱，才能买更多灵芯器，再造一些武器。没有钱与粮食，谈何与日子家对抗的资本？
此时的日子家已经依靠黑潇和吉祥他们的大豆，又是建会社又是工业加工，在混乱的都城域二次大战中发战争财，赚得盆满钵满的。
“我是这样想，”吉祥冷静地发话了，“我和黑潇住得比较近，黑潇把种好的大豆给我，然后我这里铺好了一个铁路的雏形，但还需要花钱买一些器具和原料，如果能搞到充足的，我和辽姐就可以继续造下去。”
“没错，”辽源帽子下的头轻轻点了点，“有一个底线必须坚持——这是花夏家自己的铁路，任何外家人不能用。”
窑洞里陷入了沉默，只剩火光映照着每个人戚默的脸庞。
华晏安将手伸进打着补丁的衣兜，粗糙的衣兜割到了他手上细密的伤口。他的手明显地抽动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沓被鲜血模糊了的都城币。
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们也纷纷掏出了自己剩下的钱——破损的，裂开的，沾满尘土或鲜血的……
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如薪火般摇曳在烛光里。
“够了吗，老弟？”秦刚粗声粗气地喝着。
“不够的话我和你浙弟弟再多打几份工。”苏寻玉笑道。
晋梓昇掏出一个行囊：“这是我的煤，哥哥姐姐看看有没有需要。”
平时寡言的青彩儿也拿出一些石头：“不知道我的矿石有没有用。”
“拿去吧，我们每天作战也花不了太多钱。”豫紫薇宽慰地笑着。
“那，谢谢大家。”辽源努力用帽子遮住脸上将落的泪水。
在造了这铁路之后，各个家庭成员又努力赚钱，或向外家族要钱投资，造了一些别的铁路。
可渐渐的，日子家也发现了端倪。
吉祥被捆绑在柱子上。一个矮个子的日子家的人正夹着烧红了的铁，在他身边时不时用红铁烫一下他 。
火光触碰到他白色的乱发，燃出黑烟。
“你们偷偷背着我们造铁路对不对？！”
一个为首的日子家的人正对着他，眼里满是猜忌。
“是不是啊？问你话呢！”他把嘴凑到吉祥的耳边。
吉祥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几个月后，日子家的人自己炸了他们控制的铁路，还诬陷一切是辽源所为。
很快，他们把辽源逮捕了。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与花夏家十四年的战争。
黑潇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个控制了她的日子家的男人，正坐在她卧室的餐桌旁。
“黑潇，”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你说什么？”黑潇僵在了原地，全身发冷。
“我们组建了一个新家，叫满家。以后，你的大豆就是我的大豆。”
“我是花夏家的。”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漠而坚定地说道。
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眼底扫来寒光——似是讥讽，但更像是早就把她看透了的光。
看透了她表面的冷静内心的慌乱，看透了她装作有底气，实则一无所有。
“滚出我家。”
那个男人挑了一下嘴角：“把你的大豆交出来。”
“不可以。”黑潇试图召唤出自己的城灵。
可她发现，根本召唤不出。
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似乎有淡淡的冰凌黑龙的影子，但没过几秒又转瞬即逝。
因为常年的饥寒交迫，她已经没有抵抗的灵力了。她无力地跪倒下去。
那个男人立刻把她接住，
“饿了吧，要不要尝尝我新研制的食物？”他掏出一瓶固液混合物。
蓝白色的混合物，絮状，一开瓶盖，一股强烈的恶臭令人作呕。
求生的本能使黑潇闭紧了嘴。但男子又将她的嘴硬掰开，然后将那瓶固液混合物倒进去。
“新研制的细菌，全域就这一瓶，给你吃还不满意，真是的。”
几分钟以后，黑潇就只感到全身忽冷忽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她不自觉得蜷缩又僵直，一会儿发抖一会儿流汗。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几个日子家的人将她刚刚收割的大豆抬上包厢车的一幕。
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只剩下了很多遥远的记忆。如同一片湖一般的记忆，任她这个小小的浮萍漂于其中。
……
“哥哥，他们说我的大豆杂草多，没有用。”童年的黑潇趴在华晏安怀里委屈地撇着嘴，哭得抽抽搭搭的。
“哪里呢？我们黑潇喜欢种的植物怎么会是没有价值的？”华晏安温柔地拂去她的泪水。
说完，他望向窗外的远景。
“我们每个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天赋，以后，黑潇的大豆一定特别有用，被全都城域的人抢着要。”
黑潇咯咯咯地笑着：“那我肯定不给别人，都给花夏家……”
……
夕阳投射在黑潇的脸上，昏迷过去的她如霜花般纯净动人。
眼角似乎还有一滴泪，疲倦地滑落。
看着历史太难受了，写不出某些人万分之一的恶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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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关于大豆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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