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堂猜的沒错。几个人向前走了不过一两百米，就看见了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山洞。
不过，他们抵达时，那位离队寻找山洞的队员正在和一只野猪对峙。他双手抓着长枪，右脚血流如注。
“驱逐走就好，快下雨了，别花太多时间。”心堂当机立断，向身边的冰月交代，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从另一边绕向山洞，“焰跟我来。”
冰月的目光瞥过受伤的人，“好。”
只是一头野猪，冰月完全有能力应付。在野猪的注意力转移后，心堂直接进了山洞里，给伤患处理伤口。
他们带了现成的蒸馏水和酒精，还有营地里做好的现成药粉，清创上药后，直接用兽皮包扎，虽然不太透气，但止血是当务之急。
冰月进到洞穴时，焰正在生火，心堂已经处理好了伤患，正指挥着另外两人清理山洞内部，给伤患腾出位置休息。
“好了吗？”听见脚步声，心堂回头看他。
冰月点了下头，将手上的管枪放至山洞的一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处理野兽，最近的小河距离山洞有大约半小时的路程。
看天空乌云密佈，远处已经响起淅沥沥的雨声。要是雨天在这给野猪放血，很容易吸引虫子和其它野兽，平白增加工作量。
所以依照心堂所要求的，他只是驱逐了那头野猪。
“嗯。”心堂蹲下身去收拾拿出来的东西，“先休息吧，雨不知道得下多久。”
夏秋之际本就多雨，三天两头就会有场午后雷阵雨。
但今天有点不同。
心堂抱膝坐在山壁边，静静看着雨势变大，风声呼呼作响，一度压过了山洞内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山洞外，阳光被乌云遮避，不远处的森林一片漆黑，放眼望去，只剩下山洞里这一点火光。
焰依偎在心堂的身边，见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焰也跟着看向山洞外的大雨。
冰月打破沉默，率先点出：“这个风势，恐怕是台风。”
“嗯，而且规模可能不小。”
首先，从他们意识到要下雨，到乌云飘来，所间隔的时间太短；现在看向森林，能看见被吹弯的枝叶；且风声萧萧，如同女人哀婉凄厉的悲泣声……
现在是绝对不适合离开山洞的，不知道这样的雨势得持续多久，他们的储备粮够不够。
“都多穿几件衣服，受伤的别吹到风。”心堂整理起山洞里的状况，“焰，你点一下食物的数量。等等吃完饭早点休息。”
听着雨声，她叹了口气，“今晚一样得有人值夜。受伤的就算了。”
会在雨天活动的野兽不多，但野猪碰巧的是其中之一。要是有野猪夜袭，他们不能毫无防备。
吃完了晚饭，心堂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遥遥望着森林。
身上那件黑色外套发挥了作用，加上洞内燃烧的火堆，勉强可以保持温暖。
“不先休息吗，医生？”冰月走过来，今晚值夜的第一班和最后一班都是他。
由于需要值夜的时间拉长了，又有一个需要休息的伤患，能值班的剩下五人，心堂临时将值班从两人改成了一人。
“有点无聊。”心堂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弯腰托着腮，没有看他。
新世界本来就缺乏娱乐，这里只有六个人，还有五个需要值夜班，她总不能拖着人一起聊天。
而且，出远门后就不能随时去营地各处要点东西来消遣了，也没有其他事情让她消磨时间。
冰月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来的路上，冰月依据影子的方向确认过方位。离开这个洞穴后，往南边走绕开这座山，再往东走便能抵达营地。
而心堂现在看的是西边。
“那边就是找鬼灯花的方向了吧。”
心堂点了下头，神情平静，像是放空又像是若有所思，“等雨停就直接往那走。”
冰月低下头，“这次的目标，应该不只是鬼灯花吧。”
“嗯，我们现在应该在镰仓一带，有机会找到野生的接骨木和栀子。”心堂说：“这两种药材，包含我们在来的路上搜集的金银花，都有退热解毒的功效。”
目前正是接骨木的结果期，只要他们找到的树够健康，肯定是能摘到新鲜果实的。
心堂想起现代时，自己花大钱移植到院子里的那株接骨木的，仍然止不住感叹：“什么时候能找到啊——”
心堂喜欢各种植物，尤其喜欢接骨木，源于她和接骨木极深的渊源。
小时候，总会有人说什么：你是垃圾桶捡来的孩子。当然，在心堂不愉快的校园生活中，也的确有人这么说过。
不过，提起她的诞生，爸爸妈妈总是会很温柔的说：
