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高挂的日子，到了中午我便有些犯困，半眯着眼躺摇椅，好不悠闲。
渐渐困顿侵吞，我慢慢眼皮打架直至闭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吴属困惑的询问把我叫醒。
“老板，小叶还没来，昨天她有提前说会晚来吗？”
坐在小木凳上皱着眉头的吴属嘴上向我问着，眼睛则隔几秒就看下挂表隔几秒看看门外。
我揉揉眼睛，看清时间。
两点的时针指的正正好好，叶栀自打开始上班就准时准点，只早到而不晚到。两个星期以来，就一次她说会晚到，可也就比一点晚个一二十分钟而已。
我从来没规定上班时间，可大家也都默认是那个点。
眼前浮现昨夜少女脑袋低垂下抵触的神色，我不免拧眉思索。
“老板？”
“老板？”
我收回神，看了眼神情中透露担忧的吴属，立马起身拿下挂在角落的鸭舌帽。
“你看好店，我出去看看。”推门的同时我叮嘱一句。
这个点街边行人少，没有多久我走到一片老式破败的住房区，多看到的是草丛中一蹿而过的野猫，以及垃圾桶旁寻食的流浪狗。
按着记住的地址，我找到其中一栋矮楼，走上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楼梯。叶栀的家是四楼的高度，楼梯过道的墙面是无数重叠的小广告和乱七八糟的涂鸦，途径其他楼层我看到有的住房已经搬空，留下来住的也大都是花甲老人。
眼前破损的门牌号尚且能辨别，深红色的铁门掉了大片大片的漆，我屈指扣响老掉牙的铁门。
约摸过了一两分钟没有动静，我又重复一遍动作。正当我又要再重复第三遍动作的时候，寂静的楼道里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声。
摸了摸帽檐，确认声音来源的我把目光落到铁门的猫眼。
“叶栀，开门。”我开了口。
下一秒门锁咔嚓一声。
老房子特有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我皱皱鼻子，迎面撞进的是一双泛着红的双眼。
我没有任何动作，一只手搭在门把上，一只手自然垂落，就那么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女孩。
女孩眼中晶莹蓄满滑落，她不停的伸手擦拭，可怎么也擦不完怎么也擦不干净，委屈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如同被抛弃的小兽。
我看到了女孩手背血已经干掉的擦伤，也看到了女孩乱糟糟的头发，以及再次红肿的脸颊。
我摘掉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并抬手轻轻拍了两下。
女孩再也控制不住，向前紧紧抱住我，压抑的抽泣被彻底释放，她开始号啕大哭。
帽子落到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
我能感受到腰间的用力，那是一种近乎于害怕失去的用力。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一言不发的慢慢捋直她的头发，任由她的情绪发泄。
八十来平的房子一眼望穿，只有基础的老旧家具静静摆放着，空荡荡的让人心底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胳膊的力度松了下来，女孩逐渐稳定后扬起脑袋。
“还想哭吗？”我打趣她，“衣服已经湿了，我不介意你继续。”
被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女孩情绪缓和后便上来一股别扭劲。
叶栀本来哭的红彤彤的脸颊颜色更加深重，吸吸鼻子擦擦眼睛，偏开脑袋小声说：“不用了，我已经哭好了。”
我捡起帽子拍掉灰土，然后盖上她的脑袋并把她的头发弄好。
叶栀抿着嘴沉默不语。
我收回手，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平静的说：“不哭了就行，今天店里的卫生你还没有打扫，走吧。”
话音落地，我转身抬步离开。
我没有回头，只听到一道关门声后响起了急切的脚步，然后咫尺距离后脚步变慢。
我走在前面，叶栀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
“老板！”守在店里的吴属一抬头叫出声，看清跟在我身后的人时眼中闪过心疼。
如第一次见面，他找出医药箱。
我静静注视涂药的叶栀，看她一遍又一遍清理着伤口。
今天的生意不怎么样，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白蔓生照例七点来取她的画。
“林老板今天吃的这么清淡啊！”依旧是昨日的黑色旗袍，提着小包的白蔓生靠着柜台，一双丹凤眼水波潋滟。
我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夹菜的筷子：“画打包装好了，在楼上放着。”
对上她探询的目光，我只朝她微微一笑。
装框后的画被牛皮纸严丝合缝包裹住，我把东西给她。
“伤是新的，谁欺负小姑娘了？”白蔓生双手抱胸，精心画的眉毛拧在一起。
“不知道。”我淡淡吐出一句。
她“扑哧”一笑，摇头：“用不了多久你不就知道了，到时候知道后告诉我一声，我替你掏点钱。”
将人送走，我来到柜台拿起比之前要厚的费用。
闲到关店，我叫住要走的人。
“给我的？”
一双黑眸骤然亮起，叶栀难以置信的捏着手中的钱。
“对，给你的。”我支着下巴，告诉她，“以后你回家，我就跟你后面。”
“不要，我拿我该拿的就可以。”叶栀抽出一两张后把剩下的放回柜台，嗫嚅开口，“而且我没事的，老板你不用跟着我。”
“拒绝不了。”我耸肩说，“我说出口的话不收回。”
她双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可半天发不出一丝音节，只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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