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狐狸妈妈轻轻推开Y/N房间的门。里变只亮着一盏小灯,Y/N已经睡下,呼吸均匀。她悄声走到床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凝视着她沉睡的侧脸。
白日里Y/N站在作战桌前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那种冷静,果决的姿态,是她从未见过的。
思绪不由得飘远,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她自己也刚化形成功没多久,还是个对世间一切都充满好奇的狐妖。她游荡到东方边境的连绵山脉中,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里,发现了一个石阵。
而石阵中央,蜷着一个身影。那女子一头银丝,身形单薄,眼神空洞恍惚,像具失了魂的空壳。
她小心翼翼靠近,好奇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人缓缓抬起眼,眸子里是一片茫然,“你是谁?”
“我是狐妖啊,”她当时还带着点初化形的天真,指了指对方,“你好像……也是?”
“我是狐妖?”银发女子喃喃重复,僵硬转动脖颈看了看四周,“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哪知道呀,”她凑近些,“你在这里多久了?”
“不知道。”女子说着站起身,踏了出来。然而,脚刚触及石阵边缘,便猛地被击回,晕厥过去。
“哎呀!”她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可接下来的几天,那银发女子空洞的眼神和被困的身影,总在她心头萦绕。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回到了那个山谷。
女子已经醒了,依旧蜷在原地,眼神依旧迷茫,似乎完全忘记了几天前她们的短暂相遇。
从那以后,她就像着了魔。每次下山在人间游历,看到什么有趣的,好玩的,总会忍不住跑回那座山谷,隔着石阵,对着里面那个时清醒时糊涂的女子絮絮叨叨。
跟她讲人间集市的热闹,讲凡间女子如何梳妆,如何嬉笑怒骂,讲男人们如何追求心爱的姑娘……
尽管那女子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听着,偶尔回应几句,而且每次离开后再回来,似乎又会忘记许多。但她就是不厌其烦,仿佛有一种本能告诉自己,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那里。
直到有一次,她在另座山中遇到了年长些的狐妖。她拉着对方来到石阵外,那狐女仔细观察了半晌。
“这可不是我们东方的阵法,是西方传来的阴邪玩意,厉害得很。想破阵,恐怕得去找那些传承久远的异人大家族。可那些人啊,向来不待见我们妖族。”
“那也得试试!”
她当时咬紧了牙关,找到了一处据说有异士隐居的深宅大院。在朱红大门外逡巡了许久,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侧门跑了出来,好奇看着她这只迷路的小狐狸。
她心一横,幻化出人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无害,对着小女孩说了许多许多。关于那个被困在山里的可怜女子,关于那个邪恶的石阵。小女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
过了几天,那女孩竟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柄比她个子还高的长剑,气喘吁吁递给她:“爹爹说……这个很厉害!你用这个,去试试打那个坏阵法!”
她还记得,第一次举起那柄对当时的她来说沉甸甸的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困了Y/N不知多少岁月的石阵奋力斩下。
剑刃与屏障撞击,迸发出巨大的震力,让她脱手。石阵的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最终伴着一阵脆响,彻底黯淡,消散。
石阵中央,那银发女子缓缓睁开眼。这一次,眼神不再是一片空茫,虽然仍带着初生般的懵懂,却有了焦点。
她望向气喘吁吁,还保持着挥剑姿势的狐狸妈妈,轻声问,“你是谁?”
狐狸妈妈累得瘫倒在地,看着女子那双终于映出自己倒影的清澈眼眸,想起自己在人间游历时,见过的最温暖,最牢不可破的一种关系。
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是你妈。”
……
狐狸妈妈看着床上睡得正沉的人,她伸出手,不轻不重推了推Y/N,“喂,别睡了,起来。”
Y/N迷迷糊糊睁开眼,睡意浓重的咕哝,“干嘛啊……天还没亮呢……”
狐狸妈妈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坐在床边,眯起那双妩媚又精明的魅眼,单刀直入。
“少跟我装傻。你老老实实交代,你跟那几个男人。Ghost,Keegan,还有那个傻大个Konig,和那个疯犬似的Krueger,是不是有点什么?”
Y/N的睡意瞬间被这话惊跑了大半。她撑着坐起身,有些无奈看向眼前这位兴致勃勃,俨然一副要彻夜八卦架势的妈,“……你这大半夜的,就为了问这个?”
“哎!”狐狸妈妈拖长了语调,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副此一时彼一时的表情,
“虽然我一直跟你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也亲眼见过我当年被那些人类男人骗得团团转,跟没开化似的。但是呢……”
她话锋一转,眼角眉梢带上了点狡黠的笑意,“把他们当成调剂品,偶尔尝尝鲜,还是挺不错的。”
Y/N简直要被自家这位前后矛盾的论调逗笑了,她斜睨着狐狸妈妈,“是谁啊?一天天耳提面命,不让我跟任何雄性生物走近半步?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啧,你这孩子!”狐狸妈妈嗔怪的拍了她一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是怕你傻,怕你缺心眼,更怕你对这复杂的人类世界感知太浅薄,轻易就被人骗了身心。”
她说着,语气渐渐认真起来,“但现在不一样,我瞧着你长大了,心里有谱了,也见识过风浪。既然有本事驾驭,那何必亏待自己?”
Y/N笑起来,听她这理直气壮的歪理,追问道,“哈,那你说的不亏待自己,是指什么。”
狐狸妈妈伸出手指,如数家珍般点着,“那自然是,好的东西,该揽活的都揽活啊!”