心堂是接骨木赠与他们的礼物，像是爱尔兰传说里，妖精送来的孩子。在他们的两颗心因为爱和幸福而同频的瞬间，就这样出现在接骨木树下的草丛中，哇哇大哭。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反应是：“爸爸，妈妈，你们发烧了吗？这种童话就连五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
然后爸爸打电话给她的恩师折原临也，并激动控诉了将近半小时，指控他把心堂教得一点都不爱爸爸妈妈了。
妈妈几乎要将键盘敲出火星，在网路聊天室上高强度礼貌问候（字面意思，妈咪完美避开了过激的措辞），并强调了要让孩子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心堂自然是觉得冤枉，她只是说了每个早熟的孩子都会说的不成熟的话罢了，无关爱或不爱。
“听上去令堂、令尊都是风趣的人。”听了她临时分享的故事，冰月忍不住说。
说是风趣，不如说是充满童心，很少会有人说起带有爱尔兰妖精色彩的童话。
“这么说，之前医生你也谈起过关于爱尔兰的故事。那位在雨中哭泣的班希。”
外面的风声萧萧，如同一声声哀哀凄凄的哭嚎，倒是对上了那天的话题。
“是啊。”心堂打趣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听见有人在喊你，小心判断该不该回应哦。”
回应班希的哭声会被她引向死亡的世界，而听见班希的哭声，象征将有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
大概整天营地，包含他们都处于这个台风圈内，论起来，大家多半都听见了“班希的悲泣”。如果传说属实，那不就相当所有人都会失去重要的人吗？
怎么可能。
冰月漫不经心地想。
暴雨持续了一整晚，一直延续到了远行的第三天晚上，夜晚雨停。
“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位于台风眼内。等台风眼过去，就会再次颳风下雨。所以，要在这段时间内，搜集接下来需要的食物、预备的药材。”
夜晚，心堂分配了所有人的工作。
“一个人陪着伤患待在洞穴，焰去找符合我描述的药材，冰月和剩下的那个去捕猎。我会在这附近采集可以食用的野果和驱寒的药材。”
出发的时间定在第四天的日出时，他们要在光线充足、风雨未来的时候完成抵御天灾的准备。
“我认为，至少要有个战斗员陪同医生。”冰月忍不住皱眉。
心堂摇摇头，“人数不够。”
虽然伤员只是待在山洞里，但是野猪既然没有在下雨的这两天夜里来袭击，想必会在雨后、雨前再次出现。
而且，心堂就算要带，也是喜欢带心灵手巧、不拖后腿的焰。但当下辨识指定药材的工作只能交给焰。让她带其他人，她反而嫌碍手碍脚。
营地中，心堂和冰月的位阶相等，但因为司对冰月的看重远超出了其他人，冰月隐隐有要盖过心堂一头的意思。
但这次远行，司指派的主导者是心堂，所以冰月也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决定权依然在她的手中。
不过，决策者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心堂谨记着，等自己回到营地，仍然是医生身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是以保证队伍完整为准则行事的。
如果换个决策者，比如眼前的冰月，决定可能就会截然不同。
要是情况允许，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抛弃无价值，甚至创造负收益的“同伴”。
心堂可以理解，因为她拥有同样的想法。两人都没有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就是忌惮目前身为人类最强的司。
而这次在外，冰月愿意顺从她的安排，没有提出处置伤者……心堂猜，可能是因为冰月对自己有某种介于忌惮和信任之间的“尊重”。
工作如此敲定，今天调换了晚班的顺序，除了值夜者，其他人便歇下了。
只有心堂保留了在营地时的习惯，每过一两个小时，就会起床确认伤患的体温。
就连出差都如此敬业，心堂认为司帝国应该给她颁个奖，顺带送个牌匾，挂在她的山洞上。
可惜了，有看到她努力工作的，只有这里寥寥几个人。
心堂一碗睡得断断续续，一下清醒一下朦胧，每次都没躺下多久，就被计时的值夜者的叫醒一次。
临出发时，两个黑眼圈挂在她的眼下。
冰月问：“没问题吗？”
心堂答：“我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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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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