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日宝玉来看黛玉,紫鹃正在回廊上做针黹。两人说笑起来,宝玉伸手去摸她,紫鹃道:“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林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看她最近躲你还来不及。你不知道,上次她夜里不睡觉,天一亮就念着要走,说甚么恩情已还清,要离了你呢。”说着便走了。
宝玉听了,心中浇了冷水一般,魂魄失守,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出神。雪雁从此经过,忽见桃花树下石上一人手托着腮颊出神,不是别人,却是宝玉,便回去与紫鹃说道:“姑娘还没醒,是谁给了宝玉气受,他坐在那里哭呢。”紫鹃听了,忙问在哪里,忙放下针线去找宝玉,又忙把他哄好了。
两人说到了黛玉身上,紫鹃道:“在贾府吃惯了,到时回去后哪里有闲钱吃这些。”宝玉惊问:“谁?回哪个家去?”紫鹃道:“回林家去。”宝玉笑道:“林妹妹如今没了姑父姑母,无人照看,回去找谁?你扯谎。”
紫鹃道:“我们姑娘是有叔父的,只是当年老太太心疼她年小,虽有叔伯,不如亲父母,故接来住几年。大了该出阁时,自然要送还叔父的。纵使这里不主动送去,林叔叔也必使人来接她。你不知道,林家族中人各省流寓不定,林叔叔现在河南,听说也是个官人呢,将来必定不会亏待她。”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焦雷一般,忽见晴雯找来说:“老太太叫你呢。”
晴雯拉他回到怡红院中,谁知他发呆发热,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毫无知觉了。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李嬷嬷使力掐他人中,也不觉疼。
那花袭人慌得去潇湘馆,气势汹汹,冲进来后一屁股就坐,又是冷嘲热讽,又是质问拿大。黛玉从不与她计较,便叫紫鹃去怡红院看宝玉。
贾母王夫人等已都在怡红院了。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众人不解,细问起来,方知这是紫鹃说“要回林家去”引出来的。
众人正说着,有人来说林之孝家的来瞧宝玉了,宝玉听到“林”字,闹起来说:“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贾母忙说:“打出去罢。”又忙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她的,你只放心罢。”
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贾母道:“没姓林的来,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面吩咐众人:“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众人忙答应,又不敢笑。
一时宝玉又一眼看见了十锦格子上陈设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便指着乱叫说:“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贾母忙命拿下来。宝玉便掖在被中,笑道:“可去不成了!”一面说,一面死拉着紫鹃不放。
这时,又有人来说林家的来瞧了,贾母急得拍腿道:“我才说了甚么!打出去就是了,你们存心不让我的玉儿安生。”那人低头怯怯回道:“说是林姑娘的叔父,派船来接她了。”
众人哗然,只道不信,再三动问,方知是实。宝玉像鱼似的在床上翻腾:“老太太可千万别答应!纵使你们要放林妹妹去,我也不依!”
贾母与王夫人无法,只得说先把林家人推掉,贾府不放人。这里宝玉也不肯放紫鹃走,便命紫鹃守着他,另派丫鬟去伏侍黛玉。
那头来访的林冠听了,便回说:“那我暂且住金陵了,等哪天见到人再走。”
那厢黛玉不时遣雪雁来探消息,次日见紫鹃回来了,问其原故。因听说叔父遣人来接一事,又联想到梦中的九天玄女,恍然大悟,心想道:“想必叔父是娘娘麾下之人,也被托梦,便来接我了。”便回道:“你这几天也累得乏,趁这会儿歇息罢。”
紫鹃见她似有离开之意,忙唤道:“姑娘莫不是要去见人么?不是我多嘴,我一片真心为你,如今那人自称是外省的亲戚,你这些年一直在这儿,见都没见过,怎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呢?”黛玉笑道:“你也知道我从未外出?外人一概不知有我这么个人物,他要不是有来头,怎会知道我姓甚名谁,还知道我有个叔父在外省流寓,甚至知道我如今所在,准确找上门来呢?”
紫鹃答不上话,连忙转移话题道:“我替你愁了这几年了,如今老太太还明白,还硬朗着,你倒是趁早儿定了人生大事的要紧,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只怕你耽误了时光呢。俗语说的好: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你看宝玉,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就为你要死要活的,可见他是真心留恋你了。至于那些外四路的亲戚,往年没见过他们,不也照样过得好好的?”
