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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夜色深沉,篝火的光影在风中摇曳不定,映得夏雷特的面庞忽明忽暗。营地里弥漫着酒香和木柴燃烧的气息,年轻的士兵们围绕着篝火起舞,靴子踩在泥土上,发出轻快的踏响,笑声和弦乐交织在一起,冲淡了战场的肃杀气息。

“什么人不会跳舞?先生,您怎么活到现在的?每天晚上搂着大炮和马睡觉的吗?”夏雷特笑着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揶揄。他伸手抓住阿克索的手臂,不容置疑地将他拉近,“这样不行,我得教您。谁让你跟我的名字一样,不然太丢人了。”

阿克索皱起眉,试图挣脱,但夏雷特的动作比他更快,已经扣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顺势搭上他的腰,带着他进入舞步的节奏。

“抓紧了,先生,表现好点,今晚旺代王是你的女士。”

篝火在他们的眼底跳跃,阿克索沉默了一瞬,最终没有再试图抗拒。他确实不会跳舞,但夏雷特的动作熟练、流畅,像是带着某种天生的随性,即使笨拙如他,也不至于太狼狈。

舞曲渐渐加快,舞伴开始交替,苏珊娜忽然拉住阿克索的手,带着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顺着树林边缘往外走。

过了一会儿,她独自跑了回来,若无其事地加入舞蹈的人群。

夏雷特凑近她,低声问道:“走了吗?”

“走了。”苏珊娜皱眉,仍有些不满地嘀咕:“我就没见过跳舞那么糟糕的人。”

夏雷特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人群:“你觉得他怎么样?有正经工作,能像个修生一样辅祭,而且嘴巴严。”

苏珊娜瞥了他一眼:“将军,这个笑话不太合适。”

“哦?”夏雷特扬了扬眉,“不过,你挺喜欢他的,是不是?”

“您倒是挺喜欢他。”苏珊娜语气微妙。

“名字叫弗朗索瓦的人都不会太糟。”夏雷特耸耸肩,懒洋洋地说道:“要是他的将军有他一半讨人喜欢,我们也能省点心。”他转头看向四周的人群,忽然抬高嗓音:“——好了,下一首就是最后一首,我们也该动起来了。”

阿克索沿着小路离开,走进森林的黑暗里,一路穿过密林,来到共和军的营地。他表明身份,命人去叫副官。过了不久,副官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惊惶之色,压低声音问道:“将军,您去哪了?我们找了您一整夜,大家都吓坏了——如果再找不到人,明天傍晚我们就准备向总指挥报告。”

阿克索语气平静:“我迷路了。”然后,他略一停顿,补充道:“明天清晨,让士兵们做好准备,跟我进森林突击。”

次日清晨,部队悄无声息地进入森林。预料之中的,那里什么都没有了。篝火的余烬散落在泥地里,地上只有散乱的灰烬和被踩倒的草叶。夏雷特又消失了。

阿克索站在林间,沉默了片刻。他昨夜已经猜到了一些——旺代人聚在一起喝酒、起舞,烧光所有剩下的物资,然后彻底撤离。这也是为什么夏雷特那么放心地把他带进营地——因为今晨过后,那里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柏树下那块当作祭坛的岩石也消失了。那些人不可能连石头都搬走,但如果他们真有办法,阿克索也不会感到惊讶。自从来到这里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意外。

他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仅仅在凝视这一片空无的林地。

“这样下去不行。”他低声说:“……得尽快解决。”

——下普瓦图,1794年,三月——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的行动确实太急躁了。这不是他的风格,但这场战争让他别无选择。整整一个月,他死死咬住夏雷特的踪迹,几乎扑向每一个可能藏匿的地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知道,不能让这个人有哪怕几天的时间喘息,否则夏雷特很快就会和安茹地区的其他叛军汇合,然后凭空带出一支几千人的军队。那样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从头再来,而他们必须再次进入这场漫长的消耗战。

与此同时,杜罗的纵队计划进行得极其不顺利。事实早已证明,那种计划根本无法彻底清剿旺代人,也无法平息战火,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抵抗。克莱贝尔在布列塔尼坐观其变,拒绝让杜罗的纵队进入河北岸,同时又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既不支援,也不干涉。杜罗在写给救国委员会的报告中,再次提出调任,同时含糊地暗示“有些人”没有严格执行命令,才导致清剿行动无法彻底完成。

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矛盾在杜罗调走他手下的两个营后终于彻底爆发。阿克索冷冷地回信,邀请他到战地营地亲自看看他的计划带来的“成果”,看看这片堆满尸体的土地,看看那些被烧毁的村庄。

杜罗在报告里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指责阿克索没有完全按照命令“坚壁清野”,导致进展缓慢。阿克索的回信用词锋利而不加掩饰,反击道:“您的那些执行命令‘彻底’的部队,进展就很快吗?”

