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姨,我来叫小锦跑步啦!”
“小城,不急不急,让小锦先起床穿衣服,你喝点热水。”
“谢谢芊姨,我去看看小锦起床了没!”
噔、噔、咚!
寒风凛凛的清晨,尚未破晓时分,天边还是朦胧的石青色,你被迫睁开眼。
每天早上,把你从被窝里拎起来的不是闹钟或者妈妈,而是小哥哥的叫声。
“我、醒、了——”隔着木制房门,你有气无力应一声,逃无可逃,只好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把衣服穿好,又叠了被子,才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白嫩嫩的一张灿烂笑脸,“小锦早上好!”
好在小哥哥长得非常养眼,能慰藉下你被从香甜美梦中强拉起来而凉冰冰的心,你撑起笑脸,“哥哥早上好。”
等稍微缓过来一点,你就被拉着跑出家门,把妈妈的叮嘱甩在身后,顶着凛冽的北风开始跟着小哥哥学着在军营里看过的叔叔们一样有模有样喊着一二一的口号跑步锻炼。
曾几何时你在家里还享有点赖床的权利,直到那天放学跟着小哥哥一起回家的时候,他问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你回答想当医生。
这是当初资助人给你写信时提到的,她的职业,也是你从那时开始立下的梦想。
即便穿越到这里过了好几年,对于前世的种种你已经记不太清,但这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小哥哥大惊失色,“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你慢悠悠点头,“想。”
小哥哥郁闷,“可我长大想当跟我爸一样的军人,你当医生的话,咱俩就不能在一起了。”
说的也是哦。
那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虽然你也很喜欢小哥哥,但你更想追随资助人的脚步实现梦想,俗话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只能选一个的话,你还是选择你的梦想吧。
大概从你恍然大悟的眼睛里读出来这个讯息,小哥哥急中生智,打断你没说出口的拒绝,“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唔……?”
“我爸说了,军队里有军医,你可以跟着我到军队里去当医生,这样就能又当医生又跟我在一起了。”
说的也是哦。
那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你为小哥哥鼓鼓掌,“哥哥你好厉害啊。”
小哥哥立刻叉着腰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如果往头上画个王字,谁还能分清他跟嗷呜嗷呜叫的小老虎有什么区别。
“如果要当军人,那体力一定要跟上,小锦你明天开始跟我跑步吧。”
生怕你跑了一样,小哥哥立刻开始拉着你规划准备,你对此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听他讲,不管什么一律说好。
以为只是小哥哥的一时兴起,谁知道他回去之后正儿八经跟大人们汇报,“报告,经过一场深刻的谈心,现在我和小锦同志在有关未来的目标方面达成一致,我要当军人,小锦同志要当军医,从明天开始,我将带领小锦同志开始每日三公里跑步训练,请首长指示。”
……
……?
……!!!
你情绪波动小成了习惯,哪怕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此时也没发出尖锐爆鸣,只有微微睁大的眼睛跟十级地震的瞳孔在诉说着你的无力。
而桌边不仅有妈妈跟阿姨,更有难得回家来坐沙发上聊天的爸爸叔叔,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齐刷刷扫过小哥哥拉着你的手。
爸爸的眼神是震惊里带了点复杂,满脸写着“这对吗”。
叔叔的眼神是无语里带着点欣慰,满脸写着“这很对”。
最后在你求救的眼神里,妈妈大人发出重要指示,“批准,那就从明天开始吧,小城一定要当好哥哥,带妹妹锻炼身体哦。”
“是!”小哥哥一板一眼地敬礼,转头兴奋地通知你,“小锦,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呜。
消化这个悲伤的消息你用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慢慢点头,“是。”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你就彻底失去了睡懒觉的权利。
只有一点值得欣慰。
大院里的叔叔阿姨们见小哥哥带着你一大早跑得热火朝天,纷纷把自己家孩子轰出来跟着一起跑。
如果大家齐齐睡懒觉,那快乐只能自己享受,如果一起在大早上被扯出来跑步,那痛苦就稀薄多了。
而领头的还是小哥哥,同样那么早起来,你偶尔还会困得睁不开眼,他却生龙活虎精力充沛。
小哥哥还是太有实力啦!
训练久了,你们晨跑先锋小分队的队列周围经常会随机刷新几只当兵的叔叔,给你们鼓劲喊号,好事的过来教你们列队立正稍息正步走,说实话你一时没分清这和军训的区别,尤其在小哥哥被非正式任命为小学生班的班长之后。
诶,真的假的,你不应该是小学一年级的新生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这里体验轻量化军训啊!
