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荣山下来以后,顾时夜将你送回了学校。
之后的几天你仍然照常上班,往返于学校和报社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只要想到他不在这座城市,忽然有些不习惯。
闲下来以后,回想起近半年来的发生的事情,忽然意识到自己与顾时夜之间的牵绊似乎越来越深,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深入了你的生活。
而导致这一切的都源于你自己的选择,他似乎算准了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遭遇怎样的问题,然后适时地出现在你的身边给你提供你无法拒绝的帮助。你总会产生一种被他彻底看透的错觉。
周末你终于空闲下来准备去码头买船票,却被告知年前全部的船票都已售罄。似乎是因为北大洲最近流行去南边温暖的地方过冬,导致长假前船票十分紧张。
“出发前天可能会有人退票,建议你到时候再来看看。”
你刚走出售票处,就有一名票贩子迎了上来。
“是不是要去南边的船票?我这里还有,价格嘛这个数……”
他偷偷对你比了个三。
“三百?”
若是这个价格,那也和原价差不太多,你正准备掏钱。
“三倍!”
你收回了掏钱的手,他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送你一张船票。
见你犹豫,他凑到你跟前一步,小声的说道。
“出去以后,其他人那里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他又伸出手悄悄比了个五。
你本着坚决抵制黄牛的原则严厉拒绝了他,票贩子说了一句你听不懂的北大洲方言离开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必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正如票贩子所说,出了港口以后你再也没有遇见价格更低的船票,随后的几天再次来到港口也没有余票,随着时间愈近年关周边票贩子售出的船票价格愈高。
你一脸沮丧地回到了报社。
汪主编路过你的座位时递给你一个厚厚的信封,你随手接了过来。
“发年终奖了还不高兴?”
居然是年终奖,你摸了摸信封的厚度,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发完年终奖,预示着今年的工作告一段落。此时,你才注意到周边同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长假。
但对于刚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你忍不住向汪主编抱怨。
说到最后,你拿起桌上的笔愤怒地说道。
“我要曝光他们!要写一篇头条来谴责这种行为!”
“行了啊,这是报纸不是许愿笺,有这精力你还不如打个电话来得快。”
你不好泄露顾时夜的行程,只借口说他最近太忙,而且这种小事怎么好去打扰人家。
“诶,你找孙杰啊,他们家就是负责邮轮的。”
你知道洛北报社里有些同事家中背景不一般,家中有当官的、做生意的、没想到还有家中有船的。
孙杰刚到报社,你赶紧向他寻求帮助,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不过年前几天是出行高峰期,好的舱位估计已经被订满了。”
“不用在意舱位,最便宜的就行了。”
之前往返各个大洲的时候,你为了省钱基本上买的都是最便宜的票。从洛宁坐船回家也不过一天一夜,睡一觉就过去了。
“才发了年终奖还这么省?”
“我这叫精打细算。”
回家的船票有了着落,顿时心情明媚,你也加入了周边同事的讨论,下班以后又和几名采购年货的同事一起结伴买了准备带回家的北大洲特产、还给亲朋好友挑选了一些礼物。
时间很快到了回家的日子。二十七号当天,你早早地收拾好出门,来到了港口。却看见港口范围内围了很多穿着陆军制服的军士,众多提着行李箱的预备登船的人都站在港口外,环顾四周,你瞅见一名熟悉的身影。
“孙杰,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突然收到港口封锁的消息,来瞅瞅嘛。”
“港口封锁?”
你震惊地看着他,一时没收住声,旁边的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孙杰将你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在你耳边说道。
“据说船上混进了什么人,现在政府带人封锁了港口上船搜查了。”
“那我们今天还能走吗?”
“应该可以,倒是没有接到停运的通知。”
无奈,你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在路边等着。
“连旁边的办事处都围起来了,不然还能带你进去休息一会。”
“看这架势估摸着没那么快,你要不去旁边的咖啡厅等着吧。”
你点了点头。
“那你呢?”
“我?我又不登船,等会看看情况没事就回去了。”
“好。”
说着,你告别了孙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便被拦了下来。
“x小姐,老板请您过去。”
是一直跟在顾时夜身边,叫做路权的那名副官。
你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以及被卫兵围得严实的港口,猜测搜查可能不会那么快结束,于是转头对路权说道。
“麻烦带路。”
路权引着你来到了港口附近的一栋建筑,建筑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xx港警署。
他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间的门,房间内陈设比较简单,只有几张单人沙发,看着像是会客室。
顾时夜一身戎装,坐在上方的沙发上,听见你进门的动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
“x小姐,请用茶。”
路权为你端来一杯热茶,随后又静静地退出房间。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有事回不来了吗?我看见港口围了好多卫兵,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见到顾时夜,你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一股脑问了出来。
面对你接二连三的问题,顾时夜仍然是那副眉目沉静的模样,随后用淡淡地语气逐一回复,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
“刚回来。”
“上次那个案件的其中一名幕后主使已经查到了,在抓捕中他躲上了船,所以便封锁了港口。”
“放心,他已无路可逃,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你是为了抓他,才会来这里。”
你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了解清楚以后才松了一口气,民用的邮轮并不大,即使搜查应该也要不了多久。
“不是。”
“嗯?什么不是?”