杜罗显然察觉到他的态度,接下来的信件语气变了,开始哀诉自己在旺代的行动缺乏支持,字里行间透露着抱怨与自怜。阿克索没有理会,他没有时间再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政治扯皮上。

这场战争已经拖得太久了。

…………

另一边,正如阿克索所料,夏雷特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二月底,他手下还能勉强凑出一千五百名士兵,但到了三月中旬,因为不断的伤亡和脱队,人数已经锐减到七八百。即使是最擅长闪避的“旺代王”,这时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他又来了吗?”夏雷特对传讯对士兵报以苦笑:“那家伙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难道从不吃饭睡觉?”

经过几个月的围追堵截,他已经得出一个结论:“我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个得倒下。不是他,就是我。”

夏雷特的士兵们同样精疲力竭。在林间奔逃了两个月之后,一名部下请求回家换一件干净的衬衣,夏雷特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同样破烂不堪、爬满虱子的衬衫,对他说:“看看,和你的一样破。我不会走,你也别走。再撑二十天,我们就决战。”

1794年3月20日,莱克卢佐镇外,夏雷特终于摆下了他的战场。他将残存的部队分成四部分——自己率右翼,Joly在左翼,Savin带领中部,Le Mo?lle则指挥骑兵居高待命,以便随时接应或掩护撤退。他们所要做的,便是等待那个步步紧逼的敌人出现。

阿克索的军队很快如影随形地赶至。他的情报探子已确认夏雷特就在莱克卢佐,这个消息让他立刻下令全军连夜行军。部下曾建议暂缓进攻,让士兵们休整一晚,同时等待骑兵增援。阿克索拒绝了。他知道,自己的人马疲惫至极,但对面情况不会比他们好多少。而这次,他不允许夏雷特再次从他指缝间逃脱。

他在这场战斗里赌上了自己的荣誉,也赌上了自己的命。

战况对共和军而言本该是十拿九稳。阿克索手下约有两千多步兵,还有三百名骑兵,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为了迅速击溃对手,他率先命令骑兵冲击Joly的部队。共和军骑兵在冲锋中撕开了Joly的阵形,旺代人开始溃散。但在夏雷特的号令下,下普瓦图的骑兵立刻反扑,Prudent策马疾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或许,下普瓦图的骑兵并不是令人生畏的存在,但Prudent本人却足以让蓝军胆寒。因为他过于年轻、过于漂亮,总有敌人误以为他是个女人,直到被他手中的战刀砍翻在地。

这支骑兵的凶猛突袭成功逼退了共和军骑兵,而趁着敌人回防之际,Joly重新召集起自己的步兵展开反攻。混乱之中,后撤的共和军骑兵撞入了己方的步兵阵线,步兵受到冲击,阵列瞬间变得散乱不堪。

旺代人在这一刻发动了全面进攻。

“Morts aux Bleus!”(蓝兵去死!)伴随着震天的怒吼,旺代人从正面扑向敌军,展开惨烈的近身肉搏。

共和军的左翼首先崩溃,混战在阵列中蔓延开来。士兵们亲眼目睹身边的战友在混乱的冲突中倒下,他们的勇气开始动摇。一个人的崩溃引发另一个人的溃散,最终,战意彻底被恐惧击溃,共和军开始大规模逃窜。

阿克索竭力想要稳住阵线,但无济于事。士兵们四散奔逃,再也听不见他的命令,他们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到一条通往拉罗什的生路。

混战之中,一颗子弹击中了阿克索的大腿,他被迫从战场脱离,跌跌撞撞地逃进了树林里。鲜血浸透了他的军裤,但他仍然紧握战刀,咬牙坚持。他的副官骑马赶来,试图带他离开战场,阿克索却把缰绳塞回了对方手里,平静地说道:“带上士兵撤退。”

副官愣住了:“将军——”

“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一个将军,而只是一个士兵。”

共和军的指挥官,从战场的最高点跌落进战壕的血泥中,孤身面对步步逼近的追兵。他不会投降,也不会退缩。只要他还能战斗,他就不会放下手中的武器。

…………

战场已经平息,火药的气味仍未散尽。卢卡斯纵马追上Prudent,喊道:“Prudent!将军找你。”

Prudent正用皮靴擦去刀上的血迹,然后熟练地将战刀插回刀鞘。他抬头一笑,神态轻松:“先生,多么美好的一天。将军有什么吩咐?”