但是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未来的军人也是一样的,你默默把所有吐槽咽回去,完全不语,只是一味地跟着跑步。
好在训练的时间只有早上,饿着肚子被小哥哥拖回去之后有妈妈或者阿姨做好的早饭等着你们,在那之后就是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间。
小哥哥性子总是很急,步子又急又大,而你性子慢,说话也好走路也罢都是慢吞吞的,不到迟到的时候绝不快走一步,偏偏他拉着你不放手,又没有自觉,非要等到你慢到把他的胳膊都往后拉到与身体形成60度夹角才意识到自己太快了,然后停两秒非要等你跟他并成一行,才不满地嘟哝,“小锦你快点长高,就算长不高腿再长点也行。”
你没把他的抱怨放在心上,而是默默看了眼你俩牵在一起的手,依旧用不慌不忙的调子回答,“哥哥,那你放开,我跟着你,不会走丢的。”
“当然不行了,咱俩得一起走。”小哥哥理所当然地拒绝。
这种要你在非“军训”时间也要改变本性的要求你实在做不到,但是可以从另一方面满足。
在一年级蹲了一年之后,你提出跳级到小哥哥的班级,然后在小哥哥还有老师们震撼的眼神里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的慢慢悠悠的速度,把他们专门拿来为难你的试卷做完,成绩是满分。
学校里出了个天才,这名声不胫而走,而你在大家敬佩又崇拜的眼神里跟着满脸自豪地帮忙搬桌椅的小哥哥走到了他的教室,冷静地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下。
虽然前世的东西忘得七七八八,但是用经历过未来高考的脑子来看现在的课业,难度真的不大。
如果不是小哥哥天天抱怨下课你光顾着跟自己的同学玩,在学校根本都没有时间理他他很伤心,你是不会想着跳级的。
不幸的是,在短暂的和你同班的快乐之后,小哥哥又很快发现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那就是,在他的班级,你也很受欢迎,下课的时候你不是被一群女生围着聊天摸头就是被她们拉着去跳皮筋扔沙包跳格子,别说是一起玩,他都无法像从前那样仗着自己是高年级的孩子挤进你周围的小圈子了。
跳级之前就不能聊天,跳级之后还不能聊天,那你不是白跳级了!
“而且明明我才是唯一一个跟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那群女生男生懂什么!”放学路上,小哥哥气气地跟你告状。
“……”你认真想了想,迟疑道,“那倒不是。”
毕竟大院里孩子那么多,爱找你玩的也不少,就是都被小哥哥挤到一边去了而已。
小哥哥看起来更气了,气得还有点想哭。
这里似乎应该谨慎发言。
“刚刚说的不算,”你r嘴动删除了刚刚的话,又认真想了想,抱紧小哥哥的胳膊,“哥,你是我唯一的高城哥哥。”
唯一的高城哥哥立刻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一把把你背起来疾驰冲家,迎接香喷喷的晚饭。
果然,这样的生活很幸福。
你被迫抱紧小哥哥的脖子,一咏三叹地夸赞,“哇,好快。”
这样的幸福贯穿了你整个小学生涯,直到小学毕业那年,你跟小哥哥一起参加完毕业仪式,手牵手回到家里,直面爸爸跟叔叔各自的调令。
“我不要跟小锦劳燕分飞,我要破镜重圆!小锦你跟我走吧,你也不想跟我分开吧。”小哥哥嚎得震天响,拉着你冲回房间把门锁起来,还不忘隔着门板跟你爸爸妈妈征求意见,“叔叔阿姨,你们就让小锦跟我走吧,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忘了小锦的,我这辈子都对小锦好,我们还要一直在一起的!!!”
你耳朵有点聋。
但你默不作声地擦擦眼泪,很有前准大学生气派地反过来安慰小哥哥,“小哥哥,劳燕分飞和破镜重圆都是形容夫妻的,你用错了。”
小哥哥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红着眼眶头一次凶你,“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有意义吗!你看不到我了你不伤心吗!”
不等你回答就继续埋头抱着你哇哇大哭。
他的质问引发了你的深切思考,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离开这里以后,你就再也见不着从你有记忆起就牵着你玩总是笑嘻嘻的小哥哥了。
会把你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拉出来又搓搓你的脸,会把你不喜欢的菜挑走,把自己那份里的肉夹到你碗里,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往你嘴巴里塞糖果,磕了碰了哪里比你还着急,犯了错误宁可自己挨顿打也绝不供出共犯是你的小哥哥。
在这个通讯设备完全不发达,距离视频电话出现还要十多年的时代,或许以后要好长时间,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哥哥了。
而你还没有做好和从小到大已经变成习惯的小哥哥分别甚至变成陌生人的准备。
你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也重振旗鼓,汹涌而出,你垂下脑袋不声不吭,一点儿没了声响,只有不时响起的抽鼻子的声音证明你还喘着气。
这下刚刚还哭得波澜壮阔的小哥哥又慌里慌张抬起头来给你抹眼泪,“小锦,对、对不去,我没有骂你,我我我,我就是伤心,你别哭小锦。”
“你以后会不会不记得我啊,哥哥。”
“我才要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小哥哥捏着你的脸生气,他忽然想起什么,拖着你到桌子前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封皮精美的厚本子,拿过笔飞快写什么,你擦擦眼泪凑过去一看。
「本人高城,在此郑重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忘了赵锦行,高城和赵锦行要做一辈子的最好的好朋友,如有背誓,天打雷劈。」
小哥哥把本子推过来,贵重的钢笔也塞到你手里,霸道地要求,“小锦,你也抄一遍,我要做你这辈子唯一的哥哥!”
“……是。”
最后据说叔叔阿姨费了半天劲才找出小哥哥卧室的房门钥匙,打开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哭累了抱团倒头睡在一起,各自手里还攥着对方签字画押的字据。
连红手印都有。
但无论再怎么不舍,你们还是跟着各自的大人在道别中走上驶往不同方向的火车,期盼着下一次的重逢。
高妈妈:哟哟哟,最~好~的~朋~友~[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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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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