黛玉登时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道:“你这丫头今儿不疯了?在这儿胡说,又挑拨我们林家的关系!我若是与亲叔叔成了外四路,倒不知与别人要算作外几路呢?我明儿必让老太太把你退回去,再不敢要你了!”紫鹃笑道:“叫我吃了亏,你有何好处?”说完后自去歇息,再没理黛玉。
黛玉听了这话,顿时感到孤立无援。正默然哭泣时,忽听房外传来笑声。黛玉听出是熙凤,忙拭去眼泪,亲自为熙凤挪椅端茶。
凤姐知道雪雁去怡红院探消息了,紫鹃也不知为何不在,只留黛玉一个,便上来拦住她的手,笑道:“我的美人儿灯,生怕你累坏了,哪儿肯要你劳累呢?快坐快坐。”于是携黛玉之手,两人坐在床上。
凤姐笑道:“到底是你这里清雅,宝兄弟那儿不知乱成甚么了,大家都记挂着他,倒把我们的林妹妹撂到一边去了,真是该打!”黛玉微笑道:“我这里无碍,只是劳累你特地来看我,正愁没个姊妹来解闷。”凤姐忙笑道:“那可不巧了,有我服侍你,还怕没人陪伴么?上次送了你几瓶茶叶,果真的如今越发有气色了,你既然爱吃,我把屋里的都送你。”
黛玉犹豫一会儿,说道:“我之前听宝玉提起,说外面有战争,好像是个叫方腊的,如今就在江南起义,不知真假。”熙凤笑道:“这宝兄弟也真是的,自己常去外头走动,顽耍够了,倒回来给你带一肚子烦恼。”黛玉道:“好嫂子,我只想知道这是真事么?”
熙凤回道:“你有这份关心的心思,自然是极好的,但也别杞人忧天,这些哪是该咱们操心的,自有官军去征讨那些流寇,金陵地大份大,还缺几份军饷不成?料那些贼寇也攻不到这儿来。便是真到了那时,还有我保护你。”
黛玉泣道:“二嫂子,我知道你和那些人一样,不会同意我走,你是打个花胡哨,试图打消我离开的心思。我其实什么都知道,就连这些话可能会让你难过、让你生气、甚至让你记恨,我也清楚,但此时此刻,做不出诓你的事。如果咱们一直虚情假意,谎话连篇,那太遗憾了。无论你把我挂在心上是出于利益,还是多情如此,我都不在乎。你素日极疼我,还是为了讨老太太的好,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讨好的价值,那或许你真的会冷落我……如果真是这样,你还会对我好吗?如果方腊军已经到了家门口,你也不放我走吗?”
凤姐点头笑道:“好,好,好一个林妹妹,你恰好撞上我,但凡换个人来,你这招都起不了作用。要我说,若真到了那天,那当然该走。说白了,古往今来,打仗不就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要是我们傻着不走,指不定被那些畜牲劫去怎么糟蹋!届时,国家都天翻地覆了,一切都将重新洗牌。若讨好你不得趣,我可能懒于应酬你,这话不假,可如你这般当世无双的标致美人儿灯,又素是个有气性和本领的,我看着你长大,与你无冤无仇,当然欣赏你,何必非让你走入绝路不可?”
说至此处,又猛然转变脸色来:“哎,我都是打趣的!都说了,自有官军去应对呢,你何必去多想。那方腊我也听说一二,确实有些声势,占了江南好几片地。不过,我有的是法子保全,这点事儿不大,怎难得倒我!”