她凑近Y/N,压低声音,眼里闪着过来人似的精光,“你看那个Ghost,虽然整天戴着个吓人的面具,但做事够狠够绝,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这种就是拿来当刀使,替你扫平障碍的。”
“Keegan呢,沉稳靠谱,心思细,能帮你打理麻烦事,是稳局面的不二人选。”
“Konig那傻小子,对你死心塌地,指东不往西,听话又好用,带在身边当个贴身护卫兼解闷的,多省心。”
“还有那个Krueger……”她顿了顿,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虽然是个疯的,但疯有疯的用处,够劲儿,拿来调剂心情最合适不过。”
她总结道,“各有各的用处,就像不同的工具,放在该放的地方,才能物尽其用,你也乐得轻松自在,这不就是最大的不亏待自己吗?”
Y/N沉默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里无奈,好笑。最终,她什么也没反驳,只是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狐狸妈妈,“行了,天都快亮了,赶紧回去睡觉。”
狐狸妈妈被她推着起身,倒也没再坚持,只是得意扬起眉,对自己的教导十分满意。她一边打着哈欠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叮嘱,“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记住啊,咱们狐妖,可不能吃亏……”
话音随着她消失在门外,渐渐飘远。
Y/N躺回床,却被狐狸妈妈那通高论搅得睡意全无。索性起了身,轻手轻脚走出房,在寂静的大厅里漫无目的晃。应急灯在地面投下长影子,四周只有发电机运转的低嗡。
恰在此时,淋浴间的门被推开,Alejandro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走了出来。水汽还未完全散去,抬眼便看见了灯下那抹影。
Y/N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张废弃的桌前,手指划过落满灰尘的桌面。昏黄的光晕在她略显单薄的肩线和披散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像一抹不真实的,随时会消散的幽魂。
Alejandro擦拭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思绪却飘回了并不遥远的过去。
第一次在Las Almas的街道上看见她,独自穿行的身影。
那时的他,只觉这女人必定是朵艳丽带刺的花,美丽,危险,独来独往,却也仅此而已。
可随着一次次擦肩而过,他渐渐发现,这女人不像花。她更像是冰,又或者,是火。那种复杂,强大的特质,悄无声息地,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时,便已在心底刻下了痕迹。
他收起毛巾,朝她走去,直到没剩几步才停下,“还没睡么,Senorita。”
Y/N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找Price拿个图纸,顺便洗个澡,很快便离开。”
Alejandro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靠在旁边的桌沿,试图用调侃掩饰刚才一瞬的失神,“快去休息吧,女人熬夜,可是会对身体不好的。”
Y/N挑了挑眉,“哦?男人的身体就比女人更耐熬?”
“不。”Alejandro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失笑,坦诚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只是找不到别的话说而已。”
他的语气认真了些,“以前在部队里,女兵们的耐力和意志力往往比男兵更强,心思也更缜密。我见识过,所以从不怀疑这一点。”
Y/N想起一个人,笑了笑,“怪不得她能吞掉这座城。”
Alejandro眼底暗了一瞬,像是被这句话勾起了某些回忆。那些关于权力更迭,血腥手段以及与瓦莱里娅亦敌亦友的过往。
但很快,那抹晦暗便被释然,甚至带上了点讽刺的笑意。如今这席卷一切的末日危机,似乎反而让他放下了许多曾经的立场与纠结。
“哼,是啊。”他轻哼一声,语气认命的坦然,“她向来是心狠手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Alejandro话锋一转,眼神里却流出客观的,甚至佩服的意味,“但另一方面,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佩服她。如果……如果她当初选择的是另一条路,把那份狠辣和头脑用在别处,说不定Las Almas,真能在她手里变得不一样。”
Y/N沉默着,没有接话。这是Alejandro和瓦莱里娅之间复杂的恩怨,涉及太多的原谅与追责,与她这个外人并无直接关系。
男人见她沉默,清了清嗓子,“你呢,怎么看待瓦莱里娅做过的那些。”
Y/N的目光平静,“无论是谁,只要做出了选择,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后果。”
Alejandro闻言,脸上是苦涩的笑,低声重复,“呵,是啊……承担后果。”
Y/N顿了顿,侧过头看向他,嘴角牵起很浅的弧,“但在承担的过程中,如果偶尔能感受到来自伙伴的,一点偏袒和支持,感觉应该也不错吧。”
Alejandro抬起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即便是犯下过不可弥补罪行的人,也配得到偏袒?”
他有质疑,也有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
Y/N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人就会犯错,有时是不得已,有时是一念之差。重要的是犯错之后剩下的面对和承担。”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当然,纯粹的渣滓除外。”
Alejandro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是啊!”
他收敛了笑声,向前迈步,在Y/N身前俯下身,行了一个标准,有几分旧式风范的绅士礼。浓黑的眉毛挑起,目光灼灼看向她,
“Senorita,等这一切都结束,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铺垫,只是一个简单,直接,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真诚的邀请。
在未知的将来中,这顿饭仿佛成了一个象征,一个关于未来的约定,渺小,却满是重量。
“当然,上校。”
[让我康康]明天就要放假啦,继续在家窝着码字。
有没有国庆同样会在家里蹲的小可爱呀,举个爪爪。(争取让你们能够日日有文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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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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