你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隐约听见顾时夜说了什么,但你没听清。
“算了,没什么。”
随后,他便不再说话。你们互相沉默着,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地暖里燃烧物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
室内的暖气烧得很足,刚刚站着外面染上的凉意早已驱散。喝完热茶,你忽然反应过来顾时夜刚刚那句“不是”是什么意思,此刻只觉得有些面红心热。
不知在室内坐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随后会客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路权推开门进来汇报。
“顾帅,人抓到了。”
闻声,顾时夜起身向门外走去,你也赶紧跟了上去。你们来到走廊,透过窗往外看去——
只见两名卫兵押着一名男子向警署方向走来,那名男子棕发,肤色白皙,高大而壮实,若不是手上已被戴上手铐,都有些担心那两名卫兵是否能擒拿得住他。
他一边被押着,口中一边喊着自己冤枉。
“听他的口音好像不是北大洲本地人,倒像是——”
“西大洲人。”
顾时夜面容平静地接过你的话,一直追查的人终于被抓住似乎也没有在他心中引起什么波动,反而看着有些不大高兴。
不,应该是说从刚刚在室内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不等你仔细琢磨顾帅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窗外被押着的男人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停止了求饶喊冤,转而用西大洲那边的语言开始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这也证实了顾时夜的判断和你的猜想。
你在西大洲留过学,所以即使他的语速偏快却也勉强能听懂。在路过你们面前时,隔着窗你听见男人小声骂了几句,他骂得有点脏你原本也不打算在意,只是句末的腔调与你所熟知的官话有些差别,似曾听闻,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是哪里的方言。
就在你陷入沉思,感觉马上就要抓到线索的时候,顾时夜却伸手捂住了你的耳朵。
“?”
你疑惑地看着他。
“这些不入流的话听得那么仔细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的口音有些熟悉。”
“别担心,进了审讯室他自然会交代。”
那倒也是,而且审问的人必定比你更精通西大洲语,你索性也不去想了。
“好。”
“人抓住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
“听说最近票贩子盛行,你买到票了。”
闻言,你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船票。
“是孙杰帮我拿的。”
“孙杰?”
“就是报社的同事,上次在会议室,他也去了的。”
“不记得了。”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群可恶的票贩子,随后你逮住机会向顾时夜控诉这几日的遭遇,先是铺垫了一番票贩子垄断大量船票恶意加价,末了才终于说出你最想说的话。
“他们扰乱了洛宁当地的正常市场交易,顾帅你都不管管的吗?”
“嗯,已经派人处理了。”
“不愧是顾帅,就是雷厉风行!”
你适时说了几句好话,哄得顾时夜终于眉目略微有些舒展。
正当你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时夜却拿走了你手中的船票,随手撕碎了扔在一旁。
“?”你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他却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你。
打开信封,里面装着往返的船票,只是舱位不同,是你即使凭借丰厚的年终奖也消费不起的舱位。
原本的船票已经被顾时夜撕毁,想要回家的你已经无法拒绝他了,于是“诚心”地向他致谢。
“我谢谢你啊。”
闻言,顾时夜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比刚刚好了一些。
“好了,去登船吧。”
“以防万一,我会留一队卫兵在船上,路上有事你直接吩咐他们便是。”
你正准备离开,没走出几步忽然想到还有事没问他。
“对了,顾时夜……”
“案件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他却仿佛洞察了你所有的内心,在你还没有问出口,便给出了你答案。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要是你不回来,这案子就是别人的了。
且不说你在北大洲有未完成的学业,看得到盼头的事业,单单只是与顾时夜日渐熟络的关系,就无法让你割舍,毕竟思念多年,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你又怎会一去不回。
但你也没有再多说,向顾时夜告别后跟着路权离开了建筑。
一路畅通无阻,路权将你护送到船舱房间外,走廊上果然站着三五个卫兵,他帮你放好行李后,又转头和卫兵交代了什么,才同你道别。
房间位于船舱顶层,是一个大套间,装修得十分精致华贵。
透过落地窗还能看见岸上的风景,你走到阳台,看见舷梯下还有排着队等着登船的人群。
远处的建筑门外黑色的车辆排成一列,虽然已经看不清车内的人,但你总感觉有一股熟悉的视线同样在远远地遥望着你。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两年前,你离开北大洲首次前往西大洲的时候,站在邮轮甲板上从苍银色的冰海号上感知的那道视线,如冰山般寒凉却让你莫名心安。
其实仔细想想,在你去西大洲之前,也曾偶遇过几次顾时夜,只不过那时你与他尚不熟络,只敢远远地偷看他几眼。
你站在阳台上,任由海风吹拂起发丝和裙摆,也任由脑海中的思绪泛滥。
北大洲的天气寒凉,风也同样刺骨,连带着这里的人也总是带着一股冰山般的气息,明明是那么冷的一个人,哪怕这般远远地遥望着他,抑或是每每不自主的想起他的时候,却感觉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你就这样站着贪恋地看了许久,直到黑色车辆消失在视野中,你才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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