熙凤又握紧了黛玉的手:“说好了,我会保护你,你有甚么担忧的,只管托付于我就是了。”
黛玉笑道:“嫂子,实不相瞒,我与你初见时,就觉得你华丽风光,好似神妃仙子。你聪明伶俐,无所不能,不愧是咱们闺阁英秀。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几年,哪怕与你只有过短暂的惺惺相惜,那也够了。今日我说这些,相当于自断后路,不成功,便成仁。但愿我们两个抵达路的末端时,都不会后悔。”
两人四目相对,都未说话。黛玉不知她为何噤声了,便轻声提醒道:“二嫂子。”
她听到了“嫂子”这个词,不知怎的,心里为之一动,但又并不是单纯的被认作长辈的得意,更有一种难以消化的黏稠与酥麻,就像是身处酷热濡湿的盛夏中,忽然有风钻入袖口,比起后知后觉的纯洁清凉,最先体会到的还是满身黏汗被刮过的奇异感,令人手脚酥麻,冒起鸡皮疙瘩。
王熙凤又开始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黛玉,见她形体娇弱,玉肢慵懒,纤腰恹恹,大有不胜之态,并且刚才对自己大为夸赞,似有满心交托、服软示弱之意,于是十分受用,觉得自己威重令行,在黛玉心中颇有地位份量。
凤姐得意洋洋起来,一时情冲心热,竟打算伸出手去拥抱她——想这林妹妹当年入府时不过六七岁,如今已有十五妙龄,自己也算是陪伴她长大的呢!快十年了,还没有抱过她一次。
即将碰触之时,黛玉脸色怔变。凤姐立刻察觉,只当她是不想肢体接触,及时收回去了。黛玉惊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倒像炮响一样,会不会是……”凤姐笑道:“你又来了!这深院里哪儿来的……”话犹未了,却也隐约听见了声响。凤姐也变了脸色,安抚道:“你先别怕,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回头再来看你。”忙离去了。
话说那宝玉自上次病好后,心中尚有悲感,又忆起薛蟠,心想道:“到底是这等重大的事,不去看一遭实在说不过去。”便至蘅芜苑中,只见寂静无人,房内搬得空空落落的,不觉大吃一惊。问了几个老婆子,原来自从薛蟠那事后,薛家母女也没有通知,连夜把值钱的东西抱着搬走了,再没回来。宝玉听了,怔了半天,更添了悲感,心下因想:“天地间竟有这样无情的事!”
于是闷闷不已,想去找黛玉相伴,忽听见隐隐约约一阵轰隆,似炮响一般,大惊失色,跑去潇湘馆,不期路上遇见才出黛玉房门的凤姐,两人打了照面。
熙凤道:“宝兄弟,你才好了,又四处猴闹,太太那里惦记着你呢。”宝玉尚自心惊,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我要去找林妹妹说一句话。”熙凤笑道:“林妹妹身体不适,我才哄好了,你又去招惹甚么?改日再说吧。”
宝玉听了,心下大惊,寻思道:“以往即便我当众说要拉林妹妹说一句话,她也会上来成全我们的,可是她方才这番话,分明是有意拉开我们,这是怎么了……”
这宝玉一连几回受惊,不免垂头丧气起来。回去躺着养病,又觉得不安,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却说不上是甚么,只能提心吊胆地合眼,失眠了一整日。
看官听说:但凡古今欲登皇位之人,无不讲究“君权天授,名正言顺”,若非以天子之名,难稳帝位矣。
昔日汤伐桀曾言:“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予惟闻汝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陈胜吴广借“大楚兴、陈胜王”之碑,安受命于天之名;刘邦以蟒蛇附身、斩杀白蛇之论,巩固天子身份;后世洪武帝亦在《即皇帝位诏》中,称成吉思汗为“天命真人”,元朝建国乃“为天下主”,大明乃“上天眷顾”、“天下之号”。可见受命于天、君权天授、名正言顺之重矣!
