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风似乎都比别处更沉些,带着朱门绣户的脂粉香和宣德楼前未散尽的铁锈味。宋喜雨踏进太尉府那两扇沉重的乌木大门时,腰间那枚刻着“太尉府”的鎏金腰牌在日头下晃着刺眼的光,将一路风尘和郓城的血腥气都锁在直裰之下。
前脚刚迈过仪门门槛,斜刺里猛地伸出两只铁箍般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双臂。
“你们......”宋喜雨心头一凛,刚吐出两个字,后膝弯就挨了重重一踹。她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面上。
“奉太尉钧令,拿下宋喜雨!”董超的嗓门又尖又利,在这肃穆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薛霸沉着脸,抽出条麻绳就往宋喜雨手腕上勒去,动作粗鲁蛮横,毫不留情。
府里当值的下人们纷纷垂目屏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静得只有绳结收紧的“咯吱”声和宋喜雨压抑的喘息。
地牢的霉味混杂着血腥和秽物的恶臭扑面而来。阴暗、潮湿,只有高处一个小栅窗透进一丝惨淡的光线。宋喜雨被粗暴地推搡进去,铁栅“哐当”一声合拢。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隔着粗壮的栅栏,能听到董超在外头压低声音的嗤笑:“嘿,小子,瞧这模样栽了吧!郓城的差事办砸了,知县都死了,等着吧......”
一盏灯笼的光晕渐近,照亮了来者半张隐在阴影中的脸。高俅一身常服,负手而来,衣袖和靴子上缝着金线,衬得他像只狐狸。董超薛霸立刻躬身退到一旁,噤若寒蝉。
光落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深邃的眼瞳在烛光下幽幽转动。他没有回答,反而缓缓开口:“郓城知县,死了。”
这句话落下,整个死牢的空气都凝滞了。
高俅目光如刀,紧紧锁住宋喜雨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本太尉听说…他在死前,似乎对你有所不敬?还动了手?”
宋喜雨听到这句试探,心沉到了谷底,如她听到那般,知县敢对她动手不是临时起意,正是高俅默许的。如今帮高俅办事的人和跟在她身边的随从均死在郓城,自己却平安回了东京,岂能叫人不疑。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父亲明鉴,怎会是知县不敬?是梁山贼寇武松!他不知如何潜入了郓城,孩儿正在沐浴,却听见外面打斗声响,原是知县大人临危不惧,带着随从拼死抵抗那恶贼,却终究......终究不是那杀星的对手!”说着,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若非有衙中随从舍命相搏,今日怕是…就见不到义父了!”她眼中泛起血丝,“这梁山贼寇猖獗,胆敢暗杀朝廷命官,此乃是对太尉府、对官家天威**裸的蔑视!孩儿誓要杀杀他们的锐气,以解心头大恨!”
烛火在高俅深不见底的瞳仁里跳跃,他沉默地审视着宋喜雨。那张清秀的脸在烛光下半明半暗,那份惊怒、悲恸、以及对梁山的刻骨恨意,不似作伪。但他是高俅,疑心如附骨之疽。
“武松。”他缓缓咀嚼这个名字,像在品味一块带血的骨头。
武松的凶名确凿,梁山与知县敌对也非虚妄。他安置在济州的人也说知县乃是头颅碎裂,不可能是宋喜雨所为。宋喜雨的说法,听起来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可是怎会如此巧,就在宋喜雨说呼延炎失踪后不久,他便接到密信说呼延炎出现在梁山。
如今,该来的密信却已经迟来好久了。
就在这信任的平衡几近绷断的边缘,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小隶垂首趋步而入,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竹筒恭敬地递到高俅手中。
高俅背过身,在跳动的烛火下用小刀剔开竹筒,取出卷得极细的纸条。他看了片刻,背影纹丝不动,但周身那股凝滞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寒意和威压,似乎悄然消散了一分。
锐利的字体写着:“炎离梁山,衙内辱刘,宋誓杀子,梁山觉察,暂未暴露。”
他转过身,脸上已是平日里那种戏谑,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纹:“看来,那梁山草寇果真猖獗,济州公干苦了你了。”
“为义父分忧,不苦。”宋喜雨垂首,掩去眼底暗流。
“几日后宫宴,本太尉还有更重要的差事交与你。莫要让杂务扰了心神。”高俅起身,离开前道:“这次的赏赐,太尉府上下,你自己讨便是。”
说完,沉重的牢门关闭,一瞬间闪过的外面的天光刺得宋喜雨眯起了眼。
留下董超薛霸对望一眼,脸上挤出一丝干笑,显然没料到是这种结果:“嘿嘿,衙内,误会,方才都是误会!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宋喜雨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董超立刻想要来她身后捏肩,却被宋喜雨的眼神制止了。
她将地上铜盆拾起,视线绕着盆低看了一圈,发现有几个微不可察的坑洼。在董超尴尬又紧张的视线中,她将盆递给了发愣的薛霸。
“衙内,这......”他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喜雨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温度,薛霸觉得一瞬间在这张秀气的脸上看到了太尉的样子。接着,他就听到宋喜雨道:
“郓城公干时,知县备了戏楼的上座请我,可惜未能赴约,他便遭了不幸。”她顿了顿,目光在惊骇的董超和僵硬的薛霸脸上来回扫过,语气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和,“心中颇为惋惜烦闷。不如你二人现在就为衙内演一场?以这铜盆为乐器,”她抬手指了指薛霸手中的铜盆,“以头抢盆。听个清脆响。”
“衙内饶命啊!”董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们蠢笨,哪里会唱什么戏!这铜盆砸头,小人不敢啊!”薛霸也噗通跪下,捧着铜盆的手抖得更厉害,铜盆发出轻微的震颤声:“衙内开恩!这、这砸下去可怎么得了......”