卢卡斯压低声音:“听说他们在林子里围住了一个蓝军将军。你过去看看,是不是阿克索。”

Prudent挑了挑眉:“如果是,我让他们停手,等将军过来?”

“将军一定会留他一命。”卢卡斯靠近一步,拉住他的胳膊,语气更低:“但你还记得La Moriere的事吗?还有布安?这几个月,他简直是在踩着我们的影子追!——你能想象如果是将军落到他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Prudent垂下眼,若有所思地听着,绿色的眸子闪了闪。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饱满的笑容,语气轻快:“好的,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卢卡斯松了口气,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淡的幽默:“——这也算是帮他功成名就。他的公民同胞们一定会把他的名字挂上自由树。”

…………

夏雷特接到汇报时,正骑马往回走。他的右翼已经追着败退的共和军一路杀了出去,树林那边仍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一个士兵快步跑来,带着一丝紧张的语气说道:“将军,Joly的人还在树林里围攻剩下的蓝兵。”

夏雷特眯起眼,朝树林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口问:“还有多少?”

“一个人,将军。”

“一个?”夏雷特不禁回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的,一个。”另一名部下接话,“他已经受伤了,可还是拼得跟恶魔一样,已经砍倒两三个,没人能靠近。”

夏雷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半是嘲讽半是恼怒地低声咒骂了一句:“十个人围攻一个伤兵,还捉不到!他们的妻子听说了该多骄傲——”

他狠狠擦去脸上的血迹,猛然一扯缰绳:“——快跑,告诉他们别杀了他!我要活的!”

等他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树林中的气氛异样地安静,旺代士兵们围在一棵巨大的橡树下,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死者的武器和外套已经被取走,但围攻过他的民兵却没有靠近,仿佛害怕惊扰了某种无形的威严。夏雷特跳下马,众人纷纷让开道路。站在一旁的Prudent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有些局促:“我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是谁?”夏雷特问道。

Prudent垂下目光,看了一眼树下的尸体,压低了声音:“……阿克索将军。”

夏雷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迈步走向那具倒卧在树下的躯体。他的手仍然死死握着战刀,身上布满弹孔,血迹从伤口渗出,在泥土里洇开。致命的一枪穿透了他的脑侧,碎裂的颅骨和脑浆混杂在凌乱的头发里。但他的表情却意外地安静,仿佛只是在沉睡。

夏雷特蹲下,仔细端详着那张脸,确认后才抬头看向围观的士兵:“你们确定?”

一个独眼的骑手缓步上前,他肩上挎着一杆长筒猎枪,显然是这里的头领:“比我姐姐的闺名还确定,将军。这就是阿克索。”他说,“我亲耳听到他的士兵喊他的名字。况且,能打得这么拼命的人,也只有他。”

夏雷特沉默了一会儿,环顾四周。横七竖八倒着的旺代士兵,有的呻吟着,被同伴扶起后拖向后方包扎。

“就他一个?”他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没错。”独眼骑手点头,“我们喊了好多次让他投降,他完全不理,像疯了一样——右手拿刀,左手拿枪,谁敢靠近就砍。有人在近处连开几枪,他的胳膊中了弹,倒在地上。但最后一个人靠近时,他还用左手打光了最后一枪,崩上对方的胸口。”骑手嗤笑了一声,鼻息间带着敬意:“他不想被抓活的,所以我给了他一个痛快。”

夏雷特站在那里,听完后缓缓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具尸体上。

“杀掉这样一个勇敢的人,实在是可惜……”他低声说道,脸转到了一边,似乎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沉吟片刻,转身离开:“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他,一个法国将军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告诉道森神父,他过来给士兵们的葬地降福时也顺便去趟他的墓。他也是个天主教徒。”

这句话让身后的独眼骑手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他是?啊,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他最后被围住时没有给自己来一枪。”

夏雷特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而是走到一旁,叫住了另一个年轻军官。

“卢卡斯。”

“我听说你有写日记的习惯?”

“是的,将军,”卢卡斯略显局促地答道,“不过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

“无所谓你写什么。”夏雷特轻描淡写地挥挥手:“从头到尾,把这件事记下来。每个细节都写清楚,记下阿克索将军是怎么战死的。”

卢卡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凶恶的敌人。”

Pierre-Suzanne Lucas de La Championnière, “Memoires Sur La Guerre De Vendee: 1793-1796”, 1904.

这时是1794年三月20日,旺代最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阿克索曾经半夜十一点亲自带兵出队,小树林里狂奔五个小时去抓人(扑空)。最顶的是这个状态是常态,听说某个大蟑螂在哪出立刻不吃饭不睡觉冲过去。

曾经体验过半夜十一点出发半死不活走了八个小时,这辈子不想重温一遍的人对此致以巨大敬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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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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