如今方腊于宣和二年秋发动起义,自称“圣公”,意欲建立南国,岂能不为名正言顺、民心诚服而发愁?忽有一日,有一商人家,无父无兄,只剩母女两个,来投方腊,报说金陵贾府宝二爷衔玉而落、应运而生之事,正中方腊下怀。方腊大喜,纳其女为妾,即刻发兵金陵。
方腊一路势如破竹,官军无一能敌,尽皆缴械纳降。江南无主,四下慌乱,兵戈匝地,人民逃窜,城门昼闭,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方腊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峒逃出,倮而缢于林中者,由汤岩、椔岭八十五里间,九村山谷相望。烟生四野,日蔽黄沙,男啼女哭,万户惊惶,死尸朽骨,堆积成山。
那王熙凤得知金陵城门已破,城内昏乱,不管布衣工农还是绫罗公孙,都杂在人队里挨出城门,到于郊外,各自奔行,便立刻遣人去叫林冠,使计偷将林黛玉送出贾府。
凤姐冲黛玉说道:“你别哭!我说到做到,曾许诺过你的,必不会失信。这贼寇冲进来,可不会管咱们是谁,能抢的,能杀的,能奸的,岂会放过?宝兄弟真个犯病了,还念着林妹妹、林妹妹的,始终不肯松口放你走,哪管你下场如何?他明显没长心眼子。偌大个国公府,真遇上了外敌,直接人仰马翻,毫不成个体统了,赵官家更是纸糊的。事到如今,竟也没个人能帮我们……”说着,不免冷笑起来,“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可谁能说得准以后?来日你我若有缘分再聚,说不准还能东山再起呢!届时你可别忘了我。”
黛玉心领神会:目今江南洗牌,只她还算有可靠族人在,能逃去安全的地方,何况她一向讲究知恩图报,王熙凤在她身上赌了后手。到底是患难见真情、及时积阴德,还是依然在为割舍不了的权贵利欲而算计?
黛玉笑道:“嫂子说得是,我都记在心里了,来日再会。”凤姐也笑道:“路途遥远,妹妹亦自珍重。记住,活下去!”
两人挥别。
政和四年,一个夏日的傍晚,天空挂着一轮猩红的太阳,大地仿佛一块**的穿孔黑碳,在闷热的雨幕中持续升腾着肮脏的蒸汽。
很快夕阳西下,冷月高照。石宝带着劈风刀,骑着瓜黄马,拎着酒葫芦,漫步在寂静的金陵。
灰亮的月光混着飘飞的细尘颗粒,如同未经过滤的皂角水,正在马蹄铁下流淌。马蹄几声嘚哒后,木栏挡在前方,像一排刚被凌迟完的死刑犯。石宝想从旁边绕进去,谁想一只狗突然走出来,扭动着两条蚯蚓似的又细又丑的腿在附近嘤嘤徘徊。这是只夹不住粪门的老狗,屎尿掉了一地。
石宝翻身下马,拽开大步蹿过去,把老狗一脚踩死。狗尖叫一声后,骨头便咔嚓断裂,鲜血喷出,横尸在满地的内脏里。粗糙劣质的狗毛上沾满了屎尿血,瘦弱凹陷的胸脯还在抽搐,舌头吐在外面,颤巍巍地贴着泥泞的土地。石宝见这丑畜牲还在有气无力地吐芯子,便又踩了一脚,把脑袋踩成一滩扁肉,这才放心地翻身上马。
夜风送来甜津津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尸臭。黑黢黢的雨水和暗红色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充斥着害虫与伤寒菌,闻起来像爬满青虾的腐水沼泽。石宝早就习惯这种气味了,就像用鼻腔去感受自己的嗝,或者说在茅司里用刷子鼓捣自己的屎,怎么也不会嫌弃。
雨越下越大了,石宝却并不在乎。他仰头豪饮,优哉游哉地哼歌。
城内洗劫一空,到处是黏糊的肠子和各式各样的手指脚趾,颅骨被砍开的老头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全都赤身倮体,偶尔有几缕灰白的胡须被风吹起,在一片死寂的画面中飘拂。被轮龘奸过的老太婆蜷缩在路边的屋角,年轻妇女被挖去双眼,切去乳龘房,用木棍贯穿下龘体固定在桩上。年轻男人被剁成两段,软耙耙地贴在地面,好比两坨焦糊的瘦肉放在黏稠的脏菜板上。血红的内脏从断口处涌出,仿佛无花果因承受不住浆肉的肥满而爆裂。也有很多被烧死的人,鲜艳且绷紧的肌肉完全龘裸龘露在外。
几颗被捏成葫芦形状的脑袋上,枯燥的头发还在低空中微扬。眼睛从眼眶中爆出,脑浆喷了一地。月光化身银色的肉食甲虫,顺着脑浆在雨水泊里缓缓流动。安静如今夜的雨,始终无法稀释掉它们。
在银灰和血红的画面中,忽然出现一只浅蓝色的童鞋。石宝骑着马从童鞋上踏过去。
行不多远,一个大汉的身影从地平线处闪出,渐渐移近了。浅白的月光照得清楚,大汉穿一身猩红色的直裰,腰间系一条虎筋打就的圆绦,脖子上挂着一条七宝璎珞,上面的玛瑙和玫瑰都散发着漂亮的色泽,手中一把浑铁禅杖也在雨中反光。
石宝下马行礼,喊了一声邓元觉大哥。
石宝问道:“拿到那块玉了吗?”