“哦?”宋喜雨单手支颐,她下颌微抬,指向薛霸怀中的铜盆:“你,拿盆砸他脑袋。砸响了,让本衙内听个痛快。”
董超听了这话动作僵住,不可置信地抬头。
“他砸不动,就换你砸他。” 宋喜雨补充道,“砸到其中一个死掉为止。”
空气死寂,唯剩几个喘息。董超和薛霸如石雕般僵着,面无人色。
“聋了?” 宋喜雨的声音陡然拔高一线。
薛霸吓得一抖,几乎是本能地将怀中铜盆往地上一撂!沉重的金属落地声在牢房里异常刺耳。
宋喜雨的目光,刀刃般转向董超。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所有的犹豫,董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求生的疯狂。他猛地扑过去,抄起地上的铜盆,没有丝毫犹豫,抡圆了胳膊就朝还跪在地上的薛霸的脑袋砸去。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牢房中炸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铜盆剧烈变形凹陷下去一块。
薛霸连惨叫都没发出,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掼倒在地,头顶瞬间鲜血如泉涌,糊了半边脸和肩膀,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眼睛瞪得溜圆,却没了焦点。许久后,才慢慢爬了起来。
董超也被自己这全力一击的反震力带得一个踉跄,虎口都震裂了,渗出血来。
“该你了。”宋喜雨用脚尖将铜盆踢到薛霸面前。
这次,他终于捡起了铜盆,却也因为口中浓郁的腥气忘了规则。
“噗!噗!噗!嗙!——”令人头皮炸裂的钝响在狭小的牢房内疯狂回荡。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呛得人几欲作呕。
几下过后,很快,董超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重重栽倒在地。
“唱完了?”她弯腰,轻描淡写地捡起地上的铜盆。盆底残留着碎肉和粘稠的血浆。薛霸抬头,刚想再求饶,却只见那沾染着董超脑髓和血液的铜盆边缘,带着恶风当头砸落。
“梆!”
最后一声嗡鸣在牢壁间回荡,格外响亮,也格外悠长。薛霸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软软歪倒在董超的尸体旁,额角碎裂处汩汩地涌出暗红,与他的血汇在一处。
宋喜雨直起身,随手将那沾满脑浆与污血的铜盆扔在重叠的尸体上,“当啷啷”一阵乱响。她甩了甩手腕上溅到的几滴温热血珠,像是在掸落一点灰尘,随后抬脚跨过两具余温尚存的尸体,走向牢门。
大家久等啦![红心]这里女主是在报仇前面董超拿盆打她的事情,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上一章说担心没把角色塑造好是因为考虑平台规则和风格所以删掉了很多更贴近于原著的风格和情节(更血腥暴力更没有道德),所以我也怕会有没有衔接好的情况,因为我是知道所有情节和人设的,我可能看着没问题但是有时候并没有很好的把内容呈现,是担心这个啦。如果这些有问题大家说出来我会修改的,我也希望尽量照顾好大家的观感。
大框架是不会变的,女主的核心人设也不会变的,她一直都是很需要权力的人,所以也会走上这条路,利益上她不会办错什么大事,情感上她的确是很混乱的,这也是一些事情的矛盾点,不过我想按照她的性格,她最后还是会走自己的路。
最后感谢各位小天使们,感谢你们的温暖包容。然后给我一些进步的时间,需要等后面女主站稳脚跟后我会交代一下现代背景设定,然后各种番外都会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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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密信巧解连环扣,恶奴贪生毙铜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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