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携手,心意互通,仿佛为扈三娘在析津府的生活注入了一股温润而坚定的暖流。她与答里孛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与平衡。明面上,她是城南日渐崛起的商贾“扈娘子”;暗地里,她是公主殿下隐秘的盟友与力量延伸。而私下里,她们是彼此可以交付后背、分享心事的知己,那份在冰雪寒梅下确认的情愫,如同窖藏的美酒,在时光中悄然发酵,愈加深沉。
然而,乱世之中,宁静永远是暂时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她们本就是立于风口浪尖之人。
这日,扈三娘正在绣坊后院听巴图禀报一支新组建的商队前往西夏边境贸易的细节,腾格日却步履匆匆地直入后院,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扈娘子,公主急召,请即刻随我入府!”腾格日甚至来不及行礼,语气急促。
扈三娘心中一凛,能让腾格日如此失态,必是发生了大事。她立刻起身,对巴图简单交代几句,便随腾格日快步离去。
公主府书房内,气氛压抑。答里孛负手立于巨大的辽国舆图前,一身戎装未卸,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霜。几名心腹将领和文官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见扈三娘进来,答里孛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书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宋廷,动手了。”答里孛转过身,声音冷得像冰,“童贯率十万大军,以收复燕云为名,已兵分两路,出雄州、霸州,直逼我南京道!”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扈三娘的心还是猛地一沉。战争,终究还是来了。而且规模远超她的想象。
“宋江梁山所部,被编为先锋,已过白沟,兵锋直指涿州!”答里孛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扈三娘瞳孔骤缩。
梁山!宋江!他们果然还是卷入了这场国战,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先锋?分明是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宋廷既要利用梁山贼寇的悍勇,又想借此消耗其实力。
“我军主力由家兄兀颜光统率,已于檀州一线布防。但涿州方向……”答里孛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涿州的位置,“兵力相对薄弱,守将耶律大石虽是将才,但恐难久持。若涿州有失,析津府门户洞开!”
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扈三娘:“我需要一支奇兵,一支熟悉梁山战法,能在敌后搅动风云,延缓其攻势,甚至……关键时刻给予其致命一击的奇兵!”
扈三娘瞬间明白了答里孛的意图。她是要自己,去对付梁山旧部!利用自己对梁山的了解,去对付那些曾经的同袍,甚至是……曾经的敌人!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王英、李逵之流,她杀之而后快。但林冲、鲁智深等人……还有那些普通的梁山士卒……
“我知你心中必有挣扎。”答里孛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直视她的双眼,“但这是战争,无关个人恩怨。宋江既选择了为宋廷前驱,便是你我之敌!涿州若破,析津府危殆,届时战火蔓延,这满城百姓,包括你辛苦经营的基业,你安置的扈成、柳娘子等人,都将玉石俱焚!”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碎了扈三娘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是啊,这是国战,是生存之争。没有退路。
“你需要我怎么做?”扈三娘抬起头,眼神已然恢复了冷静与坚定。
答里孛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你麾下如今能调动多少可靠人手?”
“经数月经营,明暗之间,可得三百精锐,皆擅骑射,通晓小队袭扰之术。”扈三娘毫不犹豫地答道。这三百人,是她倾注心血,以商队护卫为名,暗中按照草原骑射与中原战法结合训练出的骨干。
“好!”答里孛一击掌,“我给你正式的番号——‘玄甲营’,隶苍狼卫序列,但由你独立统辖!我再拔给你两百苍狼卫老兵,充作骨干。你即刻准备,三日后,秘密开赴涿州前线,听候耶律大石调遣,但拥有临机决断之权!”
她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枚崭新的、雕刻着狼首与玄莲纹路的黑色令牌,郑重地交给扈三娘:“此乃‘玄甲令’,见令如见我。凭此令,你可调动前线部分物资,亦可与耶律大石部协同。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正面决战,是游击、是骚扰、是断其粮道、是焚其营寨!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梁山先锋,为我军主力调动争取时间!”
令牌入手,冰冷沉重。这不仅仅是一支军队的指挥权,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信任。
扈三娘紧紧握住令牌,感受着那玄铁传来的寒意与力量。“三娘,领命!”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决一死战的决心。
“还有这个,”答里孛又从怀中取出那枚扈三娘熟悉的西域玉壶,只是此刻,玉壶被系上了一条坚韧的牛皮绳,“带上它。里面是我让人特制的金疮药和解毒丹,或许能用得上。”
她亲手将玉壶挂在扈三娘的脖颈上,冰凉的玉璧贴着肌肤,却仿佛带着答里孛的体温与牵挂。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担忧、不舍、叮嘱、鼓励……所有情绪,都融化在这深深的一瞥之中。
“活着回来。”最终,答里孛只低声说了这四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等我。”扈三娘回应,同样简短,却重若千钧。
三日后,一支约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打着商队的旗号,悄然离开了析津府,冒着凛冽的寒风,向南疾驰而去。队伍中人人黑衣黑甲,马鞍旁挂着劲弓利刃,杀气内敛,如同一群沉默的幽灵。
为首一员女将,青丝束于玄盔之内,身披特制的玄色轻甲,肩甲处雕刻着莲瓣纹路,正是那“玄莲”甲的简化实战版。她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如鹰,腰间悬挂着日月双刀,脖颈处,一枚玉壶在颠簸中紧贴着肌肤。
正是扈三娘,与她新成立的“玄甲营”。
玉壶犹带佳人暖,金戈已指旧时山。
命运的齿轮再次疯狂转动,将她推向了与过往彻底决裂的战场。这一次,她不为梁山,不为宋廷,只为守护身后那座有她在的城,以及自己选择的、与她的共同前路。
征途漫漫,烽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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