邓元觉回道:“早到手了,费了我好多力气。本以为抓错了人,不是说是个公子哥衔玉么,怎么抓到个婆娘?搜身后才发现,原来胯龘下还是有鸟的。”
两人大笑,一起下坡,走入室内。
只见方腊等人都在里面,司天太监浦文英正守着一个箱子。浦文英打开它,里头立刻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光芒喷溅到原本暗不可见的墙壁上,如同凝固的血水,在旭日东升的时候反射出一百种光谱的颜色,简直比未经人手触碰的夜露还要无暇,比挥舞时的宝刀还要壮观,比迎着顺风的船帆还要轻盈。这世界顿时变得宛如天鹅的前胸一般柔软且甜美。
方腊像猎狗嗅到了鹌鹑的气味似的一动不动,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箱子里的那块宝玉。宝玉照得室内尘粒如漫空运转的行星。其中一颗行星划过,在他的脸上陨落了。
方腊拿起宝玉,痴迷地说:“夸父就是为了这个才追日的。”接着,他把宝玉递了出去:“你们也看看罢。”
邓元觉接过,仔细看了一回,赞叹不止。石宝几番推脱,不敢冒犯,好一会儿后才被劝住了,便把宝玉放在手心观看:通灵宝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上面画着五色花纹,背面文字也在发光,仿佛圣书开头昭告天下的起笔:“一除邪崇,二疗冤疾,三知祸福”,正面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石宝连连吐舌:“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根本就是传国玉玺……”话音刚落,顿觉说错了话,忙退后了。
方腊似乎并不介意他嘴快,问都不问,拿回通灵宝玉后,只顾呆着看。他已经完全忘却了被烧杀抢掠的江南,忘却了自己在征战期间牺牲了哪些爱将。他为这捏在手心的非人力能及的神鬼之力而迷醉,为了克制濒临失控的兴奋,只得咧着牙齿去咬指甲,那声音仿佛是冰层正在碎裂。
几十个军士聚在方腊身后,试图从缝隙里窥见通灵宝玉的风采。扎堆的人就像住在冰层附近的黑色爱斯基摩人挤在岩盐壳中,寂静的空气里不断传来咬指甲的哔哔剥剥的声响。
半晌后,方腊宣布道:“开始准备吧,登基之刻到了。”
悄悄卖一手凤黛别管了,玩一会儿百合别管了。
*
本章登场的角色有:王熙凤,石宝,邓元觉,浦文英,方腊,林冠。他们的评定是——
【晁盖】
统御4、智力4、政治9、武艺6、体力5、蛮力5、精神力7。
【吴用】
统御10、智力9、政治9、武艺3、体力3、蛮力3、精神力10。
【林冲】
统御5、智力4、政治5、武艺10、体力8、蛮力8、精神力5。
晁盖礼让李氏,教李氏单独坐了头位,自己坐左边去了。左边一带桌上,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右边一带桌上,花荣、秦明、黄信、燕顺、王英、郑天寿、吕方、郭盛、石勇;左边靠鹅颈栏杆一桌,黛玉坐头位,下面花宝燕并两个丫鬟:珍珠、雪芬。
【浦文英】
统御4、智力5、政治3、武艺3、体力3、蛮力3、精神力3。
备注:方腊手下的司天太监,掌管天文历法,有观天象的预知能力。
【方腊】
统御6、智力6、政治9、武艺3、体力3、蛮力3、精神力8。
【林冠】
统御4、智力4、政治3、武艺7、体力7、蛮力6、精神力4。
备注:原创角色,林冲的养子,设定为林冲夫妇没有生育所以收养了他,奉命来接黛玉上河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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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黛玉投奔开封府,石元帅夜走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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